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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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们再次在墓园中寻找特纳的身影时，耳边传来了有节奏的声音，被遮挡住的月光再次出现，洒在站在玛尼墓碑前的特纳身上。

他深情地看着面前的墓碑，用一种几近疯狂的语气说着：“各位，下一曲是为了玛尼。”

他的嘴挨上了小号嘴，为了他逝去的爱人，为了他燃烧殆尽的希望，为了他从未演奏出的音乐，为了他放弃与欺骗的一切而进行的终幕之曲。

随着悲伤的音符从小号中涌出，你们背后黑暗的夜幕中，突然响起了连贯的烟花声。

红蓝相间的光转瞬即逝，点亮了今晚的夜空，为庆典添上最后一笔色彩。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地面也开始颤动，裂纹爬上天使雕像的纯真面容。倾斜的石碑深陷进了地里，取而代之的是挣扎着回归现世的死者们。

他们拖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身体，蠕动着拱开身上沉重的土壤。嘴里传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叫嚣着对于人世间最后的留恋与执念。

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这首曲子是献给玛尼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还穿着那条精挑细选出来的连衣裙，虽然上面沾了泥土，布料也有些泛黄。

洁白的月光打在玛尼身上，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环，宛如半透明的形体。让人不禁怀疑眼前所见，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景象。

乐曲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特纳演奏的动作也短暂停顿了半秒。

也就是这短短的半秒，让早就架好枪瞄准小号的人找到了机会，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墓园中响起。

子弹穿过了小号的身体，强烈的冲击力让特纳失手把小号掉在了地上。周围传来的哀嚎声也渐渐减弱，最后融进了远处的烟花声中。

特纳跪倒在地上，慌乱地捡起小号将其凑到嘴边，但残碎的音符从破口四散而出，再怎么吹也只是一团空气罢了。

“不…不！不能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特纳愤恨地捶打着地面，话语最后转变成了呜咽。

紧握着手中最后的希望，祈祷这一切都只是幻象，将小号抱在怀中的特纳也渐渐缩成了一团。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玛尼混浊不清的双眼移到了特纳身上。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沙哑的声音却慢慢吐出了几个字：“我的…爱人…”

玛尼踉跄着走近特纳，跟着跪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外界的所有声音都像是被屏蔽了一样，特纳耳边只剩下了玛尼的话语，就好似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楚，她是在说自己今晚没能唤醒她，还是在说那天的争吵害死了她。

无论哪种，他都没能拯救她。

玛尼的话缠绕在他耳边，像沙漠里的一股清泉，冬日里的一道暖阳，夜空中的启明星为他指引了方向。

特纳的身体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慢慢抬起了头看向玛尼。四目相对，和以前一样，片刻的平静在三个月后，再次触碰到了特纳的内心。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拥抱自己的爱人。但在他将手附上玛尼肌肤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人刹那间化作满天萤火，飞到了空中。

整个墓园被萤火虫包围，它们自由地飞向被烟花点缀的夜空，化作天上的繁星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里。

原本开裂的雕像恢复了原样，土地变得平整，倒在地上的死者们也消失不见。

特纳呆愣地坐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夜空，却没有注意到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他肩膀上短暂停留了一刻后才飞向了空中。

在时代广场欣赏烟花的人们，欢庆着七月四的到来，属于他们的自由，与国家的诞生。

只有少有的几个人知道，在哈莱姆区的三一教堂墓地里，被束缚的灵魂们也重获了自由，也有人伴随着死亡的降临，再次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演出的帷幕已经落下，演员也作了最后的告别，空荡的舞台早就被清理干净。

最后剩下的，或许只有留给属于观众的回忆，以及那一把残破的小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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