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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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城的春天一如既往的干燥，还好一个多月来没有沙尘，卢雪吸吸鼻子，和同事们鱼贯走进酒吧，他们刚刚完成一个大单子，晚饭后又续一摊。说是酒吧，其实环境很好，歌手唱的是时下流行的慢歌，随性喝几杯酒下肚，卢雪觉得今晚的睡眠一定不成问题。

同事们也进入微醺的状态，卢雪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四处张望，突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是他吗？今天没有喝多少怎么就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眼睛，再望过去，他侧身坐在一团温柔的光里，光晕中的那颗痣就像雪上的一点梅，缀在那桃花眼下面，那双眼睛，过了这么多年，也没从卢雪的脑海里淡出。他点起一支烟，却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就在犹豫的片刻，那人已站起来，披上大衣，朝走过来的男人笑，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他猛地站起来。“怎么了？”大刘拉住他，“还没喝几杯呢，怎么就走了？”

“你们接着玩，今天不醉不归。明天找我报销。”

他追出门，却发现人竟然已没影了，向左转过墙角，才看见那道身影，夜色朦胧中也能看清那两人是搂在一起走。

卢雪快步上前，拉住那人的手，初春的寒气让他说话如一条喷着白气的兽：“沈老师，是你么？我是卢雪。你还记得我吗？”

被称作沈老师的那男人抬起头来，路灯下的桃花眼水波潋滟，右眼下的小痣像一滴泪。他愣了一下，然后微笑说：“你认错人了。”把手抽出来，转身要走。

听见这声音，卢雪再不疑惑，捉住他的手，“沈谦老师，你忘了么，我是你在丰城高中的学生。”

沈谦还未说话，旁边隐在黑暗中的人却不耐起来：“什么风什么雨，他不认识你，你听不懂？”说着便来夺沈谦的手。

“抱歉，今天没办法了，我之后再联系你。”沈谦对那人说。

“好，你知道的，我都有空。”那人朝沈谦点点头，瞪了卢雪一眼，转身走了。

沈谦把手抽出来，仿佛怕什么似的放进口袋，想点烟，犹豫了一下又放进口袋：“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卢雪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

深夜的斯城仍然繁华，他们挑了一家咖啡馆，人并不多。

沈谦陷进角落的一个座椅里，吐出一个烟圈，笑着问：“卢雪，没错吧？”

“您还记得我。”卢雪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喜悦。

“当然，最近过得还好吗？应该不错，能看到。”沈谦露出个欣慰的微笑。他虽没西装革履，一身休闲装也都是好材质。学生发达，老师自然都是开心的。

卢雪絮絮地和他说自己的经历，大学时选了什么专业，后来又做了些什么产品，并扯了些当今行业情况，不知不觉大半咖啡都喝得见底。只见老师一直都是耐心倾听的姿态，没有什么不耐烦，但也没怎么说话。

“您呢，您还好么？”卢雪有点局促。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比如刚才那个男人很明显不是老师当年身边的那个人。

“很好。”沈谦笑了，又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您现在……在做什么……”卢雪突然觉得呼吸都困难，却还是努力镇定地说话，“可以加个微信么？”

沈谦的笑眼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掏出手机说：“也好，我现在教小学，你家孩子需要可以联系我。线上1对1，价格给你优惠，留个微信吧。”

“沈老师，我没结婚，也没孩子，您知道我……”卢雪的脸在灯光下慢慢红了，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竟不知怎么说。

沈谦看着他，索性率先开口救那窘迫的学生一命：“那亲戚家有孩子也可以帮我宣传，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今天也不早了，有什么事之后微信找我。我学校那边突然有点事，我得提前回去处理一下。”说罢结账，拍了拍他肩膀，快步走进黑夜里。

卢雪盯着微信里那个新鲜的头像，才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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