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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偏头,却被一只手死死固定住。

-----正文-----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杜城还是以覆压的姿态紧紧盯着沈翊,丝毫没有管噪耳的铃声,沈翊鼻尖几乎要挨上他,近到对方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往鼻腔一个劲的钻。

这味道平时闻来安全感十足,然而在如今这种情势下,统统变为了霸道浓郁的雄性本能,无声卡住沈翊的脖颈。

这种压迫不具有危险性,沈翊甚至觉得杜城现在给自己来两拳都无所谓,他怕的不是暴力,而是那人藏在瞳孔深处崩溃的灵魂。

“……杜城。”沈翊发出过分压抑而僵硬的声音,“你手机在响。”

杜城脑袋往前一探——沈翊以为他要吻上来,一瞬间心脏狂跳,然而那人咫尺间擦过了唇瓣,贴在他耳畔低声:“放心,我现在就接。”

他边说边把手机拿出来,但暧昧的姿势从始至终没变过,说话间呵出的气息宛如无数羽毛扫过最为敏感的耳内,沈翊死死闭上眼颤抖,听着电话接通的提示音,而后传来蒋峰焦急的催促。

“城队!你现在在哪啊?裴家的人来了我们警局控不住啊!”

沈翊轻轻捂住嘴,垂眸不语。

杜城瞥了他一眼,接着张开口,轻描淡写咬住沈翊耳垂。

“——!!”

沈翊瞳孔剧烈张缩,刹那间差点叫出声,与隔靴搔痒的吐息不同,他能感到温度,触感,滚烫的舌尖是怎么,一点点,一寸寸,撬开了自己所有防线,顺着纹理慢悠悠舔进耳道,发出了令他不堪忍受的水声。

“来多久了?”杜城就算说着话,牙齿和舌肉也不忘撩拨,沈翊死死咬着牙别开头,紧接着就被狠狠掰过下颌固定住,被迫承受着来自主导者的亵玩。

“一个小时,一堆人啊城队。”蒋峰这时候话音微妙一停,问:“城队你是在吃东西吗?”

“是啊。”杜城微微笑起来,继而退开一些距离,所有气息瞬间抽离,连带周边空气都新鲜起来,沈翊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腿软的差点跪下,后仰靠在门板不停喘息。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逃出生天,是自投罗网。

杜城把手机直接贴到沈翊湿漉漉的耳根下,后者立即屏息,局促喘息声骤然停止。

杜城对上他惊慌无助的目光,眼里满满的报复,口吻却柔和得不像话:“我在和沈翊吃早饭呢……来沈翊,打声招呼。”

“哦哦哦是沈老师啊。”蒋峰没听出自家老大不对味堪比病娇的语气,神采奕奕打了声招呼,自从他被沈翊屡次优胜的战绩打服后,对这个画师的倾佩程度直线飙升。

“……”沈翊手指颤栗的撑住身体,低哑道:“蒋峰……那些断肢的回收工作怎么样了?”

杜城眉宇浮现一丝讥讽,仿佛在嘲笑对方如此境地下还能分心关注案子,并且一针见血。

“法医拼拼凑凑还是少了右腿和胸腹一部分,但dna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些都是裴元……”

电话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嚎哭,蒋峰声音立刻就被盖了下去。

“那个,反正城队你们赶紧过来吧!”他在那边急匆匆说道,紧接着就挂了。

杜城把手机揣回兜里,沈翊终于脸色苍白的松口气,他不声不响望着地面,眸子里的隐隐水光逐渐消失,他就这么靠在那里,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股狼狈无力。

杜城拇指碾过嘴角,盯着沈翊半晌,突然笑了。

“恶心吗?沈翊,啊对……我不是你喜欢的人,肯定恶心的吧,不过你和孙志彪做了吗?难以想象,你这么清高的人会躺床上张开腿服侍别的男人啊。”他伸手轻轻捏住对方柔软的耳垂,沈翊略微僵了僵,一时间不知道该躲开还是站在这里任由他羞辱,那话语越来越过分,但他却并不感到愤怒。

沈翊只觉得无可奈何的悲哀。

“杜城……”他别开头,静静抬眼看了看他,紧接着又垂下来,“我和他还不是那种关系,你想多了。”

上头沉默片刻,杜城沙哑低沉的音色缓缓流入耳膜:“还不是?”

他嗤笑一声:“也就是快了的意思,对吧。”

“……我知道对你来说已经回不去从前了,杜城,但我待你的心一如既往。”

杜城突然震声打断他:“回不去从前?!”他猛地扯起沈翊衣领,双目赤红地低吼:“你搞清楚,今天是谁捅破的窗户纸?谁摊的牌?谁让我们回不去从前的——?!”

声调越来越高,最终攀至顶峰,震的人五脏六腑都在抖。

沈翊被他扯的半只脚离地,下意识握住那人钢铁似的手臂,颤声道:“杜城…别这样,我不是……呃啊——!”

杜城猝然甩开他,沉着脸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沈翊靠在隔间里,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闭上眼。

关系的修补,就像把泼了满地的水捡起来,要么是渗了地上的泥,要么是结成冰永远保存在那里。

沈翊知道杜城在怪自己,若不是今天他亲口说破了无疾而终的爱恋,杜城至少还能装一装,保持原来互相打趣的友谊,但现在想维持表面关系都难。

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真的正确吗?

沈翊苦笑着提提嘴角,他二指摁住太阳穴,感觉那里一抽一抽的疼。

不知自己今个儿是犯了哪门子神经,竟然这么冲动,这么轻而易举的撕毁了表面关系,别看他面上平静,实则话问出口那一刻连沈翊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后招。

为什么这么冲动呢?为什么在没想好一个完美对策时就问出来了呢?

杜城路过孙志彪病房时看都没看一眼,目不斜视走进电梯,他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这里距离警局不过十分钟,除去在卫生间跟沈翊浪费的时间,现在赶过去也不算晚。

电梯门随着他摁下的楼层数慢慢闭合,就差一条缝时,一只手蓦地卡了进来:“杜城——!”

杜城眉梢一挑。

电梯门立刻朝两边打开,出现沈翊那张,他眉毛和发丝极黑,像是国画里写意山水般的墨色,然而肤色却白的不像话,比冰川之巅的雪地还冷几分,可并不显得淡漠,五官眉眼就如一块温玉,是最为勾心夺魄的柔和。

沈翊硬是挤了进来:“我和你一起去。”

……这场景还真是熟悉的要命。

杜城盯着他露出的一小截后颈,慢慢将目光移开,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沈翊一上车就睡的毛病不知从何时开始改变,也许是车内的低气压根本没法睡,杜城全程面无表情开车,挂档,油门,起步,打方向盘。

在沉默里近乎五分钟后,杜城说出了致使他俩谈崩的第一句话。

“孙志彪还在抢救吧,怎么不看护你小男朋友。”

“……”沈翊脾气好不代表他逆来顺受,闻言抿了抿嘴唇,半晌道:“他情况很稳定……我们不是你想的那层关系,而且我是个警察,办案为主。”

“真难得。”杜城淡淡讽刺他,“难为你还想着这层身份。”

“杜城。”沈翊叫了他一声,音色比平常低沉许多,“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夹枪带棒的吗?”

“不然呢?”杜城控制不住冷笑,反问他:“我还得毕恭毕敬的看着你们二位在我眼前晃吗?连伤心难过的权利都没有是吧?”

随着他尾音消散,车内气氛一度降至冰点,沈翊没了声,杜城也不说话,只有车内引擎传来的细微轰鸣。

长久静默后,沈翊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扯扯唇角:“……也罢。”

杜城面目一滞。

“你能这样无所畏惧的和我发脾气…就说明你知道我一定会哄你,顺着你,在乎你,所以你才敢这样。”

杜城死死盯着交汇的车流,唇线抿的发白,他感觉副驾驶的目光朝自己望了过来,一时间险些忘记呼吸。

“所以啊,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地位是这样重要……”沈翊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杜城,你没必要和我针锋相对,你只是没办法面对而已……抱歉,我会给你时间缓和的。”

杜城钉在前方的目光丝毫不动,眼圈却开始一点一点发红,说真的,人生20多年,除了生离死别,他铁血汉子还没掉过眼泪,然而现在也不知为什么,忽然鼻头一酸,泪腺就跟开闸放水似的,把前十多年的份一齐补上了。

但他依旧一声不吭,甚至连表情都未变化分毫,导致那眼泪跟p上去似的。

沈翊看着那一滴滴泪砸在牛仔裤上,片刻后收回了视线,后仰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这时候杜城不需要任何安慰,任何关怀都是捅进他自尊心的一把刀。

可杜城突然有点恨,他恨沈翊的古井无波条分缕析,对方一桩桩一件件摆出真理力透纸背,可他却只能被动的无能狂怒,这不公平,位置不对等。

杜城恨透这样卑微被动的己方,也对凌驾一切的沈翊怒目而视,对方在面对自己的问题怎么可以一丁点冲动和感性都没有?难不成近墨者黑,和那家伙呆多了也变成了个冷血怪物。

杜城哭够了,他随意抹抹脸,踩住刹车提醒后者到地了。

那声“到了”十分轻微,即使浅眠的人都难以察觉,但沈翊这个一上车就睡死过去的类型立即睁开眼,睫毛下眸光清醒透彻,推门下车。

——他根本没睡。

杜城本来还想编排他几句,然而脚一踏入警局啥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只见大厅门口乌泱泱一堆人,看起来年岁都是40到60之间的,哭的哭,嚎的嚎,一进去声波成浪谷般击穿耳膜,杜城瞬间被这种百年不见的热闹刺激到了:“怎么回事?!”

“城队!沈老师——!”

沈翊眯眼细看,人海中一只可怜的李晗被挤来挤去,万分艰难地扒拉开广大人民群众爬到他们二人身边,气喘吁吁:“城队,你,你怎么才来啊……”

杜城浓眉紧蹙:“有事说事。”

“……”李晗委屈死了,唯唯诺诺:“这些家长说…自家孩子失踪了,然后来报案,和裴家的人先后脚来的。”

沈翊修长的眉形一挑:“大型人口贩卖?”

“这……”李晗为难道,“还不清楚,反正当时叫裴家的人来认尸时还没这样。”

杜城沉吟须臾,少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从裤腰抽出一把枪——

李晗惊叫:“城队您干什么?!!”

砰砰——!!!

两声空枪的威力非同凡响,力压一切众生,声浪眨眼间消散,无数双或惊或忧的目光一齐看向杜城。

杜城朝他们摆手一笑:“不好意思,我是这里的刑侦大队长,各位父老乡亲不如听我说一句。”

他面相五官是真的可以,似笑非笑时有股雅痞雅痞的不正经,可一旦正经起来,人们不自觉会把信任交给他,杜城身上就是有种令所有人信服的魅力,这种气场可不是随随便便忽悠两句就行的,而是更为深层的风骨。

杜城目光绕场一圈,道:“我知道各位家长都很着急,在这里我也不说什么漂亮话安慰你们了,但我可以给大家一个保证,我们警局不眠不休也会把你们的孩子找回来。”

全程寂静片刻,泪眼婆娑的女人忽然埋进丈夫胸口低泣,杜城视线不偏不倚,定然道:“但你们的配合直接会影响到我们的破案效率,这样在大厅吵吵嚷嚷,各位扪心自问,这案子还能不能破?”

一些家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愈来愈多,但情绪起伏都不大,场面明显被稳住了。

李晗眼巴巴看着杜城,刚才所有队员手忙脚乱都没解决的事,居然被城队两三句话搞定,顿时觉得他们大队长身后配个圈差不多就成佛了,金光万丈啊这简直!

可能是她表情过于搞笑,沈翊在旁无奈莞尔,侧头对她说:“好了,去把所有失踪人员的名单拿给你们城队,这阵子有的忙了。”

李晗精神百倍的:“是!沈副队!”

比起李晗的干劲十足,蒋峰显得相当萎靡,家长两两三三离开后,他顶着俩黑眼圈从里屋飘出来,身体力行让众人在白天见了个鬼。

“城队……裴家人要求那个报案自首的立刻判刑,闹到警局来了怎么办?”

沈翊闻言有点匪夷所思:“来的谁?”

蒋峰以为他这话是强调惊讶,刚要应一句“来的裴家人啊”,杜城先一步抢断他,开口:“裴氏家大业大,想把一个人无权无势的人关进笼子里易如反掌,实在不行也会找律师告上法庭,并不会来警署闹……这手段忒下三滥了。”

沈翊没出声,但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蒋峰两只熊猫眼乍然亮起,一拍脑门:“对!来的是裴元俊的媳妇,就她一个。”

“叫什么?”

“顾芳。”

杜城撂下文件夹:“我去看看。”

沈翊抬脚跟在背后,可杜城一米九的身高,走起来犹如神行,压根没等他的意思,沈翊不得不加快步伐小跑,然而一到拐角,杜城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沈翊差点撞进他怀里。

杜城冷冷道:“你不用跟来。”

跟上前的李晗和蒋峰偶然听到了这句,皆是一愣,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杜城放完话就走,徒留沈翊孤零零站在走廊,李晗犹豫着,小心翼翼绕到他侧面:“沈老师,那个……你和城队是不是吵架了?”

蒋峰在后边抱着一堆资料,同样不知所措。

毕竟在这群小崽子眼里,杜城和沈翊相处那模式跟老夫老妻没区别,床头吵床尾和,有事儿当场说开不就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啥解决不了的?

沈翊侧脸透着股不正常的苍白,听了这话自嘲一笑,但那只是转瞬间的弧度,很快消弭在淡色唇角。

“没有。”他正视李晗,又恢复到平日淡雅从容的沈翊,“城队他弟弟还在医院躺着呢,昨天生命垂危,心情不好大家都担待点。”

说着,他宽慰的朝几个人笑笑,转身回了画室。

蒋峰:“……”

李晗:“……”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不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了吗?”

“就是就是,城队啥时候关心过他弟?”

“不是……我是说城队就算迁怒也不可能到沈老师头上啊!”

李晗一琢磨,觉得有道理,问他:“那你的意思是……?”

小机灵鬼蒋峰顶着黑眼圈稳定输出:“既然不可能迁怒,那肯定是对沈老师生的气啊!”

李晗恍然大悟,随机一想不对啊。

“可沈老师能犯啥错,让城队当众给他甩脸呢?”

蒋峰耸肩道:“按照城队冷脸程度来看,估计是灭门惨案。”

“那可能只有他俩知道了……”

“唉西巴,吃瓜都吃不到全貌,晦气。”

“……”

裴元俊他媳妇顾芳,在办公室摔了俩杯子,在审讯室摔了次桌,最开始负责初审的是老闫,大爷瞅这寡妇虽泼辣了点,但面色憔悴,瘦弱异常,不经意就起了怜悯之心。

这一同情不要紧,立马坏事了。

软硬不吃,问啥说啥——后一个形容不是指她积极配合,顾芳有问必答,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最后直接被问烦了。

“你们拿我当犯人审?!!”顾小姐尖锐的嗓音直穿天灵盖,咣咣拍桌:“我可是刚死了老公!你们一群警察不急着找证据跟我逼逼赖赖什么?!啊??!”

“……”老闫擦擦脑门的虚汗,翻着笔记措辞,正是万分焦急之际,杜城的声音透过耳麦:“老闫,我来吧。”

这宛如救世主的沉稳淡定让老闫热泪盈眶,心里哀嚎着你总算来了,于是他假装咳了咳,紧接着合上笔记拉开椅子推门离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坐对面的顾芳给看呆了。

少顷,门口走进来另一个人——英俊,高挑,五官长相没得挑,就是表情有点吓人。

他随手拉开椅子,戴上耳麦,继而目光淡淡落在顾芳身上。

后者冷不丁感到一股寒意窜入脊髓,这个人与她面对过的所有警察都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坐在对面的绝对是个狠角色。

杜城随手翻了翻文档:“顾芳?”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女人瞬间跟怂鸡似的点点头,把外边一众警察看懵了,老闫习以为常的拍拍同志们肩膀,同情道:“她赶的时机不太妙,今天城队心情不好。”

警察:“……”

可能这就叫气场碾压吧。

“看过尸体了吗?”杜城用手背抵着下颌,垂眼阅览文件,“确认是你丈夫吗?”

顾芳表情扭曲片刻,估计是想到法医室那坨不成形的肉块了,干巴巴挤出一个是。

“你丈夫平日有和谁结仇吗?”

顾芳闻言,立刻双目圆瞪,公主病又上来了:“我丈夫做生意肯定得罪过人啊?但这能怪我们吗?话说不是杀人犯都投案自首了吗你们咋还不……”

“因为这案子疑点很多,还不确定投案自首的人是杀了你丈夫的。”

顾芳火冒三丈:“怎么不确定?!他要不是杀人犯有病啊自己投案自首?说不定还要被判死刑呢,白白送命贱不贱啊?!”

杜城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低头一张张翻看资料,闻言慢条斯理的:“根据你说话的基本素质来推断,我们不认为把案情疑点告诉你你就能理解,所以还是乖乖配合吧。”

顾芳怎么说也是裴家二夫人,估计还没被这么冷待过,那脸色顿时难看不少。

单向玻璃外的警员长嘘短叹:“哎呦喂这杀人诛心啊啧啧啧……”

杜城没管她,继续问:“你丈夫前天晚上去酒吧,这事你知道吗?”

顾芳眼珠飘忽不定,胡乱点头:“知,知道……”

“你丈夫会把行程告诉你?”

“不是。”顾芳可能是觉得惹不起杜城,语气平静下来说:“有个叫孙志彪的,是我老公好朋友,我经常看到他们混在一起,上次聚餐……2月份的时候吧,孙志彪邀请他们一群太子党去酒吧,我当时也在饭局上……”

杜城自进门后眼神第一次产生变化,他抬眉直视顾芳,后者被吓得一哆嗦,继而杜城一字一顿:“孙 志 彪?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顾芳不解地:“对啊,这名字这么难听我还能记错?”

杜城幽深的暗色瞳孔微微一缩,半晌道:“是吗……可你看到我进来时似乎并不惊讶。”

顾芳更不理解了:“我为什么要惊讶?”

杜城看着她,缓缓说:“我和他……是双胞胎,你看到我第一眼,没有把我认成孙志彪吗?”

“……”

顾芳彻底不说话了,看她的表情世界观好像在崩塌。

画室外忽然一阵熙熙攘攘的闹腾,沈翊抬眼看去,一个女人六神无主的走出审讯室,杜城他们跟在后面关门,这时候那人脚步猝然一停,蓦地转向沈翊。

俩人目光隔着玻璃在空中交汇,沈翊短短一怔,飞速垂下目光,然而没想到杜城忽然大步往这边走来,接着画室门被猛地拉开。

一时相顾无言。

别看杜城前进时气势凌人,实则到了跟前一句话都凑不出来。

沈翊静默片刻,侧身让路:“要不要进来谈?”

杜城目光闪动一下,腿部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然而转眼他就摇摇头:“不了,我时间很紧,沈翊……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沈翊眉眼形状静谧而温柔,看着他淡淡笑道:“领导吩咐办事,应该的。”

杜城表情在他这句话后足足变动了有三秒,随机定格在过于僵硬的冷淡中。

“关于孙志彪,我们这里有些疑点。”杜城就这么站在门口,从兜里掏出一张便签递给他,“从他嘴里套话不容易,但他对你有种特殊感情,所以我们想着这件事应该由你来做。”

沈翊垂眸,纤长眼睫划过一道轻薄的弧度,接着他的视线凝聚在纸条上。

“……好,我明白了。”他把纸条揣进口袋里,“明天我会去问问他。”

“嗯。”

“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

光线通过玻璃折射投在地板上,形成错落有致的光柱,尘埃在其中浮动,飘落,画室就如被灌进满满的暖调,晕染出大片色彩斑斓的画面,沈翊整个人被笼罩在光晕下,面如冠玉,神清骨秀,美得不似真人。

可杜城站在外边,一门之隔,这样的光线并未沾染到他半分。

“没有了……”杜城喉结滚动,“对不起。”

沈翊似乎怔了片刻,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总之光凭表情看不透,他摇摇头:“杜城,你不应该认为我现在对你好,包容你的脾气就对不起我,实际上……”

实际上这对你来说是种残忍,让你更愧疚,更深陷。

沈翊话音突然卡在这儿,杜城等了半晌都不见他出声,眉心深深皱起一道沟壑:“什么?”

沈翊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纸,别开头低声道:“实际上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用对不起。”

杜城紧紧盯着他,想从那人波澜不惊的面貌找出哪怕一丝端倪。

他直觉沈翊后面的话不是这句,可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算了。”杜城深吸一口气,彻底放弃了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周旋,他说:“我得回去陪我老姐了,这段时间……我好好冷静冷静吧。”

如果冷静能解决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画地为牢了,愤怒的背后全是受伤,伤害的背后全是冲动。

无解。

第二日清晨,沈翊早早来到住院区的病房。

孙志彪状态好了很多,他进门时对方已经能坐起来了,正懒懒散散靠在床头看书。

——说实话,这场景放孙志彪身上是相当经不起推敲的,他给众人最初的印象就是黑街小混混,连小学都没毕业,天天和一群狐朋狗友ktv狂嗨,烟酒饮料更是按公斤计算,除开毒,黄和赌都占了,哪来的闲情逸致读书?

沈翊微微讶异片刻,但紧接着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没什么好奇怪,深藏不露和轻世傲物还是有区别的。

孙志彪听到开门声,抬眼朝他望来,习惯性勾起一抹笑:“上次暂且不提,这回有给我带什么补品吗?”

沈翊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继而摆正椅子坐到他床边:“你现在的状态医生嘱托不让随便吃东西。”

“医院里的食物难以下咽,胃口不佳的话恢复得也慢吧。”孙志彪拿起书签夹在那页,随手一合,沈翊这才看到标题——《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与基础》

他眉尖一挑:“你还看这种书?”

“不然呢?医院里打发时间的工具。”孙志彪上下打量他一眼,顿了顿,问:“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沈翊视线固定在书封上,闻言嗯?了一声,注意力仿佛不在对话上:“案子太多了,是有点压力,——我能看看吗?”

他指的是孙志彪手里的书。

孙志彪一时没动,眸底流光华转,待沈翊投来疑惑的目光时才从容一笑。

“给。”他把书递了过去。

作者的名字立即映入眼帘,沈翊喃喃:“让-雅克·卢梭……耳熟。”

“就是写忏悔录的那个,哦……爱弥儿比较著名,就是那一系列的教育丛书,都是他写的。”

沈翊点点头,他画室堆满了各种专业用书,用七年的时间来弥补愧疚,自我救赎,哪里有时间看这类畅销榜的书单。

他无声笑笑,眉眼沉淀的温柔几乎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孙志彪目光一变,继而就听沈翊说:“你既然知道这个作者其他的书,说明你也看过吧。”

孙志彪还是那句话:“打发时间的。”他说到这里忽而一停,接着面带笑容的凑过来,沈翊下意识后仰,却没躲过扑面而来的气息。

孙志彪戏谑看着他,嗓音低哑蛊惑:“我不学无术惯了,沈警官,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期待啊……”

其实孙志彪音色和他哥有很大不同,杜城属于听了会让人有很大安全感的,不冷漠也不热切,而孙志彪截然相反,那声音成一条冷淡的直线,缺乏情感,毫无起伏,根本无从判断这个人的心情。

再加上他大多数的表情也很淡漠,所以,当反差极大的矛盾感袭来之时,会有种心跳停拍的震慑性。

“……”沈翊手指蜷在书面,垂下眼睫盖住纷纷扬扬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艰涩出声:“孙志彪…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孙志彪回到原位,答非所问的嗤笑一声:“怕我?”

沈翊轻缓的吸了口气,定定神,抬眸看向他:“何出此言?”

孙志彪歪头靠在床头,对着他眯了眯眼:“杜城和你闹矛盾了吧,那天他正好撞到那个场面,呵……我不信你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

“发生了矛盾又怎样?”沈翊立刻回他,语气平静的诡异:“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什么都改变不了。”

孙志彪默默盯了他须臾,突然挑高眉毛:“你生气了?”

“……”沈翊错开视线,“没有。”

孙志彪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一笑起来根本压不住他骨子里的侵略性,他单手撑在床边,附身向沈翊:“我哥对你发脾气,你也不好受吧。”

沈翊一言不发地躲开他,轻轻道:“我们能不聊这个吗?”

“不聊心情不好的事,可以啊,但我并不觉得你对我生气有多不好,相反……”他伸手勾起沈翊低垂的下颚,挑衅般展开一抹笑,露出的牙齿森白雪亮:“你对我生气,说明你清楚在我心里你有多重要,重要到你这么沉静温和的一个人都能发脾气的程度。”

沈翊浑身一震,呼吸不受控制的加快。

——这明明是昨天在车上他告诉杜城的理论。

勾起下颌的指尖冰凉,是缺血和病态造成的低温,沈翊觉得这种冷意从下颌一直蔓延到全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下意识偏头,却被一只手死死固定住。

孙志彪不放过他,那双眼睛咄咄逼人的盯进灵魂深处,吐出的气息和话语仿佛带了毒。

“没事啊,沈老师。”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发泄负能量也可以,毕竟……”

“毕竟我那么喜欢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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