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
高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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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升起时,无花果树将开花,贝壳将给出回环的路径,一切再次降临,并反复以至于无穷。是这样;他说:痛苦不会摧毁痛苦的可能性。——马雁
常舒常常在梦中被许多碎片击中,他沉浮在意识之海中,影像与话语的碎片乘着冰冷的水来到他身边,靠近他,划伤他,刺激他,又毫不留情地远离他。睁开眼,房间空无一物,只有他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梦里的东西曾经发生过,甚至连梦本身都像风过水无痕,怎么也想不起来。常舒在许多个日夜,醒来,然后因后续跟来的头疼和莫名其妙流下的眼泪,陷入更深的困惑中。
他只记得一个梦,这个梦反反复复地出现,常舒在梦中,仿佛和一个人接吻,这个人多数时候是苍老的,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苍老,有时候却比他还要年轻。吻的时候,他的手抚过常舒的脊梁,像抚摸一只乖顺的猫。但吻中隐隐有杀伐的血腥气。这个梦让常舒如同坠入一张悲伤的网中,在醒来后,胸口也因为梦中那个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那个人虚假的碰触而疼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常舒,常舒,小舒。
他想去找他。却发现原来骆以沉控股的公司在近日已易主,他用尽了方法,也找不到这个人的下落。骆以沉仿佛凭空消失。那个人的身影却如同在海中遨游的鲸鱼一样,在常舒的梦中,跃出水面换气,又持续地让常舒误以为那个人已经牵挂自己很久了,已经寻找自己很久了。然而却都是错觉。
他向家人亲友询问,大家却都是茫然的样子。也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又怎么跟一个公司的老总有关系呢?常舒想要忘掉莫名其妙的人,甚至想要在梦中远离这一切,但是某种巨大的力量攫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思维及身体都陷入痛苦的状态,呕吐、幻听和抽搐成为家常便饭。当常舒瘦到一把骨头,也再也听不进去课的时候。家人和老师终于决定还是要让他休学。也是大概这时候,梦里的人也不再出现了,最后一次梦到他的时候,常舒已经住进了医院,恍惚中,常舒在骆以沉的怀里,被抱得紧紧的,同时发出嗬嗬的喘息,涌出大滴的眼泪。常舒听到那个人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好像在告别,又像在说爱,但是还没有听清楚,常舒就醒了,门轻轻地动了一下,是那个人来了吗?常舒打了自己一巴掌,疼,刚才那些一定都是幻觉。
一年之后,常舒病愈,重新开始上课,并顺利修完大学本科的课程。随后在家人的支持下跨专业申请到了一所国外高校,专攻心理学。希望帮助更多的人。又读完博士,考到心理咨询师的证件后,常舒回国到Y市的一所医院任职,给病人看完病,再去找自己的心理咨询师治疗。他闲暇时学习易经及占卜,并把大笔钱给私家侦探,继续探访骆以沉的下落。许多年后仍未有音讯。
梦里那个吻他的人再没出现过,常舒感到平静,以及更多的怅惘。
在学习了某种奇门遁甲后,常舒有时会为骆以沉起卦,卦象常常是大凶。向多位高人问询,结果多模棱两可,并有很多“空”和“无”。多年之后常舒放弃寻找,像一条鱼融入鱼群,终于走入“正常”的人生轨迹。常舒的家庭生活乏善可陈,不和父母同住,但周末常常探望。多次相亲未果,曾有领养小孩的打算但作罢。晚年收养多只流浪犬。享年八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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