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06

热门小说推荐

他今日,就是来取你的命,谋你的权。

-----正文-----

江南的清晨宛如一席女人纱,雾色缱绻,温柔而朦胧。lyan望着窗外,伦敦同样是一座常年有雾的城市,那雾却更阴凉、更昏暗,他想,还是这里的雾更适合修养。

然而这里的人心,却和美丽的雾差远了。

陶余和江驹臣约定,若江家能助陶余扳倒商家主家、夺家主位,陶余可以保证将江季绾平安送回江家。江驹臣答应得痛快,约定在这日借行祭之名动手。

身后传来手杖的笃笃声,lyan回过神来,转身迎过去。江驹臣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长睫微垂,眼尾的小痣色泽格外深。lyan上前扶过他,江驹臣抬头对他笑了笑,西装发鬓皆打理得一丝不苟,胸口佩过一朵白玫瑰,透开浅浅的淡雅香气。

“都准备好了?”江驹臣停在最后一级台阶处,指尖向耳廓后扣过鬓发,声音平淡询问道。今天是陶余和江家约定交换江季绾的日子,即便是黑道场上身经百战的lyan,也难免关心则乱有些焦虑,江驹臣却神情言谈一如往常,看不出半点紧张。

lyan低低应了声,江驹臣点头,慢慢走下最后一阶。他恢复得并不算好,面色苍白宛如覆雪的薄樱,前日药效发作后,陶余为了泄恨,一直没有再提供药物。lyan不知道江驹臣是怎么忍受那种痛苦整整两日,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家主,您真的……要帮那个陶家少爷?”

江驹臣停下来,他站在台阶上,慢慢地“嗯?”了一声。

lyan纠结道:“虽然我对扳倒那位商家小教父一点儿意见没有,您也知道我一直看他不惯。但您要是真想让C国换个教父,我可以回伦敦把夫人留下的人都叫来,举欧洲黑手党势力半壁江山,商家绝无可能抗衡。”

“可是……您不但没有动用欧洲势力,连江家本家的人都没召全……”

lyan欲言又止了半天,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您这是真想帮陶余夺位吗?实在是看起来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江驹臣失笑,笑意慵缱散漫,他侧身靠过楼梯栏杆,忍不住笑道:“怎么,不相信我奇兵致胜?”

他温言安慰道:“放心,我已经和陶余说定,开战前,他会将绾绾先交给江家。接到绾绾后你立刻带她回伦敦,如你所说,欧洲黑手党半壁江山守着,绾绾回去最安全。”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lyan上前一步急切道,“那您呢?若今日事败,您该如何?!”

江驹臣抬起眼帘,簌长的眼睫拂过黑漆的瞳仁,眸色深深,和这江南的雾色无二:旖旎的,幽婉的,潜藏的,看不透的。

他没有再作答,杖声笃笃,点落楼梯最后一阶。

————

商珒忘不了两年前的今日。

他忍辱负重整整三年,终于将最后一个阻挠他的家族灭除,得以名正言顺登顶教父至位。这三年来,他无一刻不在期盼此刻,手握教父之冠冕、断除一切前路阻碍。

没有人想到倾颓的商家还能复苏,同样没有人想到江驹臣会站在商珒这一边。江驹臣和西方黑手党的季夫人关系匪浅,他动用了江家和整个欧洲黑道势力为商珒保驾护航,才得以保全摇摇欲坠的商家。

但商珒真正感念的,却是他的外祖陶成思。

父亲自幼待他便严苛,完全以黑道少主的标准勒束他。只有陶成思体贴他的冷暖和喜乐,会问他愿不愿意、想不想,那时江驹臣也是这样关心他的,但在商家倾覆之后,江驹臣便换了副嘴脸,每天逼他去做不愿做的事情。陶成思却待他一如昨日,对他说,若阿珒不喜欢,外祖就接阿珒走。

——却被江驹臣拦下了。

商珒一直知道,江驹臣和陶成思势同水火,当然,其实是陶成思单方面的势同水火。凭江家的势力,还不论江驹臣身后的季萱,已经足以将陶家碾压千遍。但陶成思从未放弃过,他想尽办法救商珒脱离江驹臣的掌控,这些事情商珒都是知道的。

因此,他无比期盼外祖能来参加他的教父继任礼。他想告诉外祖,自己长大了,终于也可以庇护陶家了。

但陶成思没有来。江驹臣也没有来。

二十岁的商珒独自站在长桌的尽头,下首万众俯首,称他一声教父。他终于企及了念想了三年的此刻,却只觉得孤独和空茫。

为什么会空茫?……是因为外祖父的缺席,还是……江驹臣?

冷雨淅沥,顺着墓碑碑沿冲刷而下。今晨的雾太浓,终于将云压作雨,铺天盖地侵袭而下。

商珒走上前,指尖抚过冰冷的墓碑。他登位教父两年,外祖也已去了两年,墓碑上的字也刻了两年。他寸寸抚过碑上的几个字,在指腹凹下一道痕迹。

“表哥,”他望着墓碑,低低问,“还没有告诉我,两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什么。”

青年目光深黯:“外祖在我继位后一周过世……我心中一直有疑惑,问过表哥,也没有答过我。已经两年了,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能接受,现在表哥可以告诉我了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商珒皱了皱眉,转头望过去。西装带枪的人流逐次走近,皆是陶家精锐,一队一队地压近,森然的寒意层层迫来。

商珒目色一沉,此行来墓园因是祭拜,自己并未携带人手,只有他和陶余两人。这些陶家人全部荷枪实弹,他们是来干什么?

陶余站在旁边看了会,他察觉商珒的警惕,伸手拍拍肩膀:“没事儿阿珒,这些人是替祖父圆愿的。”

商珒:“圆愿?”

“两年前。”陶余走近,他直视商珒的眼睛,一字一顿:“是江驹臣杀了祖父。”

“祖父在赶去商家本家的路上,被江驹臣拦了下来。他对祖父开了两枪,家里穷尽所有,也没能救回祖父的命,强撑了一周后过世。”

商珒猛然睁大眼睛,他踉跄转身,呆愣愣地看向墓碑,“我去见了外祖最后一面,他根本没有和我说——”

陶余笑了一声,无比嘲讽,他背对着商珒掀开衣摆,慢慢取出别在腰带的枪:“那自然是因为,祖父不想让你知道。”

“……那时我已是教父!”商珒全无所察,这两年他猜想过许多外祖猝然去世的缘由,却从未想过果真和江驹臣有关。他从未如此设想,可此刻洞悉真相,又觉合理无比,他已是教父,陶家对他而言便再无利用价值,陶成思又频频冒犯江驹臣,以那个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此举分明不意外!

可是……可是为什么选在这一日!为什么选在他继任教父的这一日!

他指尖一用力,指甲断折在墓碑碑面,天际雷声幕然一响,商珒两耳嗡鸣,几乎要被恨意没顶淹没,他两眼通红:“外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觉得我还没长大、我不能为他报仇……为什么……!”

“不,”雨声嘈乱,陶余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隔得很远,“阿珒,爷爷他恨你长大得太快。”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在空阔墓园里,响起一声枪响!

商珒周身一冷,仿佛血液都凝滞,他僵硬转身,陶余的身体正好踉跄跌落在他怀里,手中的枪当啷坠地。

鲜红的血流出来,浸透了商珒胸口别着的白色纸花。

商珒目眦欲裂,他猝然抬头:“是谁——”

话音生生地一顿。

他看见江驹臣,依旧风度翩翩,依旧温雅散淡,意大利手工剪裁的西装,心口处别着的钻石玫瑰胸花,绸布纺就的英伦风长伞,扣在手枪扳机的白皙指尖。

那张精致秀美如江南烟雨的面容,那双缱绻多情胜似三月樱花的眼眸。商珒恍惚望着,他的目光不知觉地涣散,迷茫地望了江驹臣一会,又落在江驹臣手中蒸出一线袅袅白烟的枪口。

“小珒啊。”

江驹臣叹了口气,他垂落枪口,掌着伞步步走过来,伞檐微倾,苍白的面庞隐在阴影下,“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呢?”

“……我不小心。”商珒低喃,“是啊……我真是不小心。”

“这些年引狼入室,将仅剩的亲缘全部断送在你手里!”

他抱着陶余踉跄站起身,伞跌落在雨中,江驹臣愣了一下,他还不知道陶余对商珒说了什么,上前几步将自己的伞斜过来。商珒哑然失笑,伸手将江驹臣的伞向旁一掀,“滚开。”

他这一掀力道极大,黑色的大伞整个倾倒在雨中,江驹臣像是站不住似的,被伞落的劲道带得向后退过一步,眼睫敛了半瞬,半晌才再慢慢抬起来。

商珒看也不看他,抱着陶余大步往前走。江驹臣皱了皱眉,雨水落下来顷刻将他全身打透,他伸手将商珒一挡,开口时字音极轻,内里含着的冷沉却不减分毫,“你带他去哪里?”

“江驹臣,清算的日子在后头。”

商珒怒极反笑,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江驹臣,像是一匹初学吮血的小狼,“现在别拦我去救人!”

江驹臣闭了闭眼睛,他仍然伸手拦着商珒,“他刚才,要杀你。”

他抬手指向四面带枪的陶家精锐,“他今日,就是来取你的命,谋你的权。”

“商珒。”江驹臣的声音沉下来,他一字一字地叫商珒的全名,像是樱上的雪结了霜,剔出透骨的凉意,“你在犯什么糊涂?”

商珒张了张嘴,欲说什么,怀里陶余身体向下一坠。

他慌忙将人抱紧,只这一会儿功夫,鲜血已经沾了满手,又染透了西服外套,淅淅沥沥一滴一滴地坠在地上。

“表哥!”怀里的躯体越来越冰冷,商珒再也顾不及江驹臣,“表哥,你坚持住……”

陶余用力伸手,他颤抖着攥紧商珒的衣领。

“他……杀了我……杀了……爷爷……”

商珒死死咬着牙,他说不出一句话,浑身都在颤抖。

“觊觎商家的……是我……还是……”

最后一字,咬牙切齿,犹似自心尖恶狠狠沥血而出。

“他?”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