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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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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恍惚

-----正文-----

又一个春天,褚安被言遇带了出去,大概是褚安最近精神不大好,被医生诊断为需要多晒太阳,多有一些户外活动。于是言遇带着他坐飞机一路向南,去海边。

褚安很少出门玩,之前总是跟言遇待在一起,而他们这样的人是很难到处走的。今天这次旅行竟像是偷来的一段人生一样,下次不知该是什么时候。褚安抬起眼睛,看阳伞不远处蓝色的海,蓝色的天,飞过它们分界线的白色的不知名鸟,忽然难过起来。

晚上,他们包了游艇,言遇照旧和一众名流推杯换盏。

褚安靠在船边,海面上的星星变得离他很近,不远处的黑暗也像是温柔的夜的使者,拉扯着他,于是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身子也跟着探过去,脚也跟着踮起来。正当他觉得重心不稳,准备撤回来的时候,一只手却伸出来,猛地把他一推。

褚安惊叫了一声,但是瞬间被波涛吞没了声音。奇怪,在生死攸关的一瞬间,褚安竟不觉得恐惧,反而挣扎了两下就停下来,他睁开眼睛,看水流涌进他的鼻子,嘴巴,包裹住他的四肢,将他的胸和肺收紧。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星星好像离他更近了。他闭上眼睛,任自己向更深处坠落。终于可以结束了。褚安想,只是小若,他还在家里,没办法跟他告别了。

褚安醒来的时候竟然又回到了家里。

“我。”褚安刚说一个字就咳起来。他还在吊水。眼前的言遇和言若用相似的脸看着他。

“褚爸爸。”言若在言遇身后担忧地说。

“我把你救起来了。那个人已经被扔进海里了。”言遇拉着褚安另一只手揉搓。

“哪个人?”褚安仿佛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想要谋害你的人。是我大意了,帮派即使洗白成了公司,里子是什么玩意儿终究改不了。”言遇把褚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到最后竟像是喃喃自语。

“你救了我。”褚安说。

“是啊,我救了你。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言遇把褚安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褚安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全身火一般地烧着。他救了我的命,褚安想。上一辈的恩怨或许真的一笔勾销了。那他还拘着我干什么呢?如果不是在惩罚我,那是在干什么呢?也不会对我厌倦,也不是玩弄?褚安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某个问题的隐秘的核心。他的脸烧起来,望向言遇,那眼神里有以往都没有的东西,温柔极了。

言遇紧张起来:“怎么脸红成这样?让医生来看看吧。”

言若看着他们,眉头皱在一起,暗暗捏紧了拳头。

褚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觉得言遇是一块冰,冷冷的,自那日救他之后,褚安见到言遇的脸,只觉得安慰,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连平日里工作也总是想起来的。

他本来对言遇的感情复杂,惧怕、躲避、还有一点点愤恨,竟都夹缠起来,化作温柔的爱意了。言遇也更加黏着他,不时叫他在工作间隙到他办公室里,褚安便乖乖地去,也不做,只是抱着他亲吻,褚安的心里除了言遇,便什么也不想了。至于晚上的‌‍‎‍性‎‍爱‍‍‌‎‎,褚安更要化成绕指柔,化成水,只要言遇想,褚安都会做。虽然他们之间要做的也不过那些。

这天晚上,言若站在门外,听着门内的声音,一股邪火从体内升腾起来,随着经络言伸到四肢百骸,他早已知道了‎‍男‌‎‌‍‎女‍‎‌‌‍之事,只不过不知道平日温柔的褚爸爸也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褚爸爸总不该做这样的事的。他应该抱着我,言若想,像小时候那样。褚安喊起来了,接着隐隐的言遇的声音传来“叫啊,再叫”,“老公,老公”,“乖”,声音一起一伏的。言若的身体也跟着起伏起来,不甘和愤恨像高高的海浪,一下一下打击着他的神经。他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里,脑中出现了诡异的场景。褚爸爸又趴在床上叫了,只不过压在他身上的人不再是爸爸,而是他自己。

至于爸爸,言若心中冒出无穷个狠毒的念头,褚爸爸,如果褚爸爸只是自己的,该多好。可是,他和褚爸爸之间隔着那么高的一座山,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一座山。他以后要多么努力,多么努力,不后悔地努力,拼尽一切地努力,才能跨过这座山?才能削平这座山?也许永远不可能。言若握紧拳头,牙齿在嘴里咬得咯吱作响。

言遇在鞭挞身下人的时候,听到走廊里隐约的脚步声,发狠加重了力道。褚安却傻傻的,张开嘴,仿佛索吻一般,朝言遇笑,眼角湿湿的,言遇便一边动作,一边低下头去吻他。

褚安第二天看到言若,眼睛低下去,却并不提之前言若说过的话,只耐心端出来烤箱里的面包。言若认出来这款面包,是父亲言遇最喜欢的一种。再看褚安,眼睛是红的。一股无名火从言若的肚腹中烧上去。他克制着自己,只是轻轻舀出一勺,放进嘴里,柔软的感觉让他想起褚爸爸的皮肤。言若两个指尖并在一起,揉捏着,什么都没摸到。

他站起来,往烤箱旁的褚爸爸走去。褚安仿佛感受到他的靠近,连身子都僵直了,却强撑着准备接下来的蛋糕。

言若低下头去,在褚安耳边说:“褚爸爸,你做的蛋糕,真好吃。”

褚安抖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小幅度的颤抖到后面餐盘都要拿不住。言若帮他托好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听得手下人敲门说:“言总,东西已经带进来了。”

言若站远了几步,说:“送进来吧。”

褚安呆呆地看着鱼贯的人拎着鸟笼进来。他想起曾经言遇对他手下的那些鸟做过什么。于是转过脸来看言若,问:“这是?”

“送给你的。我和我爸爸不一样。”

褚安想起言遇曾经对他养的鸟做的事情,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皱缩起来,推开言若,到厕所里呕吐起来。言若陪在他身边,帮他抚背。褚安吐完了拿水洗脸,现在是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到后来,看到鸟儿的样子,褚安心里虽然有些怕,却又有些莫名的暖意,看着不远处指挥着放龙子的言若,竟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言若好像感觉到了,转过头来对着褚安微笑。

言遇头七那天,褚安又在墓园里哭了一场,被言若半搀扶着才下来。晚上吃饭的时候,言若特地给点了褚安喜欢的菜,褚安也没怎么吃,只呆呆的喝酒,言若乐见其成,给褚安劝酒,倒也不说什么劝慰的话,往真实了说,他心里其实是快慰的。褚安也不拒绝地喝,任言若拉着他的手,后来竟是昏昏地把头靠在言若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安,”半夜里,褚安感觉有什么人来到他身边,床软软地塌下去一块,那东西靠近了,在他耳边这么叫他。

言若像小时候一样,爬进褚安的被子里。很小的时候,他还能和褚安一起睡,但后来长大了,有了记忆,便再也没能跟褚安一起好好睡过。褚安的夜晚总是被另一个人霸占,言若想着,咬了咬后槽牙。幸好,那霸道的人现在已经死了。褚爸爸,完完全全是自己一个人的。他凑过去,含住了褚安的唇。

褚安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他感到脸上痒痒的,“遇哥?”他用醉后的哑哑的声音喊,喊得言若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一双手抱住了褚安。褚安回报过去,蹭那人的脸“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言若感到褚安的气息就像蝴蝶一样,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脸上。他忍不住像渴水的病人一样,舔起来褚安的脸,那上面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泪水,咸咸的,舔得言若也难过起来。他在黑暗中注视着褚安的脸和身体,忽然觉得他的褚爸爸再没有比此刻离他更远的了。

褚安迷迷糊糊地抱着他,嘴里嘀嘀咕咕低声说着什么。言若一面低了头去亲,一面自戴了套子,一面心里却如擂鼓一般,他是真正要做想了好多年的事情了。血在大脑里来回冲撞,进去的时候,只听得褚安低吟一声,将他抱了更紧,言若的心便被抛到了空中,全身都激动得微微抖着,头皮发麻,咬着牙才能让脸上的肌肉不要颤抖得过了。听到褚安呻吟着,这是他的褚爸爸了,言若的手握紧了爸爸的屁股,拼着力在褚安体内冲撞,无章法的,被巨大的快乐包裹,像烧在一团火焰里,连黑夜也光明盛大起来,让他眼前看不到东西。

又褚安自往他身边凑来,言若将他抱得更紧,却听褚安将头抵在他胸前,说“遇哥,遇哥。”言若感觉被冷水从头浇下来,五脏六腑都被冰冷的手攥紧了,他感到嘴里一股铁锈味。于是言若草草弄了几下,便从褚安身体里退出来,将他收拾了放好。自回来屋里。

第二天,褚安想起昨晚的梦,只觉得荒唐,然而身上并没有特别的印记或感觉,便只当是梦,随他去了。

这几天言若对褚安格外温柔上心,让褚安觉得他之前想得过了,言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这样,终于是想通了,便也安心起来。因着快到了母亲的即日,褚安便跟言若说,自己想回家去,如果言若允许,他也把手里的活儿交接出去,本就没有做着什么重要的工作。

言若叹口气,他的褚爸爸天真到无法谅解的地步。

褚安看着他,好像在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言若看着这个爸爸,因为不见阳光而格外孱弱灰白的皮肤,仿佛总是含着泪水的眼睛,削尖的下巴,老实巴交的性格,如果没有爸爸和他,恐怕是连骨头碴子都要被人嚼烂了吞吃下去。

“小若?”褚安提醒他。

言若转过眼睛来看:“爸爸为什么要离开我?这里这么不好么?”

褚安反倒嗫嚅起来,手里揉搓着自己的手指:“你也二十岁了,总该又自己的生活。我家里,也是真正好久没回去过了。”说到最后,声音竟是渐渐地低下去。

“爸爸不要我了。”言若半跪下去,看着褚安。

褚安却避开他的眼睛:“你也总要成家的,想我的时候,去看看我就好了。”顺便露出胆怯的笑来。

言若揉了揉眉心,看来他是心意已决了。那么……

“褚爸爸,你来帮我办件事情,真成了,我就放你走。”

“真的?”褚安脸上竟露出久违的笑容,眼睛也亮晶晶的。

言若的手伸进裤兜里,没有摸到烟,这份烦躁便也无法消减。

褚安到底真正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要找一个人,套套他的话。

褚安简直不太懂言若,说是要帮他找到一位帮派的老人,可这人却是褚安听也没听过的。他每日漫无目的地出去转悠,有时没有头绪,就坐在公园的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听林间的鸟叫。言若也不着急,找不到也不责怪他,反而好似乐得见他没头苍蝇一样跑。公司里的事情也不是箭在弦上,所以褚安这样“游手好闲”的日子也仿佛能安稳地过。

褚安在饭桌上时,看着对面微笑的言若,竟想言若是否就是叫他像傻子一样找寻下去,然而终究是找不到的。这样也便不必离开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言若也必定不会这么无聊的。自己虽然养大了他,但是言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或许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无论是否要有自己的家庭,或许都可以重新开始另外的、不一样的生活,至于这样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生活,褚安也没有完全想明白。

不料这一日,褚安来到郊区乱转,却意外地真的看到了帮派以往的一位老人,姓谭。那人本和他父亲褚随是极亲近的,父亲见到谭闲,总让他喊谭叔叔。父亲意外死亡后,以往亲近的那批人都尽数消失,帮派里也是讳莫如深的。褚安回忆起来,竟然有些眩晕,记忆在帮助他保护自己,于是让他忘了之前发生的好些事。

“谭叔?”褚安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抓着自己时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之前去哪里了?”

“小安。”谭叔的五官都皱缩起来,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拽着褚安的手不停地发抖。

“您现在过得好不好?”他把谭叔拉到路边的椅子上,问。

“言遇,你现在还跟着言遇么……快走,他不是好人……当年你爸爸,被陷害……”褚安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才回去家里,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梦里是当年的场景,连死去的言遇也入梦。

“遇哥,当年,我爸爸的事情,是不是有隐情?”褚安在梦里问。

言遇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褚安要去抱他,言遇刚在他耳边说一句什么。褚安却醒了过来,一身衣服都湿透了,转过头,言若就在旁边:“褚爸爸,你发烧了。”

褚安点点头,只觉得浑身酸软,索性让言若伺候着,只嘀咕了一声“小若”,慢慢又睡了过去。

褚安点点头,只觉得浑身酸软,索性让言若伺候着,只嘀咕了一声“小若”,慢慢又睡了过去。

等褚安好起来,再去郊区找谭叔,已是遍寻不着,让褚安怀疑,那一天的偶遇是不是一场梦。许多疑问也接连在他脑海中循环:父亲的死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隐情。言遇这些年当然是爱自己的,但这爱里到底掺杂了什么东西?又想到言遇的死。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不去想。

又看到天空中飞过去的鸟,褚安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了,和言若约定的找人也不想履行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了今天逃走。

褚安的方向感一向是差的,但是在今天却格外好,他打了个车,来到火车站。他穿着衬衫,身上流着汗,天空中的太阳像隐在云里似的,暧昧不清,空气中透着热气,蒸得褚安想吐,还有一种逃跑的激情在他身体里四散开来。

真好,褚安心想,一切都好顺利,他很快就能逃走了,自由,自由触手可及。买完票,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可是周围的空间仿佛扭曲起来,冷气扑到脸上,只是让人浑身发颤,发车的时候仿佛永远到不了似的。周围人来人往,让褚安一点点心烦意乱起来,他有种恐怖的预感,如鲠在喉,却说不出。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期待时间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是皮鞋的,接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进入他的视野。褚安却觉得脖子上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你要走?褚爸爸。”那声音冰冷的。

褚安抬起头来,那人的脸也是冷的,脸上的线条更像是刀劈斧砍一般,低下来靠近自己的时候仿佛能把人割伤。

褚安嘴唇哆嗦着,说:“小安,求你,求你放我走。我要走。”

言若蹲下来,截住他的眼神:“这里不好么?”

褚安便不说话了,他被言若拽着,亦步亦趋地走向火车站外面的黑色suv,没机会了,褚安默默地念叨。

他们便照常那样相处,只是褚安不能出去,只是多了亲吻的环节,这让褚安不明白,总没有儿子亲到父亲嘴上的道理,言若在上班前还是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褚安傻傻地问:“小安,你很想你父亲是不是?”

言若抬起头来,仿佛一怔似的,又一笑,抱了抱他,走了。

褚安独自一人呆着的时间漫长,白天仿佛一条长长的、长长的锁链,将他锁在这豪宅中间,他时常要恨起来,恨命运,或是恨与这父子俩的孽债,但想着想着又恨不起来,想到言若更是因以往的经历,甜蜜压倒苦涩,甚至逼自己忘记,索性躺倒在沙发上,坠入什么也不知道的黑甜梦乡。

而晚上竟也能睡得沉沉的,只不过第二天时常有些头疼。

言若有时很晚才回来,褚安也不是总等着的,但有时看到他醉酒回来又不免担心。这次倒是醉得最厉害的一次,而褚安恰好醒着。他把踉踉跄跄金门的言若扶着,本要叫醒酒汤来,言若却发着火喝退佣人。

扶着褚安往楼上去。褚安一句话也没有,跟着他上楼。

言若压下来的时候褚安只觉得沉,却并不慌张,只是轻轻拍拍言若的手:“小若,你喝醉了,快脱了衣服,好好睡觉。”

言若听话地脱了衣服,又来脱他的,褚安没注意到言若眼睛里的红血丝和饥渴的神色,笑着说:“你今天真是喝多了。不用帮我脱。”

言若也不回话,只把他拉到床上再流畅地压上去,褚安意识到言若在干什么的时候,言若的东西已经完全进入他身体里了。褚安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呜呜地叫起来,言若也混不顾的,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褚安抱着一丝幻想,一只手费力地挣出来拉住言若,跟他说:“你不要像你爸爸那样,你看清楚,我是褚安,我是褚安啊。”血腥气涌到他的嗓子口,五脏六腑仿佛随着言若的‎‍‌‌大‍‌‍‎力‍‌动作而移位。褚安很想吐,脑子里乱得不行,仿佛一只手伸进去乱搅。言若也不说话,只把两个人流着汗的身体压得更近,掐着褚安的腰,不停抽送,口里喘个不停。又把褚安翻面,像是不敢看他的脸似的,一边揉着他的屁股,一边亢奋地叫着,褚爸爸,褚爸爸,褚爸爸。啊——啊——

褚安眼前发黑,只不知自己身在何时何地了,一会儿像是回到了当年落水的海里,四周一片漆黑,但却有种奇异的,被自由包裹着的幸福感。一会儿又回到了和言遇在一起的时候,言若还小,他们一起喂鸟,仿佛那些鸟后来不会被言遇凶残地弄死,他们能永远地这样喂下去。言遇啊,言遇,言若……

褚安的世界破碎了,许多记忆像碎片一样掉下来,扎到他身上,却不觉得疼。他是连自己也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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