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像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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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焕醒的时候，陈煜已经去上班了。他吃过饭，收到了一个初中的同学聚会邀请。

发给他邀请的是石头。陈焕以前的前桌，后来他家里出了事，跟同学都断了联系。

他连石头的微信都没有，所以石头发来的邀请也很特别，是在申请加好友的那栏说的：我是石头，初中聚会去不去。

陈焕想了想，通过了他的申请。

石头本名石维，因为长得虎头虎脑，学习又不好，所以大家都叫他石头。

刚通过申请，那边立马发来一个位置，附上一句话：这是聚会地点，时间在这周末中午十二点。

陈焕的本意只是通过他好友验证，并没有想去同学聚会，于是他借口说周末有事去不了。

石头那头显示正在输入，内容很快发过来：多少年没见了，大家都想让你来，听说你考上好大学了，恭喜啊。

陈焕代入了石头说话的语气，久远的记忆便慢慢苏醒，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是陈焕回不去的曾经。

迟疑间，陈焕点开石头的朋友圈，半年可见，里面都是一些直播的广告，只有一条是发在几天前，照片是傍晚的初中部，配文写了：真怀念以前啊。

于是陈焕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石头的邀请。

聚会的地点在一家农家乐，自助式，里面可以打麻将看电影，还可以烧烤做饭。

陈焕卡点12点到，到的时候人已经齐了，基本都是男生，嗓门一个比一个高，陈焕远远听着似乎是在讨论石头的直播行业。

众人一见陈焕，声音立刻小了下去，女生本来在旁边围着打扑克，也停了一下，纷纷转头看向陈焕。

男生堆里被拱在最中间的一个人高喊一声：“大焕，你可来了。”

陈焕定睛一看，半天才认出来是石头。他现在虎背熊腰的，浑身肌肉一块一块的，正赤着胳膊打麻将。陈焕浅浅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他这一笑立刻在女生堆里引起了一阵叽叽喳喳。

石头一拍桌子站起来，拉他去麻将桌，坐到自己旁边：“三四年没见了吧，你小子现在变这么帅的。来坐，中午我们定了餐，马上就到，下午吃烧烤。”

石头的性格跟以前一模一样，大大咧咧的，陈焕坐下，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坐下，有几个以前关系好的问他怎么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忒厉害，真出息。还有几个就不遮掩了，探究的神情往陈焕身上瞥，毕竟谁都知道陈焕家里出了事。

陈焕坐在一群人中间，高中三年他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注视。他盯着石头手里的牌，很平淡地说：“不算什么好大学。”

众人还想继续问，陈焕显然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石头叼了一根烟，皱着眉往桌上一拍，大嗓门喊：“诶你们有完没完。”

石头动作间，陈焕才注意到他还带了个金镯子。石头看到他的眼神，笑说：“假的，直播的时候唬人的。”

陈焕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

石头想了想：“去年吧，我高中上了一年，上不下去就出来打工了，去年直播发展起来，我就也去了，带点货，偶尔发点健身视频。”

旁边的齐斌笑：“陈焕，你别看他人五大三粗的，有的女生就是喜欢，网上十几万粉丝呢，也算个网红了。”

众人的话题又开始了，围着石头的直播，然后再聊聊自己的情况，陈焕坐在一旁听，才明白他们大部分连高中都没上完。

原来他们的人生轨迹从中考结束后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不是陈煜拼命赚钱供他读书，陈焕也许也和他们一样。

吃过午饭，男生们又围去麻将桌，陈焕觉得烟味刺鼻，就坐在烧烤炉旁边研究烧烤。

有女生时不时来拿一两串吃，陈焕一个一个跟自己记忆里对比，也认出个大概。

江琴是以前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她有些瑟缩地坐在陈焕旁边，也拿起串要帮他烤，陈焕没有拒绝，腾出点位置让她坐得舒服点。

“咱们那会你最爱上课睡觉，每天都睡，教导主任都知道你。”

说起以前，陈焕轻笑：“那会不懂事。”

江琴说：“你变了好多，现在发展很好，大概是我们班发展最好的前三。”她吐吐舌头。

陈焕被她逗笑：“只是上个大学，谈不上发展。”

“D大考古系很厉害的，真想不到，你能考上这么厉害的大学。”江琴叹气，“我就不行啦，家里困难，只能出来打工。”

陈焕问：“没想过回学校继续念书吗？”

“我妈生病，我弟弟上学，都是要钱的呀。”

陈焕顿住。这个女生他有印象，上学那会活泼开朗，长相出众，每天笑嘻嘻的，当时不少男生追。

他又想起了陈煜。如果不是因为他，陈煜那样的天才，根本没必要再参加一次高考。陈焕莫名对江琴有了些耐心。

江琴看陈焕沉默，接着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家和万事兴嘛。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陈焕被问得猝不及防，半晌才摇了摇头。

江琴眼神亮了亮，凑近问：“班花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她试试。”

陈焕脑子跟不上她的：“班花？”

江琴带着他往过看，看到打扑克的女生里面有个在跟他笑。

“喏，林璆，记得吗，次次考第一。”江琴把烤好的串拿起来自己吃，“刚才说发展前三里的一个，现在在S大。”

陈焕淡淡看了眼，收回视线：“挺好的。”

江琴来劲了：“你愿意？”

“我不想异地恋。”

江琴还劝：“你试试呗，万一你俩特别合适可以克服……”

陈焕半真半假地说：“之前的对象就是因为异地分手的。”

江琴惊了惊，知道这个话题不好继续，于是连忙又问：“我记得你有一个哥哥是不是，大家都说是天才，以前还经常来班里找你。”

说起陈煜，陈焕眼神柔和起来：“比我大三岁，现在也在读大学。”

“你们哥俩真争气，要是我弟这样，我妈睡觉都能乐醒。”

陈焕想起自己的母亲，埋头不语。

江琴又拿个肉串过来烤，有一句没一句跟他聊天，她说：“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把肉串翻个面，“很不一样。”

这话陈焕听很多人说过，他不置可否，只微微笑。

江琴被他笑得一愣，恍然大悟：“你现在的样子，真像当年的你哥。”

陈焕顿住，像陈煜吗。

江琴看他的样子，有些意外：“怎么，没人说过吗？”

“你是第一个。”

这半年，他慢慢发现，他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陈煜的影子，不管是李达风迈入他社交范围的那个草莓蛋糕，还是那晚许笛在路上跟他的话，抑或是江琴谈论起家庭，可是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也成了陈煜的影子。

陈煜帮他选的第二条路，他走得很难过。

一点儿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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