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的愚蠢于庸人来说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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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年的时候有许多人饿死，严重的地方树皮树根都会被吃掉，易子而食的事情，频频发生。

妇人罗氏见稚子饥饿倒地，于心不忍，背着丈夫取出一些麸皮加了锯末熬煮，准备分予孩子们吃。

谁知粥未煮好，罗氏却饿昏过去，一头栽入锅中。

等到罗氏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并未被滚烫的粥水烫死，却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此地云雾缭绕，路边俱是摊位，人群络绎往来，却没有一个人高声交谈。

罗氏惶惶然，揪着衣角四下张望，有个人就过来同她搭讪道：“你可是要换东西？”

罗氏茫然不解，那人又继续说道：“这是阴阳交界处的黑市，无论是鬼还是人都能在此换得自己所需之物。”

罗氏问：“我身无一物，又能换些什么呢？”

那人说：“你的寿数，容貌，甚至情感都可抵账，至于可换之物，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只是最寻常的物件，你若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此处还能买到替你抵命的人，帮你瞒过地府的神官。”

罗氏虽不识字，却也觉得此举过于大胆，连忙摇头说自己不需要。

那人笑道：“你定是有所求之物才会来到这里，说罢，我是此地的牙人，可以为你引荐去处。”

罗氏说：“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只希望家人能有一口饭吃，当是弄错了什么，误把我送到此处来了。”

牙人笑道：“这便是你所求之物啊！近来到黑市索取米面的人有很多，我可以带你去找店家，只要你不嫌价格高。”

罗氏喜出望外，满口应承下来。

牙人带着她往黑市里走，罗氏见左右行过的人多行为古怪，不禁有些惧怕，牙人劝慰她说：“这些多是用愚蠢兑换金钱的人，他们的愚蠢并不够多，于是他们所能换得的金钱也有限。如今他们贫困又清醒，身上却没有足够换回愚蠢的东西，只好在此做些看似像傻瓜的行为催眠自己。”

罗氏不解道：“怎的用愚蠢无知就能换来富贵呢，这是说错了吧？”

牙人说：“并未说错，智者多清贫，说的就是这个理。更何况这些人并无旁的才能，不过是机缘巧合进来做成了交易。如今他们无一所长傍身，金银也因求学挥霍殆尽，如今发现自己于治学一途并无才能，心中万念俱灰，只望重回之前茫然愚蠢之态。”

罗氏未听明白，就听得牙人说道：“到了，就在前面。”

罗氏抬头去看，只见摊主是个长着兽首的人，他身前排着许多和罗氏差不多的人，有人拿走米面，那兽首人就在手中书册记录一笔，有的是用婴孩，有的是用自己的精气，还有的是用自己的身体。

牙人将罗氏送到地方，转身问摊主要了银钱后离开。

罗氏排在队伍的中间，见前方有一瘦弱女子被几人按在路边玩弄，心中生出悔意，想要离开此处。

而那女子也不哭喊，等一切结束，她自摊前拿走半袋面粉，低头掩面匆匆离去。

等轮到罗氏，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思及家中幼儿，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换些米面。”

兽首人并不看她，随手翻看手中册薄道：“你家中有四个孩子，用哪个换？”

罗氏未料会被如此询问，只得低声咬牙说：“我用我自己换。”

兽首人嗤笑道：“就你？蓬头垢面，半点姿色也无，你这行将就木的身体，怕是精气也不剩多少了，莫要在此耽误时间，不想要粮便速速离开。”

罗氏见兽首人要赶自己走，连忙冲过去拉他的衣袖，兽首人顺手躲开正要发怒，就听罗氏大喊：“我换，用我的孩子换！”

兽首人这才不耐烦的说：“用哪个？”

罗氏垂泪道：“用小虎吧，他最是听话，望你们能善待他。”

兽首人在册薄上一勾，随手在空中一抓，就有一名孩童出现在他手里，罗氏仔细一看，那孩童正是小虎。

只见小虎一脸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怯生生的朝罗氏喊了一声娘。

罗氏接过半袋米面，背过头去，狠心不看小虎。

兽首人将小虎交给左右说道：“送去珍味坊，魂魄比较鲜嫩，拿去现取，身体洗干净炖汤。”

罗氏大惊失色，转身大喊道：“你们竟是要吃我的孩子？”

兽首人骂道：“废话！难不成将这丑陋的小玩意儿养着吗？”

罗氏见小虎仍是一脸茫然，只在嘴里呼唤自己，顿时难以自制，冲上前去要把小虎抢回来。

罗氏哭喊道：“米面都还予你们，我不换了！”

兽首人一脚踹开罗氏说道：“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在我这如此嚣张的，当我是什么好说话的蠢货？罢了，既如此，我就再杀鸡儆猴一回吧！”

说完兽首人叫左右拿出长枪，预把罗氏捅个对穿。

正在这时，斜刺里冲出来一名侠客，脸被布巾遮了一半，他对着兽首人刺了一剑，兽首人就惨叫倒地，很快就没了声息。

周围的人吓的四散奔逃，罗氏也被此变故吓了一跳，侠客趁乱上前，拿走兽首人摊放在桌上的书册，转身见罗氏呆愣在原地，连忙把小虎推进罗氏怀中，低声道：“快走快走，别看热闹。”说完又一剑挑飞刺过来的两把枪，顺手拿起掉在地上的米面塞给罗氏。

排队的人看兽首人死去，连忙冲去哄抢米面，侠客给罗氏指了一条路，自己则转身朝另一边跑去。

罗氏依照侠客所指点的方向跑去，到了地方只见一口大锅，上面云雾蒸腾，看着就灼热无比。

她心中认定侠客不会欺骗自己，一咬牙倒身进去，睁眼就见自己到了家。

他们一家靠这袋食物勉强支撑过了一个月，之后灾情缓解，罗氏又想起那名侠客来，只记得他身材高大，肤色略黑，身上还总是有一股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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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出来了一个侠客，不过他也是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