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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正文-----

陈国坤第二天早上五点钟的时候被手术切口疼醒了。

他原本圆滚滚的肚子因为这几个月住院，已经干瘪下去。

陈煜睡觉轻，他一翻身，陈煜就醒了。

“爸，你醒了？”

陈国坤看着大儿子，拍拍他的手：“儿子，怎么你在这里，你妈呢？”

陈煜撒谎：“我替我妈一晚上，她回去休息了。”

“你妈就是强撑着，是该休息，你也不用陪我，你妈大惊小怪的，其实我一个人可以。”

“爸，也不费劲。医生说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之后就养着就可以了。”

知子莫若父，陈国坤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陈煜没说实话。

“我猜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国坤笑起来。

陈煜下楼去买了粥，喂了陈国坤一些，自己又随便吃了几口，许晓晴也醒了，已经没什么事，病房外看到父子俩，又忍不住要流泪，缓了会才推门进去。

“老陈，有你儿子伺候你，幸福了吧。”许晓晴上前给陈国坤掖掖被子。

陈国坤忍着痛，若无其事地笑：“那是当然。”

“行了儿子，你去上学吧，妈守着就行。”

“妈，要不你回家休息吧，我请假也行。”

许晓晴一听，眉头就皱起来，气势也足了，昨天脆弱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这是什么话，你妈还好好的，还轮不到你操心，快去上学去。”

陈国坤也在一旁附和：“就是，爸就是肺炎又不是绝症，哪需要你照顾，快去上学。”

听到“绝症”，母子俩脸色都不大好看。

许晓晴背过脸深吸一口气，再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嗔怒：“你胡说什么呢？”

陈国坤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的反应，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随即嘿嘿笑，握着妻子的手：“老婆别生气，我错了。”

陈煜悄声离开了。

陈煜一到学校，就被教导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教导主任是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带了厚厚的眼镜，看到陈煜走进来，叹了口气。

陈煜知道来叫他是为了什么，先开口：“老师，昨天我家里临时有事，抱歉。”

“今天早上你妈妈打电话说了情况了，昨天誓师大会我们换了人，你不用道歉，你家的事情比较大，但是再大你也不能放下学习，知道吗？”

陈煜点头：“知道。”

教导主任又说了几句，看陈煜听得心不在焉，就让他回去上课了。

中午的时候陈煜去了初中部看陈焕，他弟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陈煜进去，没跟以前一样把他踢醒，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他。

陈焕睡的时候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心事。过了会儿，他猛然惊醒，看到旁边的陈煜，眼里的惊恐变成了惊喜。

“你怎么来了？”

“做噩梦了？”陈煜把打包的饭菜递给他。“吃吧。”

“没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不踏实。”陈焕接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我早上回了趟家，看到你的饭卡和钱包没带。”

陈焕吐吐舌头：“早上起晚了，忘了。”

陈煜知道自家弟弟没人叫就起不来的德性，罕见的今天没有训他。

“早上也没吃饭吧，快吃吧，别凉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陈焕奇怪地看了看陈煜：“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陈煜笑了笑：“没事。”

“哇，有虾，帮我剥。”陈焕把透明手套递给陈煜。

陈煜沉默地接过给他剥。

陈焕吃了几口，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停下看陈煜：“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煜把剥好的虾仁放进他碗里，眼睛没看他，心里却痛得要死。

“没事，别瞎想。”

陈焕几口吃完，他是真饿了，接过陈煜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收拾好碗筷，转头问陈煜：“今天该抽查哪里了？”

陈煜帮他把垃圾扔掉，坐回座位，检查他背了几篇古文，还有三单元的单词。

“昨天做的数学习题给我，我下午改好，晚上你再继续做。”

陈焕从课桌里拿出来：“我这次只有三道不会做了。最后一道大题好难，你晚上可以给我讲讲吗？”

“好。”

晚上许晓晴给家里打来电话，陈焕接起来，跟许晓晴说自己这次月考又进步了，还问他爸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许晓晴沉默片刻，打起精神说：“你爸没什么事，刚睡着。”

陈焕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妈，我明天想去看看我爸。”

许晓晴有些不自然：“没事不用，你爸好着呢。”

陈焕还要再说，陈煜洗完澡出来了，看到他紧紧握着电话，坐过去把话筒拿过来，拍拍他的肩：“去写作业吧，我跟妈说。”

陈焕看他不容置疑的语气，僵持了一会，还是离开了。

“妈，我爸怎么样了？”

大儿子接了电话，许晓晴一下子泄了气。

“医生说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陈煜点头：“行，陈焕不放心，我最近带他去一趟医院吧。”

”等你爸恢复几天，他现在状态不好。”

陈煜：“好。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陈煜挂了电话回房，陈焕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做卷子，看到陈煜，直起了身子问：“咱爸没事吧？”

陈煜走过来摸他的头：“没事，过几天我跟你一起去。”

陈焕这才放下心，把习题册塞给他：“最后一道大题，给我讲讲。”

陈煜坐在他旁边，拿起笔，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到了陈焕身上。

陈焕见他哥半天没动静，抬头看他：“陈煜？”

陈煜回神，给他讲了一遍，看他弟皱眉看着题目不吭声，于是问：“没懂？”

“啊。”陈焕摸摸鼻子。

陈煜又讲了一遍。

“……”

讲到第五遍的时候，陈焕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说：“最后一道大题我可以只写一个‘解’吗？也能得个两分吧。”

换到平时陈煜绝对一个滑铲过去了，今天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今天先把第一小问搞明白。”

这已经是巨大的让步了，陈焕咬着笔，皱眉又听了两遍，在陈煜耐心告罄前一秒，撑着胳膊堂而皇之地睡着了。

陈煜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眼前的陈焕，他们离得那样近，呼吸交叠，少年的眼睫像羽一样垂下，在台灯下拉长成一片扇，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一侧脸庞被手背撑着，嘴唇微微嘟起，脸色在唇色的衬托下更显白皙。他的眉头微皱，陈煜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抬手，将他的眉抚平，随即手向下，轻松托起他，将他放在了床褥间。

陈焕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抬手环住陈煜的脖颈，将他拉回来，谁知他没轻没重的，陈煜失力，直直倒了下来。

陈煜连忙用手撑在弟弟两侧，但是两人的唇已经贴到了一起。

陈煜顿了顿，对上了陈焕睁开的眼睛。

这次陈煜没躲，就这样看着陈焕。

随即，他张嘴，轻轻咬了咬陈焕的唇，然后起身离开，拍拍他的头：“这么困？睡吧。”

陈焕满脸通红，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一闭眼脑中全是刚才那奇怪的触感。

“你……我……”

陈煜坐回书桌，若无其事地问：“什么？”

“我们刚刚是在接吻吗？”

陈煜想了想，没有否认，低头看被他紧握着都有些变形的笔杆，问：“你喜欢吗？”

陈焕坐起身，探身拉了拉陈煜垂在身侧的手：“可以再试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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