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逃离在即，代价悄然揭晓。他以灵魂换取自由，只为与他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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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9

17

阿尔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我疾步前行，步伐比之前更加坚定，也更加果断。他的掌心依旧冰凉，但握着我的手指却有力得可怕，仿佛唯有这样，才能确保我不会再次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然而，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不会让我们就这样轻易离开。

当我们接近出口时，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是他们的人。

夜色笼罩之下，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对方站在道路的中央，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姿态静静地望着我们。我的心骤然一紧，本能地绷紧了肌肉，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但阿尔瓦却在这一刻放缓了步伐，他的手指轻轻一松，我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立即偏头看向他。

“你要做什么？” 我压低声音问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他看着我，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些许淡淡的安抚。

“卢卡斯。” 他轻声道，“你先走。”

“开什么玩笑？” 我立刻低声斥道，眸光一瞬间变得凌厉，“你觉得我会同意？”

阿尔瓦叹了一口气，语气仍旧平静：“他们不会放任我们这样逃出去，但如果是我留下…… 或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你在想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他，“你要和他们谈条件？”

“相信我。” 他说。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这是阿尔瓦一贯的语气，平静、克制、无可动摇，就像是他在做实验时对我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他在教我那些复杂理论时给予的指引。可如今，这三个字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我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阿尔瓦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无奈。片刻后，他轻轻一笑，“卢卡，你知道你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是什么吗？”

我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手腕，像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后他微微俯身，声音极轻：“你太聪明了，可有时候，也太固执了。”

“……”

我还未来得及反驳，下一刻，他的手指微微一扣，我的神经瞬间被触动——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我的手腕传递而来，让我的意识短暂地一滞。

“你——”

我眼前一黑。

18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置身于森林之中，夜色依旧沉寂，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我怔愣了一瞬，猛地坐起身，意识瞬间回笼。

我怎么会在这里？！明明上一个瞬间，我还站在庄园的出口，和阿尔瓦面对面！我立刻起身，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他的身影，可他不在。

“阿尔瓦？！” 我大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最终消失在风里。

没有回应。

胸腔里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放大，我甚至顾不得自己的疲惫，立刻朝着庄园的方向跑去，可刚迈出几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卡斯。”

我猛地回头——阿尔瓦站在那里，黑袍依旧整齐，脸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紊乱。

他回来了。

我的心脏猛然一松，随即怒火翻涌而上，我几乎是咬着牙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微微低头看着我，语气依旧淡然：“谈了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 我的手指攥得更紧，“你付出了什么？”

他顿了顿，轻轻笑了一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别骗我。” 我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

他伸出手，按住了我的手背，打断了我的逼问。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声音极轻，“卢卡斯，我们已经安全了。”

我盯着阿尔瓦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尔瓦的眼神波澜不惊，他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已经预料到我会继续追问，片刻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语气平缓：“至少对你来说，不重要。”

我心里猛地一沉，攥紧的拳头几乎要发出骨骼作响的声音，他在说谎。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感，仿佛有什么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剥离了。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可当我的指尖轻触他的手腕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了——

他的体温比以往更低了一点，他的脉搏…… 也比过去要微弱了一些。不是疲惫，也不是虚弱，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被剥夺了，一种无法通过医学或科学解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就像是，他已经不再完整了。

那一刻，我想到了许多可能性，想到了许多被我所鄙夷的、非理性的答案——但它们在此刻似乎并非那么荒谬。漆黑之眼的信徒一直以灵魂的契约为誓，他们相信灵魂可以被奉献，甚至可以被 “重塑”。而阿尔瓦，曾经作为他们最特殊的存在，如今，他以某种方式交换了我们的自由。

可代价是什么？

我的胃里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寒意，我盯着他，指尖微微颤抖：“…… 你付出了什么？”

他微微一顿，垂下眼睫，像是轻轻地思考了一下，随后，他唇角的笑意更浅了一些，声音低得几乎要消散在夜风里——“只是一些已经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没有明说，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我猛地握住他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你到底……” 我的嗓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置于代价之中？

阿尔瓦垂下眼，视线落在我紧握着他的手上，沉默了片刻，最终，他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卢卡斯……”

然后，他缓缓地靠近我，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的手指已经抬起，轻轻地扣住了我的后颈。

然后他低头，吻了上我。

他扣住我后颈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他向来是克制的，向来是冷静的，可这一刻，他却打破了所有的边界。

他曾在我的人生里扮演导师的角色，他教我科学，教我推理，甚至在许多时候，成为我对世界信仰的基石。但此时此刻，他的唇冰冷而急切，像是某种自我惩罚，又像是某种毁灭性的释放。他在吞噬我，也在吞噬他自己。

他从未这样主动过，他从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从不习惯坦露那些深藏心底的东西。他总是站得很远，站在那些理性、逻辑、公式与规则的后面，不愿意让自己被任何人看透。

可这一刻，他却主动吻了我。这个吻不仅仅是情感的回应，更像是某种宣告，某种决定，某种早已下定的结论：他不会再推开我，不会再否认，不会再退让——但他也不会改变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后退半步，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低声笑了一下。

“这次，就算是我先主动了吧。”

他的嗓音很轻，像是微风拂过耳畔，却在我心头狠狠地炸开，我猜到了，他把自己的灵魂给了漆黑之眼。

漆黑之眼从不容许背叛，既然他们放走了我们，那就意味着他们得到了等价的交换。而这个交换物，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性命，而是阿尔瓦的灵魂。他没有给他们血肉，没有给他们忠诚，他只给了他们一部分自己。他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取了我们的自由。

怪不得他的手这么凉，仿佛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为什么？” 我的嗓音微微颤抖，“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阿尔瓦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平静而淡然：“因为你一定会反对。”

我哽住了，他并不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比我更清楚这个交易的后果，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个决定，然后，瞒着我。

“你知道吗？” 他微微侧过头，声音低沉而柔和，“其实你比我想象的更容易接受现实。”

“什么？” 我的大脑有片刻的迟滞。

“如果是从前的你，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夺回来。” 他轻声道，指尖在我的侧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可你现在没有。”

我没有反驳。因为他是对的。如果是过去的我，我一定会怒不可遏地去拼命，去反抗，去寻找一切可能的办法来打破这个局面。可是现在，我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握紧了他的手。

他失去了自己的灵魂，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会被漆黑之眼找上门，或许他的意识会被拉扯进某种不可知的领域，或许他的生命会因此发生不可逆的改变…… 但这已经是他的选择，这一次，我不会再否定他的决定。

我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温度，低声呢喃：“我不接受命运，可我接受你。”

他不会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灵魂已经被标记，被漆黑之眼所掌控，他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阿尔瓦，依然是那个曾经教会我一切的人，依然是那个在黑暗中愿意与我并肩而行的人。

我不会去改变他，不会去否定他，也不会试图拯救他——因为他不需要被拯救。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走下去。

不管未来如何，不管这份代价意味着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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