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彪，你布了这么大一盘局想保护家人，到最后不还是一无所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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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城猛踩一脚刹车！

刺啦——

轮胎在地面滑出一道长痕，侧滑着撞上围栏，轰隆巨响中车身骤然变型！不过并未殃及内部，沈翊被安全带勒得差点吐出来，不明所以抬头，结果脖子还没扬起就被一巴掌狠狠摁了下去！

下一秒，对讲机里传出蒋峰的嘶喊：“城队！那人跑了！！车牌号BJ6841！携带军火——！他有手榴弹——！！”

沈翊脑仁嗡一声，随着对讲机里话停的刹那，车窗砰然碎裂！无数玻璃被子弹扫射飞溅，铺天盖地落在两个人身上。

杜城死死按着他俯身，艰难拿起对讲机狂吼：“我们遭遇伏击！二队继续追——！”

沈翊瞬间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嫌犯逃跑路上正面遇到警队，穷途末路之下开始火拼，想杀出一条血路。

但也太他妈疯了吧？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果不其然，人群的惊叫声短短一瞬便响彻云霄，枪林弹雨随之而来，沈翊猫着腰，头上不停有玻璃碎屑落下来——杜城这车没装防弹玻璃啊啊啊啊啊！

接着他感到杜城忽然开始顺着自己后背往下摸。

“杜，杜城？”沈翊吓傻了，心说及时行乐也不带这样的吧，外面炮火连天啊，再说还没到殉情那一步呢。

杜城沉稳的声线从头顶传来：“把防弹衣穿好。”

沈翊一愣，原来他刚才是在摸自己穿没穿防弹衣。

杜城没给他尴尬的时间，虎口掐着沈翊后颈以防他起身，道：“后车座有枪，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找隐蔽，不然的话早晚会死，——这几年枪法没落下吧？”

话音未落，一颗手榴弹在几米外爆炸，震荡烧焦的空气险些把车掀翻。

沈翊反手握住他胳膊，侧目而视：“放心。”

说罢，突然拉开副驾驶车门翻了出去，速度之快杜城压根来不及反应！

“沈翊——！”

车门摇摇欲坠的敞着，沈翊的身影一闪而逝，下一秒杜城就见后座车门被拉开，自动步枪和弹匣迎面甩来。

“趁现在！”

电光火石间二人的配合堪称默契，沈翊闪身躲进另一辆车后，杜城二话不说，踹开车门就地一滚，一串子弹紧跟他脚后跟打来，在杜城躲进掩体后终止射击。

杜城和沈翊躲在一辆车后，道路上满是互相追尾的车辆，警车被堵得无法前行，人行横道有几个伤员躺在地上哀鸣呻吟，被冒着生命危险的警察冲出来抬走。

战线被拉长，嫌疑犯们一边拿着枪扫射一边后退，时不时还有几颗手榴弹扔来，密集的火力压制逼得警员们节节败退。

杜城低低骂了声，十分暴躁：“他们怎么有这么多军火？到底有几个人？！——我草那个人把沙鹰当狙使！”

沈翊熟练地换上弹匣，光看表情比杜城要冷静，问：“特警部队到了吗？”

杜城从兜里掏出对讲机，满脸戾气地晃了晃：“刚才躲子弹的时候坏了。”

沈翊：“……”

从之前在车上和蒋峰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最先遭受嫌犯围攻的，蒋峰很可能在这堆车的前头，也就是交火最厉害的地方。

杜城转头跟沈翊说：“你现在开始撤退做后方支援，我去找蒋峰他们。”

沈翊神色一变，刚要说不行，就被杜城狠狠阴下脸训斥了：“对自己实力有点清楚认知，我带着你就是带着累赘。”

沈翊无法反驳，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杜城身陷囹圄。

可杜城性子倔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一个沈翊，前方不断有子弹袭来打在车身，爆出的弹片火花几乎挨着脸擦过去，这种激烈交火最忌讳原地不动，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有生路。

杜城选择了前进，让沈翊后退。

“杜城，可是……”

“掩护我。”

不等沈翊劝解，杜城猛地持枪从车后冒头，悍匪没想有人这么不怕死，短短愣了下，瞬间把火力集中向杜城！

砰！砰砰砰——！

早有准备的沈翊立刻开枪点射，枪口直线喷出一道火舌，顿时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杜城借此机会彻底翻身窜出，自动步枪作为中距离武器当即发挥了最大优势，一发子弹精准打入了悍匪的眉心，后者应声倒下的同时，杜城也成功拉近距离。

他回身对沈翊比了个OK，横向线位置的几个警员多多少少受了点伤，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刑侦大队长，顿时热泪盈眶。

枪烟炮雨中杜城突然朝天打了个手势——

预备

所有警员骤然端起枪，直勾勾盯着杜城。

冲！

几十把步枪一齐抬起，对面逃犯反应不慢，立刻就要后退，然而一切都晚了，下一瞬，成千上万的子弹铺天盖地压来！

敌人的水平面立刻矮了一截，接连倒下，警员们纷纷从掩体后出现，端着冲锋枪和步枪疯狂反扑，罪犯四散溃逃，经过先前的不断浪费，他们没多少弹药可用了，顿时被追击得抱头鼠窜。

杜城领头在最前，抬枪了结了几个漏网之鱼，却还是没看到绑架金秋主犯的嘴脸。

然而他紧接着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蒋峰呢？

“别跑——！”

蒋峰一跃而起，当胸一脚踹飞嫌疑犯，那人口鼻喷血向后倒去，手里匕首打着旋儿滑出老远。

蒋峰手臂和大腿都有几道被划出来的血口，他气喘吁吁地朝意识不清的嫌疑犯走去。

此处是个地下隧道，他追击这人跑了老远，子弹打没冷兵器也打飞了才算完。

那罪犯正是沈翊画像上的人，蒋峰反拧他胳膊拿出手铐铐上，骑在对方背上厉喝：“说！你们那金秋绑到哪去了？！”

罪犯呸出一口血，半边脸被摁在地上泥泞不堪，呲起牙呵呵的冷笑。

“你们找不到她…哈哈哈，我不会说的。”

蒋峰眼神变了变，低声威胁：“你就那么肯定？”

那罪犯被他揍倒在地，竟然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有许轻蔑：“你们警察总不能暴力执法吧？你得先把我抓回去，放在审讯室审问，到那个时候……哈哈哈哈，那小姑娘早就死透了哈哈哈哈哈——”

他还未笑完，就听隧道里一声清亮的：“——蒋峰！”

李晗喘着粗气从后边飞奔过来，她浑身上下都是汗，背着冲锋枪穿着防弹衣，好不容易才跟上蒋峰。

蒋峰惊愕极了：“你不是后援队的吗？！”

李晗一听就炸了：“后援个屁啊！老娘跟在你屁股后面他妈的叫了半天啊！！我一路狂喊特警就要来了这人身上有追踪器你吖非要送死不听——！我草老娘都被街上人当作神经病了！！”

“……”满脸血的罪犯张着嘴不敢笑了。

“呃……啊对，我抓到他了。”蒋峰立马转移话题，示意李晗看那人：“但是他不肯说出金秋的位置。”

李晗过去就要把嫌犯抓起来：“那我们把他先送回警局。”

她一拉，蒋峰没动。

李晗皱眉看向他：“蒋峰，你……”

“……我们不能把他抓回警局。”蒋峰一动不动的喃喃自语。

他声音太小了李晗没听清楚，下意识“啊？”了声。

蒋峰猝然盯向她，两道目光穿透力极强，一下把李晗看得哆嗦了，结结巴巴地：“咋，咋了？”

“我们不能把他送回警局。”蒋峰面色异乎寻常的冷静，说：“这期间不光用时长，而且说不准他的同伙会埋伏在什么地方把他救走，到时候金秋的姓名就岌岌可危了，就在这里审讯他。”

李晗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反“教条”的话，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怎么反驳，可蒋峰已不再管她，一拳朝罪犯脸上呼去！

“蒋峰！”李晗惊叫一声抱住他手臂，疾言厉色：“你疯了啊？！要是被上头……”

“那是你！表！妹！李晗！”蒋峰甩开她，指着地上人震声：“知道在你来之前他是怎么说的吗！？——‘反正进了审讯室你们不能暴力执法，我不会说的，到时候那小姑娘尸体都凉了。’李晗，你还觉得这种人还有救吗？”

“……”李晗瞳孔不自然的缩小，慢慢去看罪犯，后者从对话里嗅出一丝不对味儿，忽然弹起来撞向李晗！

蒋峰没动。

李晗在他冲来的瞬间肩膀稍微一侧，与此同时右脚狠狠踹在罪犯的膝盖骨上，那人顿时惨叫着摔倒。

“不，不行……”李晗双手抓着自己鬓发，“我们…我们不能违法规定。”

蒋峰从罪犯身上迈过去，紧紧握住李晗的肩膀：“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但李晗，警察的命，人质的命，你家人的命，罪犯的命，如果必须从中作出选择的话，你希望谁去死？”

李晗双目圆瞪，张口结舌，整个人的精神摇摇欲坠。

她知道蒋峰是对的，人命经不起等，而且老闫审讯速度再快，也没办法立刻从一个久经沙场的老罪犯身上套出真话，暴力是最有效跟快速的解决方法。

“可我们……我们是警察啊。”李晗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是。”蒋峰松开她，“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了，但总有人要做这件事，只有恶魔能超越恶魔，怪物才能审判怪物，所以我才会跟他……”

李晗恍惚的目光一动：“什么？”

蒋峰转过头，一脚踩在罪犯脑袋上，面不改色：“你知道我父亲怎么死的吧，因为抓到的罪犯在审讯室迟迟不肯开口，警察根本找不到线索，然后……那个时候如果我们违反规定，不择手段让他开口，是不是就能换回一个警察的命了呢？”

“你选吧，李晗。”

“金秋是你的表妹，要怎么做才能救人，你选吧。”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了。”

李晗站在他后边一言不发，接着，她撸起袖子，上前拍拍蒋峰肩膀，说。

“——我们一起。”

所有逃犯全部落网，沈翊急匆匆跑到杜城身边，不顾形象掰过对方肩膀上下检查：“你受伤了吗？！”

杜城额角一道口子，半边脸都被血盖上了，乍一看恐怖无比，他闻言似乎僵了僵，随手一抹笑道：“你那什么表情？就是被弹片擦破了皮。”

沈翊没说话，招来随行的医护人员，指着杜城说：“麻烦帮他包扎一下，谢谢您了。”

他话音一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所有逃犯都在这里了，那画像上那个人呢？……不对，蒋峰呢？”

杜城坐在马路牙子边，垂头让护士给他清理伤口，面色凝重冷肃：“……我没有找到他们，李晗也不见了。”

“……”

空气一阵诡异的寂静，片刻之间局势已然转变。

正当氛围快要凝固时，二队队长的通讯器猝然响起，传出蒋峰的声音：“金秋的位置在广袤大厦的地下室里！密码0418！请求支——”

杜城一把抢过对讲机，旁边护士手一抖，碘酒全撒在了地上。

“蒋峰你他娘的去哪了！知不知道单独行动的后果？！李俊辉怎么牺牲的你……”

“没事城队，我和他在一块呢。”

沈翊一下就听出这是李晗，背景音里有汽车引擎的轰鸣，于是立马说道：“你们已经在路上了吗？”

“对，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请求特警支援！”

“……”杜城捏着鼻梁，说知道了，注意安全。

他掐断通讯，处理了一半的伤口白肉外翻，看起来更吓人了。

杜城转头跟特警交代了位置地点，又吩咐几句注意事项，边规划救人路线边让护士给自己裹上绷带，话毕的同时伤口也弄完了。

沈翊在旁望着他，不言不语。

或许有一类人天生就是会发光的，不管经受多少苦厄，犯下多少罪过，也会像聚光灯般吸引聚集着飞蛾们。

“沈翊，这次行动要不你就……”

“我和你一起去。”沈翊淡淡打断他，无视杜城欲言又止的表情朝警车走去，“一报还一报吧，当时你不听劝，这回我也不听劝。”

杜城：“……”

驱车前往广袤大厦不过十几分钟，速度快的话连七分钟都用不了，按照这个时间推算李晗和蒋峰肯定早已到达现场。

杜城命令他俩把通讯开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即刻求救。

沈翊照样坐在副驾驶，拿着一把半自动手枪，往里面一颗一颗装弹。

杜城瞥他一眼，说：“你以前拿枪都会抖。”

沈翊笑了笑：“是啊，这不是习惯了吗。”

“这双手还是应该拿画笔，你已经不是警察了。”

沈翊装填子弹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不咸不淡道：“画笔用作利器，也可以刺穿心脏，这就是双手而已，什么都能拿，取决于人怎么用罢了。”

车内安静下来，杜城脑袋上绑了一圈绷带，看起来活像个负伤兵，身为刑侦大队长的威严荡然无存，此刻又被沈翊怼得哑口无言，只好闭上嘴装高冷。

不过他还没装多久高冷，对讲机就响了。

“城队……”蒋峰声音听起来很怪异，他先是叫了杜城一声，接着沉默了很久，那边鸦雀无声，却无端端令人涌起一股胆寒。

杜城莫名不敢应他，仿佛是为即将到来的沉重事实哀悼。

蒋峰说：“金秋…已经死了。”

下一刻，李晗撕心裂肺的哭声骤然刺穿耳膜，隔着冷冰冰的机械，传到每一个正在通讯的警员耳边，那哀嚎简直活生生扯开了灵魂，是人类根植的悲伤与恐怖。

蒋峰放下通讯器，默默望向那边抱着自己表妹尸体痛哭的李晗，另一个青年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龟缩在角落里。

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才是正确，正义吗？可他的父亲死了；暴力吗？可李晗的表妹死了。

电影里的暗夜英雄可以不受法律束缚，自由自在的救下一个个人命，可为什么一到现实里，就哪种选择都不对呢？

孙志彪，你布了这么大一盘局想保护家人，到最后不还是一无所有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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