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那么快……先前的吻，没让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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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我率先把他推开；蹙眉揩去唇边银丝。他敛下睫，扑腾的花蝴蝶收起翅膀，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一句“抱歉”；看情态，还十分意犹未尽、恋恋不舍似的。我伪装“好脸色”的功力明显有坍塌之势，口中还残留着那人深入侵犯留下的陌生气息；后背和腰间，也存着那臂膀火热的温度和力道。

吻得过于缠绵投入，反而抑下了起初的欢嚣起哄之声；直到我和他分开，场面都是一派静谧。但在那唇与舌愈发亲密的贴面舞间，我也很快就分不出心来留意他人动向了。就连他默默退开时，头脑都有一半闪着眩晕的白；那剩下的努力清醒着的另一半，叫我施力将他推开——甚至还用力推了好几次。

分开时，我和他眼中大概都闪过一瞬间的茫然；缠绵悱恻的距离陡然拉远，然后意识回归明了这才是我们应该身处的世界。他好像硬了，我可能也有点儿；本可浅尝辄止借位糊弄的拥吻不知何故愈发深入下去，两个常年流连花丛的人棋逢对手，三分钟委实不够消磨。察觉到男人濒临失控的势头，我用力按下他的肩，可算将这即将脱轨的猛兽推开。

他喘着粗气。我们平复了几刻呼吸。最后他扬起头来，赤艳的唇瓣弧度淡淡；回到座位、献给众人的姿态，还是落落大方的。

至于我的表情，明显就没那么“平静”了。

“哟，这是怎么啦？他吻技很差劲？”有好事者追问。

我摆摆手。“我没状态。”

“好啦好啦，下一局下一局！”发牌人吆喝道，咔咔嚓嚓洗牌发牌，努力将投向我和他的过度关注的目光稀释消解。

我眨眨眼，尽力将自己的神色调整得没那么难看；便是真心情不佳，也不宜在这场合落了他人面子。颇为好笑的是，见我表情难看，那黑加仑男孩的神色反而没那么怨毒紧绷了；又向对面那人抛起媚眼。

大概是放心下来，觉得我对那帅哥毫无意思吧。

接下来的几局我又回到先前观战的沉默。桌对面的他也不再被叫起了，兴许是发牌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做得太过直白过火了吧。若有若无的、在我和他之间扫射来去探究寻味的目光就像夏日空中密密麻麻飞扑的蝇虫；不加注意，便能暂且忽略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我花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回若无其事的神色。

又在席上坐了几局，我想时机合适了，找由头溜掉，正好时候也不早了；方才那绵长的亲吻仿佛加重了我躯体内的酒精的浓度，再呆下去，万一又被什么荒诞的气运砸中，免不了失态。“下次再玩。”我礼貌笑笑，擎着空荡的玻璃酒杯，同众人道别。

只消几步，欢闹的人声仿佛就在背后远去了。我来到走廊，靠着墙壁，闭目醒了会神。四周光线昏暗，冰凉的墙壁将此处与另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隔开。倦累是一件过于厚重的衣衫；仔细想想，今晚从开头就不走运：明明是被友人千求百请地拉来，结果真到了派对，这人反而率先溜掉，这会儿不知在楼上的哪个房间同新认识的小年轻睡觉……再是毫无手气的牌局。本来对面坐着一位甩脸色的前任就烦，打着打着，上家又换成一位更难缠的前任……我本想着让让他们，随便玩玩好了；可一直输，面上也挂不住。也不知老天今日同我犯什么冲：真认真打起来，反而输得更多……好不容易甩开前任，玩个纯当观众的国王游戏吧，还意外被请上去给人作秀；稍不留神，恨我的名单又添一位……

“……”

我闭目整理思绪；复盘复着，眼前竟又出现那人的脸。金酒的滋味霸道得很，我刚喝了半杯水都没消掉……

我靠着墙，意识有片刻陷入和周遭场景同样的昏暗，宛如一缕短促静默的睡眠。

当我再睁开眼——

“……嗨？”

面前站着那位，方才映现我脑海的却又偏偏是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

*

“……你来干嘛？”我下意识沉下眼来。

“来看你啊。”他耸耸肩，接得轻巧；一双瞳仁，浮在昏暗的走廊中还是那么亮。

“唉，你看，你又皱起眉了……”

我偏头，躲开他抚上来的指尖；压低声音，再次没好气问了一句：

“你到底想干嘛？”

“我都说了，来看你啊。”

“跑那么快……先前的吻，没让你满意？”

他又上前一步，本就稀疏的光线几乎被那身躯完全阻隔；我下意识紧张起来，从那笑盈盈的唇瓣，品出些许危险的意味。

“你不会就是为这个来的吧？”我冷笑；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说了我今晚心情不好。你的吻技我很满意。能走了吗？挡着我光了。”

顺利收获我的夸赞，这人本应满意离去才是；可他却转而抚上我的耳鬓，潋潋眸光在一双幽室中载浮载沉：

“刚刚……你明明也硬了吧？不想继续下去吗？”

“噢，多谢关心；早没感觉了。”

我径直望向那对眼睛，他却在此刻突然后退半步，逼仄的空间再度注入新鲜空气与微末光线，“不好意思。请问，我有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我勾勾唇角，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对那些男生，根本没有意思吧。”懒得打发他们就拿我顶炮，好一招混淆视听借刀杀人。

“所以，我专门来向你道歉啊。”

他挠挠头，弯出一汪腼腆的笑容，我却没从那笑意中读出任何诚恳的意味。

“对不起。”那俊逸面庞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严肃起来，眸光深深，如同寂暗星子旋转漂浮的幽邃宇宙。背后众人玩闹的喧嚣也在此刻静默。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起伏的思绪，才再度奔流——

真他妈见鬼。

“我歉也道了……可以继续，先前没能尽兴的吻吗？”他干燥温暖的指腹缓慢揉蹭着我的耳廓，潜在阴影下的另一只手，大胆抚上我的下三路。“只有你没尽兴吧。”我眯起眼；在他老道的手法下渐渐有些动情。“呵呵……有人对自己的欲望，很不诚恳啊。”男子垂下头来，再度衔起我的唇。“嗯哼……”这次我没有躲；放弃反抗，不客气地迎合起来。

‍‎‎‌欲‎‌‍‍‎火‌‎‍‎攀升，两人西裤间的模样都不太好看；我揉捏起他的臀。昏黑的光线遮掩了走廊一角发生的所有秘密。“我是对那些人不感兴趣……可我对你感兴趣啊。”四唇分开，喘气的当口，他又凑到我耳畔送着气音；不等我反应，轻柔的吻落上我的睫毛。

“别在这儿……”保不准什么时候有人经过。

那时，群聊间疯狂传阅的就不止是我和他先前的激吻视频了。

“宝贝……你好敏感……”

我颤抖不已的睫毛被他浸湿。气氛高热，我沉沦迷离的意志，却在这刻陡然清醒——

“等等。”我把他推开一点儿。

“……嗯？”亲热到一半被再度打断，他却没有多少气愤或焦急。

“……你不会，也是上面那个吧？”

“……啊？”

——这下，两人都傻了眼。

“你难道不是……？”他上下缓慢扫视我一圈，语气听上去很是怀疑。

“操。”我烦躁地从口袋中摸出烟来。“我他妈哪儿像？”

妈的，今夜到底是什么破运气？

“你……”

“别他妈看了。老子不做零。你他妈回头左转，多的是零给你操。”我这个月爆的粗口都没有今天一晚多。

“……”

我们沉默对峙了很久。我叼着烟，破打火机也抽风，折腾好几次都没点上。

“……是我错了；别生气嘛。”他再次道歉，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我点上。

“哼。”我猛吸几口，气还是不顺；我觉得我也需要回到人群中随便找个小零搞上。哪怕是我那个早分八百年了还想纠缠的前任都行。

不为别的，纯粹除一除晦气。

“我发现，你的脾气好大啊。”他又绽出那轻飘的人畜无害的笑；抬腿，却不迈向身后人声鼎沸的方向；反而侧步，和我并排靠在墙上。

他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别生气了嘛。”

烟雾缭绕间，他低声开口，嗓音有些微沙哑：

“我给你操不就是了嘛。”

*

“别开玩笑了。”

“哎呀，我认真的。”

“你记得温柔点啊……提前说好，你没有什么暴力癖好吧？”

“我现在就很想把你揍一顿。”

“来床上再揍嘛。”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认真的？”

“不被你上上下下操一遍，是不是就无法证明我的真心了？”

“……”

“出门。”

“不在这里。”

他挑挑眉：

“我很高兴……你这么重视我的初夜？”

“滚。”

“再不跟上来就作废。”

“哎哎，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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