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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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考上全市数一数二的高中那天，他们全家一起到海岛上玩。三个爸爸也都请了假，陪孩子飞到阳光灿烂，蓝天宽阔的N岛。

这是他们久违的放松时刻。卢雪的事业蒸蒸日上，z调到分社后又级级升高，连沈谦自己的事业都越做越好，沈惟的学业也是从不让人操心的。可是好的成绩和事业的背后是很多辛劳。不过有时候沈谦也为此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忙成这样已经在很多个夜晚让他吃不消了，如果他们闲下来……沈谦不敢想。

他们办好入住，乘着船出海，在大海上兜风，海岛的风景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美，大海一望无际，海鸟在远处追逐着浪花捕鱼，回头望是金黄的沙滩，阳伞，休闲的人。阳光照在脸上，配合着清爽的风，温和极了，舒适极了，就像太阳神和风神在轻柔地抚摸着世人的脸颊一样。

沈谦背靠在船上。也放松下来。这几年的生活也随着海浪的翻滚在他眼前飘过，一开始的时候，沈谦总被深深的荒谬感折磨。加上后来小金和母亲的接连去世，他一度患上了抑郁症。或许很早之前他就有轻度的抑郁症，只是自己没有察觉罢了。在孩子、z和卢雪的陪伴下，沈谦才恢复到健康的状况。

在他患病期间，z和卢雪分工照顾他和小惟，在他自杀未遂之后，两个人任务量加重，每天轮流衣不解带地看着他。有一天，沈谦直起身，看见窗外的阳光，两个男人消瘦的脸颊，还有孩子担忧的目光，突然想通了，他决定接受神安排给他的一切。或许以前，他白白享受了太多神的赐予和别人的付出，但是从没有感激，反而还会埋怨，所以神把他身边的亲人、友人、宠物一一拿走……

以后，或许要学会感激，感激神，感激身边陪伴他的z和卢雪。他要一一把这些偿还清楚，用辛劳，用爱，用他能给出的一切。直到命运告诉他一切都该结束的那一天。而且，他还有沈惟。啊，小惟。他想，这个孩子命实在是太苦了。视野中，两个“爸爸”正陪着小惟看远处上下翻飞的海鸟。小惟是个好孩子，可是不遇见自己，或许会更开心吧。但这孩子很懂事，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也长得好好的，或许以后要加倍补偿他。沈谦看到儿子扭过头来，慈爱地朝他笑笑。

卢雪和z走过来，最近他的抑郁程度减轻之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会时不时不小心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小惟正拿着望远镜往远看，两个人都坐到沈谦身边来，跟他说明天的计划，还有晚上晚餐的安排。沈谦微笑着，一一回答。他对于吃、喝，向来是没有什么在乎不在乎的，况且两个人是能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的人。

第二天是在岛上的热带森林里玩。空气湿漉漉的，不知名的鸟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高有低；不知名的水果散发出香气，闻起来仿佛是甜的，但不像他们所闻到过的任何一种水果。脚下是随意铺陈在泥土上的石板路，但沈谦忍不住把脚踩进泥里，软软的，他的心和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沈惟在他旁边，他揉揉孩子的头，小惟总是很乖的，抬头冲他微笑，贴着他，还抓着手跟他说他看到的好玩的动物。

很奇怪，沈谦从他的眉眼里看到了许洛梁的影子，而沈惟是清清楚楚领养来的孩子。沈谦的心感到一阵刺。又在心中给了自己一拳：不应当再想不该想的人。

卢雪的电话打断了沈谦的胡思乱象，卢雪接起来电话说：“等几天再说吧，我现在在外面。”沈谦说：“真的没问题吗？公司的事情还是及时解决吧。别因为旅游耽误了大事。”卢雪摇摇头叫他别担心，一边帮有点累的沈惟把小包包拎起来。

z带着沈惟往前走，他现在越发是个万事通了，自从开始带小孩之后，买了很多科普书籍，现在两个人正盯着趴在一株枝叶浓密的植物的干上的虫子，大谈特谈，沈谦不想听他们讨论虫子的触角，鞘翅，种类，总觉得那些话迸溅在自己身上痒痒的，于是快步离开他们，表情也是受不了的，跑到卢雪身边问不远处的果子到底是什么。

沈惟和z跟上来，继续讨论虫子，沈谦的表情很嫌弃，可是心里竟然是高兴的，他很高兴小惟和两个“爸爸”相处融洽。在他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也是因为觉得小惟有了人照顾。好在他没有如愿离开这个世界，三个爸爸总比两个要强。而且小惟无论如何还是跟他最亲。

在植物种类丰富的海滨长廊闲逛，在天然的海湾里游泳，又到夜市吃了海鲜。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但也精疲力竭了。泡完澡，沈谦已经动弹不得，又觉得身体和精神都变得轻松很多，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怕了。

z带着沈惟洗澡睡觉了。卢雪正在处理邮件。他们都忙完，回到卧室，帮忙铺床。

由于沈谦的病，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一起睡了，而是要轮流为沈谦守夜，最近几个月沈谦病情稳定才终于能好好休息。这间民宿很宽敞，完全容得下三个人，他们就都睡在当地特有的毯子上，中央空调送来冷风，惬意极了。这个时候还不到12点，但是或许玩得太累了，也可能带娃带得太用心，卢雪和z都睡着了，反而只剩下沈谦还醒着。卢雪轻轻地打鼾，吹开了头上的刘海；z面颊放松，沈谦看着他，发现摘掉眼镜之后的z也变得和白天不一样。他好像太久没认认真真看他们两个了，而另外两个人在他病重之后也都没用不可说的眼光来看他。只是把他当病人照顾。

沈谦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很多想法是大错特错了，或许，他们是真的很爱自己，并不是因为占有欲，肉*欲，或是想要体验某种荒谬的人生才贸贸然又回到他的人生中。或许他并不是没有人爱的，命运之神终于要对他网开一面了。

他轻轻地扭过去，吻了吻z的眼睛，把他吻醒。又在卢雪沉迷梦境时，笑着凑到卢雪那里，亲他的鼻子。等两个人都醒来，看着他，沈谦做了一个动作，他的玉观音、手串，还有脚上系着的z在女神宫给他求来的红线都跟着簌簌而动，他的脸也红起来，就像白天在森林里看到的果子了。三个人的呼吸都重了，那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目光变成了灼灼燃烧的目光。“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确定身体受得了？”卢雪和z问。沈谦点点头。卢雪走过去把窗帘拉紧，沈谦又笑了一下，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整夜只有竹木地板发出吱吱的声音。

很久之后，太阳和月亮交接之时，沈谦才重新入睡。日月之光照进他的梦里，沈谦的梦里很难得的什么都没有。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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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