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模糊地看着那张有点熟悉的,削瘦的脸,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
-----正文-----
01
他浅金色的长发留到及肩,性格沉默,长了张看起来挺乖的脸。
所以当他刻意打扮得像个未成年,坐在末班列车厢里盯着窗外不断滚动的漆黑色时,偶尔就会有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向他搭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些无趣的家常。那些人在谈话间用赤裸的目光盯着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腕和脚踝,把手搭到他的腿上,带着情色意味地抚摸,或是牵着他的手搭上他们的膝盖。
他通常表现得懵懂又无辜,于是那些人会解开腰带,引诱着他把手伸到他们腿间,车厢寂静,他们把湿冷粘腻的精液射到他手里。
也有时候那些人会直接把他往卫生间带,在事情结束后往他的口袋里塞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他不靠卖淫为生,只是喜欢看玻璃外滚动的夜景,喜欢车厢在铁轨上的震颤声和偶尔的风。
但他不否认自己确实从中获得了乐趣,虽然那些男人通常短小又早泄,阴茎软得连放进他身体里都困难,但他喜欢观察他们的神态,肢体动作,在公共场合里压抑着自己、通过另一个年轻人的肉体来达到性高潮的样子。
那让他感到有趣。
02
某次他遇到一个削瘦的中年男人,平心而论,撇开瘦得像吸了毒一样这点,那张脸长得还不错。
那小节车厢里只面对面坐着他们两个人。中年男人假装看着车厢外,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他许久才开口,迟疑着说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实在不算什么有新意的开场白。
但是那男人的语气,神态,凹陷的眼窝又或是动作间某种微小的东西,让他忽然起了些兴致。
他低垂下目光,眼眶红了起来,做这种事对他来说比眨眼更简单,然后他轻轻地说道,我养的小猫前阵子死了。
他清晰地看到中年男人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燃了起来,对方倾身向他靠来,热切地牵起他的手放进自己掌心,边抚摸边安慰起他。
中年男人穿着得体,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手指上因为经常握笔而产生的薄茧让他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什么,他心不在焉的,没在意具体聊了些什么,总之最后中年男人打开了车厢门,站起身后他才发现对方比他想象得要高很多。
他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一路上都有别的车厢的乘客透过透明的车厢门朝他们看,不过他已经很习惯那种目光,或者说他从不在乎。
男人锁上卫生间的门,他佯装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其实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
出乎他意料的,对方并没有火急火燎地上来扯下他的裤子。他感到一阵腾空,被抱上了洗手台。
他愣了一下,男人把自己的手垫在了他脑后避免他磕上冰冷的瓷砖,对方瘦高的身形将他拢进阴影里,边喃喃着什么边贴向他吻他的耳朵。
他很少在这种时候遇到吻,大部分时候把他带进卫生间的男人只是粗暴地把阴茎塞进他的腿缝或是身体里,耸动着腰胯然后射到他身上。
男人炙热的呼吸贴在他耳旁,极近的距离下甚至能听到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他的耳垂被含进湿热的口腔,随后细密的吻落到他的颈侧,喉结,锁骨,男人把脑袋埋在他的肩上,那甚至不太像是吻,而更像嗅闻。
他感到怪异,略微抗拒地挣动了一下,男人的身体挤在他分开的两腿间,整个人都覆在他身上,这点挣动的作用近乎无。但是对方还是立即停了下来,口中再次喃喃起没事的,别怕,他甚至听到夹杂在其中的一声或者两声对不起。
男人捧起他的脸看向他,他们在阴影中四目相对,他从中窥见了熟悉的欲望,以及奇怪的,近乎愧疚的东西。
他不知道男人又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这对视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男人在他嘴唇边吻了一下,尝试着开始吮吸他的下唇,这很快变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他尝到一点烟草的气味,仰着头承受这个吻,用大腿内侧蹭了蹭男人的腰,随后他感到对方硬起的阴茎隔着裤子顶到他肚子上。
男人的手探进他的上衣下摆,摸过他细而滑腻的皮肤,他发出一点微弱的呻吟声,双腿夹住男人腰侧,于是男人如同受到了某种鼓舞似地用带着薄茧的指尖揉上他的乳头。
他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这次是爽的。男人扯下他的裤子,用湿且热的口腔把他含了进去,他“啊”地一声仰起了脖颈,后背抵上硬冷的瓷砖,五指没入男人的发间。男人带着茧的手指在他的乳肉上又掐又揉,磨得他的乳尖充血挺立。
男人卖力地吞吐着他的阴茎,发出啧啧的水声,而他的裤子挂在膝间,大腿根紧紧夹着男人的脑袋,皮肤泛起大片的潮红。
他哆嗦着射在了男人嘴里,软绵绵地被对方圈在怀里,过于强烈的快感也许让他哭了,因为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睫毛上有泪珠挂着。
男人吐掉精液,把他抱下洗手台替他整理了衣服,高潮过后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任由对方做完这一切,又在他喉结上吻了一下。
他看着男人垮间明显凸起的一块,抓着对方的袖口问道,不做吗?
面容削瘦的中年男人回避着他的目光,转身离开了卫生间。当他回到原先那节车厢,发现男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伪君子,他如此评价道。
03
伪君子。
他陷在廉价旅馆浆洗得发白的床单里,整个人像发情的猫一样缠在正不疾不徐地用手指操他的男人身上,身下的床单湿了一片。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评价。
几十分钟前,差不多是这么长时间吧,他对于时间的感知能力实在很模糊。
总之他坐在街边酒吧的角落里,两个陌生人朝他搭话递酒,他没拒绝,只喝了两口就晕晕乎乎得连走路都困难了。
他们朝他递来的酒里肯定掺了什么东西,很常有的事,他没那么在乎,就算那两个人是当着他的面把药掺进去的他大概率也会接过来喝下去。
他不介意来一场或者几场三人行,不介意会不会被拍下照片或者录像发到哪儿去,也不介意这群人玩完了之后会不会杀了他弃尸荒野。
这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感受活着的一部分。
但是今天的发展方向有点不太一样,有个路过的中年男人把他拽了过去,呵退了那两个灌他药的混账。
他视线模糊地看着那张有点熟悉的,削瘦的脸,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药的剂量可能确实有点太重了,他甚至没分出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但,不管那情绪究竟是什么,半小时后他就浑浑噩噩地感到了后悔。
他在刚坐上男人的车的时候就已经难耐地求着对方上他,而这人花了十几分钟劝他去医院,又花了十几分钟去便利店买了润滑剂和避孕套。
等终于到了廉价小旅馆,他身下已经一片湿润,脸上淌满了泪,那杯酒让他的阴茎硬得发疼,骨头里好像有蚂蚁在爬似得发痒,连说话都困难。
他看着男人,发出了一声做作的,甜腻的呻吟,紧接着就被男人动作慌乱地捂住了嘴,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点哑,“你轻一点…!”
他虚弱地呜呜了两声,以示抗议。
隔壁房间的女士在这时忽然发出了一声不加掩饰的尖叫,随后是男方粗重的喘息,纸糊似的墙壁根本挡不住吱嘎作响的床板摇晃声。
男人顿时僵硬了一下。
而他终于忍不住抬脚踹向男人。
这一脚属实非常失败,他本就全身冒着虚汗,整个人使不上一点力,好不容易抬起的脚踝被男人握在手中,皮肤接触的摩擦感让他整个人霎时一哆嗦,只觉死了一遍那样难受。
男人俯身亲吻了他湿淋淋的睫毛,终于结束漫长且毫无必要的前戏,屈尊操了进来。
男人比他高一头多,这动作几乎是把他圈在怀里。
他的腿紧紧夹着男人的腰,只感觉身下被什么硬热的东西贯穿,弓起腰身,后脑重重抵向浆洗的发白且不舒服的床单,药物作用下巨大的快感让他几乎翻起白眼,连脚趾都舒服得蜷了起来。他也想要尖叫,可惜在被捂着嘴的情况下只发出一阵模糊的呜呜声。
男人把他的嘴捂得更紧了。
快感像电流般顺着他的尾椎袭上,身体里那种焦灼的摩擦感异常鲜明,只抽插了两下,他就虾子一样从床单上弹起来,淌着眼泪高潮了一次,后穴紧紧绞着里面的阴茎,平坦的小腹被撑起些微弧度,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下来。
后面的大段记忆都是混乱的,间断的,模糊的,如卷过的云雾与海浪。他只记得自己的嘴一直被捂着,男人似乎很害怕他发出太大的,不太正常的动静,而那种接近于窒息的状态其实让他更有感觉了。
他神志昏沉地感受着对方的阴茎在他身体里挺动,快感一层层无止境似的堆叠,他哀求着哭叫着求男人让他射精,又或是求对方射到他身体里。他迫切地需要温暖的,舒适的东西,需要肢体接触,而事实是药物的作用下,一丁点的接触与摩擦都让他整个人崩溃地哭叫。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的状态确实很糟,而清醒时,他已经不在那家廉价的旅馆里。
04
他醒在一片温暖的,明亮的阳光下。
金色的长发卷曲着压在脑下,床铺得很软,光透着窗帘缝隙照到他身上,在面颊上投射出眼睫与鼻梁的阴影。
浑身酸软,使不上一点力,喉咙疼得像是扎着一打刀片。
他打开摆在床头的手机,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而定位显示与昨晚那个酒吧隔了几百公里远。
他身上只套着件过于宽松的衬衣,赤脚下床,踏上地毯时险些整个人软到地上。
没找到鞋,不过全屋都铺着地毯。
房子里的布局摆设简单而冰冷,唯一添了点生气的大概是角落的几盆花。
门锁响动,男人提着塑料袋推门而入,与赤脚站在门厅中央的他四目相对。
“…这是哪儿?”他慢吞吞地开口,嗓音哑得很不像话。
“我家。”男人回道,“你昨晚在那里睡得…不太舒服。”
“然后你就把路边的瘾君子载回了几百公里之外的自己家里?”他扯起嘴角,双手环抱于胸前,露出个嘲讽的笑容,“真高尚。”
他转身背离男人,没去看对方的反应,走向客厅的茶几,从桌上摸了根烟,打火机叮地一声径自点上,口腔内卷过焦苦味,吐出的烟气上升,雾一样略过他脸颊。
半晌,男人在他身后问,“要吃点东西吗?”
“我的衣服呢?”他把那根烟夹在修长白皙的指间,衣袖滑落露出腕上的斑驳吻痕,背抵着墙毫不客气地问道。
他看到男人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干涩,“…应该已经烘干了。”
“给我。”他抬眼自下而上地注视男人,指尖抖动,燃过的烟灰掉落进地毯里。
“你需要吃点东……”男人放下那个塑料袋,试图走向厨房。
他不耐烦地拦到男人身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打断道,“把衣服还我。”
这屋子的采光实在很好,已近傍晚,阳光却还是直射入门厅,将他的金发映成浅白,投射出眼睫的阴影。他踏在地毯上,赤脚仅着白衣,脖颈间,手腕上,甚至衬衣下摆没能盖住的腿缝间,布满性事留下的青紫吻痕,指尖夹着的烟缓缓燃着,火星时隐时现。
车厢上的初见,他以全然作伪的无辜姿态出现在男人面前;昨夜他被药物灼得神志不清,尚且有几分天使坠入凡俗的意味;而现在,他完全清醒,语气阴沉,面色不善,与前两个形象再沾不上半点关系。
男人沉默几秒,缓缓开口,“我去取。”
他按灭那根烟,换回自己的衣服。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纸币压在茶几的烟盒下,随即在殷红的夕阳下转身离开了这栋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