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来得太快，还不到七点天空就只剩下漆黑，但奢靡的绿城山庄不会让一丝阴影停留。

沈旭庭和何知闲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并肩走着，一片静默，却不约而同地走得极慢，像要走到时间的尽头。他们没有牵手，但是肩碰着肩，手臂贴在一起，看起来像密不可分的恋人。

沈旭庭突然开口，语气冰冷，打破旖旎的空气。

“你上次考试成绩6xx分。”他没头没尾念起分数，淡漠的黑色眼睛看向正想偷看他侧脸的何知闲。

何知闲突然被抓包，感到有些羞耻。他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的，这人情绪变化无常，刚刚气氛还有点暧昧，现在又被他弄得严肃起来，好像班主任突然把学生从自习课叫出去谈话。

他似乎很关注自己的学习，之前在学校还问自己英语课为什么走神，吃饭时偶尔问他别的科目上课怎样。

“好像是，你怎么知道的啊？”何知闲自己都对成绩迷迷糊糊，因为考试实在太多，成绩总是在变，沈旭庭说的应该是最近一次月考的分数。

“我7xx分。”沈旭庭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知道！数学满分呢，你是全校第一，一直都是第一名，好厉害的。”何知闲记不住自己的成绩却能牢牢记住沈旭庭的，精确到每一科。这人从何知闲认识他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无论是什么竞赛还是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他永远稳坐第一的王座，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保送，也没有跳级过，只比何知闲小五个月。

何知闲还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要上哪个学校？”沈旭庭脚步不停，提问茫然的omega。

“a大？”a大是最好的大学，又在本市，何知闲觉得他肯定会上a大的，不过也可能去国外上学，他不敢猜想这个可能。

“那你呢？”沈旭庭继续发问，语气却不像问问题，更像是步步紧逼。

何知闲有些羞愧地红了脸，“我不知道……a理工吧。”他一天到晚大脑里只有吃饭睡觉沈旭庭，连明天吃什么都懒得想，大学志愿更是至今在逃避。a理工是本市另一所大学，分数线低些，不过和a大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呵。”沈旭庭又不高兴了，“你想异地恋？”他停在原地，拉住何知闲，捏着omega手腕的力度很大，怒瞪他，像辛勤工作养家糊口的alpha在质问抛夫弃子的渣o妻子。

何知闲没料到沈旭庭竟是这样想的，脸更加红了，连带着耳根子也炙热起来，眼睛睁得圆圆的。

何知闲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若是平时他一定肯定是没有机会和胆量问的，可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他大脑可能也被冬夜的风吹僵了，他还是开口了。

“我们……现在是在恋爱吗？”问完就埋下了头，好像根本不期待听到答案。

“不是。”沈旭庭回答得很干脆，顺着冰冷的风要把何知闲刚刚还滚烫的心冰冻再踩得粉碎。

“啊……对不起。”何知闲抿了一下唇，下意识道歉，头偏到一边，数起绿化带里的叶子。

他也没想到这人有这么坏的，俩人那个地方都贴到一起了，不会只是把他当泄欲工具了吧。其实和沈旭庭接吻一万次何知闲也不太可能问出这个问题的，胆小的人做足准备还要再检查一万回，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够主动进攻。但是沈旭庭又说什么异地恋，打了胆小鬼一个措手不及。

何知闲短短几秒思考起了自己给沈旭庭当‍‎‍炮‌‎‌‍‍友‎‌‍‌的可能性，沈旭庭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还没有追求我，也没有问我要不要恋爱。”alpha说得一本正经，像在教他解一道再简单不过的数学题，先提取题干，列出条件。

“啊？”‍‎‍炮‌‎‌‍‍友‎‌‍‌论被击碎，何知闲有些疑惑，回头看向alpha极其认真的脸。自己早就说过喜欢他，今天去他家就是为了写一堆情书，这都不是告白？

不过他只失落了一瞬很快又振作起来。

“那我追你，好吗？”

“你要先告白。”沈旭庭纠正，他似乎很在意条理顺序，十分严谨。

“哦……好的。”何知闲点点头，他虽不解，但对沈旭庭说的所有话都不会怀疑，他扯住沈旭庭的衣袖把他定在原地，自己转到他的面前，仰着头直视那双黑色的眼睛，做了几秒心理准备。

沈旭庭凝眸被灯光照得透明的琉璃似的双眼，波光鳞鳞，里面是满满的认真。

“沈旭庭，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和我交……”

“好 ，”没等他的临时告白结束，沈旭庭就带着笑应下，眼里满是戏谑，“我答应你了。”

这下何知闲知道alpha又在逗他了，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相反，他激动得不行，眼眶热热的，鼻腔有酸意涌上，他又想要哭了。

“真的吗？”何知闲觉得有些梦幻，眨了眨眼，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的飘出喉咙。

“嗯，”沈旭庭的语气郑重其事，不像玩笑，“和你交往。”alpha伸出宽大的手牵住他的，只是手心温热，何知闲却觉得自己全身每一处都暖烘烘的，三魂七魄已经散去天边，剩下肉体任凭沈旭庭牵着。

何知闲周末偷听富太太群情报的时候，会跟着妈妈看爱情肥皂剧，里面的主角刚刚确认关系，情到深处接吻时，都会有一个绕着主角们亲吻画面旋转运镜的长镜头，配上洗脑的主题曲。

他感觉现在应该就有一个不存在的摄影机，绕着他和沈旭庭一圈又一圈地盘旋，两人正好站在路灯的最中央，光柱直直射进因为靠得太紧变得很小的间隙，他们拥有了最完美的打光，像站在世界最中心，卉翕的风声做背景音，这一刻被留作永恒，深刻进两人记忆里。

何知闲知道自己不会是主角，可是那又要怎么解释这幸福又眩晕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