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表白的啊!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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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春芳歇...”
坐在竹椅上的关倍手腕处悬着一串檀木珠,正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练书法。
明明听得是清心咒,关倍的眼前却能浮现余袭的那张脸,与锁骨处的那颗小痣。
越远离越想念,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半夜躺在禅房的硬板床上,关倍有时候在想,要不要给自己整几杯蜂蜜水一觉睡亖过去得了。
“施主,墨汁要滴了。”不知何时站在窗边的老和尚提醒他,关倍猛然回神,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污迹。
关倍叹了一口气,索性搁下笔,坐在竹椅上撑着脑袋发呆。
“施主,来了半个多月了,有何感悟啊。”老和尚一边顺佛珠一边问他。
关倍瞥了那老头一眼,整个身体往竹椅上一靠,望着天花板缓慢地摇了摇头,“忘不掉,我还是心存谷欠念,我有罪。”
老和尚点拨他,“解铃还须系铃人,施主不如下山问问当事人,老是在这纠结,怕是于事无补啊。”
关倍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要是被他知道了,那才是真的于事无补。”
只怕余袭知道他做出这种龌龊事以后,对他的那点色心都要被恶心和恐惧代替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老和尚摇摇头,见劝不动人家,便悠悠地迈着步子走了。
步入红尘的年轻人啊...
——
“你快点啊凝宁姐。”余袭背着包,招呼身后的小姑娘——是工作室的化妆师。
“余助理,你确定老板翘班是来这种地方修行了?”徐凝宁正弯腰喘着粗气,齐刘海几乎完全被汗湿。
“哎呦姐,这是最后一座寺庙了,前面的七个我们都找过了,就差这一个,马上就能让关倍哥给你签辞职报告了哈。”
余袭又从台阶上下来,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徐凝宁一点点往上挪动。
“余袭,平时没见你这小身板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呢,每天下班都能看见你坐在电脑前面要死不活的剪视频,怎么一扯到老板身上你就跟个国家二级运动员一样。”
余袭讪讪一笑,“过奖过奖。”
徐凝宁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盯了一会儿余袭,最终还是确定了自己和工作室的其他小姑娘猜测的那个结论。
余袭和老板绝对有一腿。
关倍那一宿安排了整个工作室近乎一个月的工作内容,唯独没给徐凝宁安排,关倍怕他她再提辞职的事,因此已经晾着她好久了,光发工资不派活,试图用带薪假期感化这个女人。
可惜了,沟通不善,徐凝宁的本意并不是跳槽到别人那里,而是想是开个美妆工作室单干,第一个准备长期合作的客户就是关倍,但关倍那段时间正忙于探索自己的感情问题,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于是一拖再拖。
直到自己躲到寺庙里,徐凝宁打不通老板电话邮件也不读,这才找到余袭头上。
这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余袭和关倍就像是绑定到一起一样,反正有事找他们的其中一个找不到的话,直接去找另一位就好了。
彼时的余袭已经找了两所寺庙,一听徐凝宁有正事,干脆就拉着姐一起找,也算是个伴儿。
但很明显,徐凝宁体力有些差。
“不行了,不行了,太冷了这地方。”徐凝宁罢工了,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撕开暖手宝,缩起来当鸵鸟。
余袭也有些冷,不知道是因为这座山太荒凉还是怎么样,冷风吹的人瑟瑟发抖。
“那行,姐你在这儿休息一会,我自己上去找老板,就剩这一座寺庙了,他绝对在里头躲着呢。”
徐凝宁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余袭毅然决然的背影,“欸,小余袭,你等一下,万一老板不想下山怎么办。”
余袭:“......”
确实是个问题,他不敢保证关倍乖乖跟他回家。
——
虽说那段录音余袭听的几乎是倒背如流了,也顺便弄清楚了关倍对他的纯爱心意以及那离谱至极的心结。
可关倍哥怎么这么有道德感啊。
什么叫要彻底原谅自己。
关倍到底在彻底原谅什么,当事人都没觉得他有罪呢自己倒开始审判上自己了。
笨蛋老板。
——
“这,好像,确实是一个问题。”余袭抿了抿嘴,刚想提出让徐凝宁再坚持一会儿的建议,就被她打断了。
徐凝宁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透明的包装底下印着两个三个大字,辞职信。
她目光炯炯,郑重地站起身,将文件袋转交给立着的余袭,随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我看好你,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如果老板不下山,你至少得把老板的签名弄下山。”
随即又瘫倒回了石凳上,打开水杯,用吸管喝温水,挑了挑眉,示意余袭快点赶路。
余袭耸了耸肩,看徐凝宁很渴的样子,又把最后一瓶水留给了她,随后把文件袋塞到侧边的兜里,便重整旗鼓,向着山上的寺庙走去。
关倍哥等我,我来给你表白了!
——
此时的关倍正帮着寺庙里的小和尚码柴禾,斋堂梁上悬着“粥来饭去”的匾额。
马上就是午斋时间。
关倍捧着碗去盛冬瓜豆干,排队的香客们都对这个俊美高大的青年颇为好奇,问了问身边的小和尚。
他们都说这位施主情场失意,自己原谅不了自己,来这修行一段时间静心呢。
但关倍知道,佛法救不了他对余袭的偏执色谷欠。
这冬瓜豆干尝着怎么有鱼丸的味道呢,关倍嚼了嚼,又吃了两口品了品。
真的有鱼的味道。
鱼。
余。
余袭。
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又莫名其妙拐到余袭那里的关倍整个人都无语了。
盯着那碗色泽鲜美的斋饭都没了食欲。
关倍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四分之一是水四分之一是面粉剩下一半是小助理吗。
所以脑袋一晃浆糊和余袭就混在了一起,粘在关倍的心底挥之不去。
“没救了。”关倍这样对自己说着,目光偏移到木门前方。
吱嘎一声,余袭裹着冲锋衣推门而进,满头大汗,进门也没有废话,直接用目光搜索他的关倍哥。
目标终于锁定,余袭疲累的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
“关倍哥!”余袭提着背包向他冲过来,一下子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关倍身上。
关倍则是大惊失色,连忙托着余袭怕他跌下去,“不是让你上班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不要上班呢!”余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关倍略显消瘦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疼,他跳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斋饭。
“哥你这段时间就吃这个?”他皱了皱眉,颇为不满地打量着饭菜,又瞥到了水杯,喉咙干痒,咕咚咕咚喝起了水。
喝完水润润嗓子再告白也不迟。
关倍则是脑袋晕乎乎的,愣在原地。
不是,这对吗。
刚刚还在想余袭,结果余袭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这么巧吗?
关倍的余光瞥到被余袭扔在一边的背包,侧网兜里的文件袋。
眯了眯眼仔细一瞧。
辞职信三个大字赫然立在眼前。
这三个字在视网膜上反复拓印,关倍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指尖无意识地抠进了掌心。
关倍望向了正在大口喝水的余袭,喉结艰难地滑动,挤出了一句,“你,你要辞职?!”
余袭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木杯倾倒声与呛咳声在斋房里回荡。
“咳咳...哥,我....咳咳不是....不是我....”
“欸不是...咳咳...哥你去哪啊...别跑...”
我是来表白的啊!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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