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以魔法换爱意,却不知阿尔瓦早已动心,只是将情感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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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卢卡斯从未相信过魔法,直到那根离奇的魔法棒出现在他的手中。
它能改变一切,让盲女重见光明,让雕刻家重新站起,让虚妄变成现实——那么,它是否能让阿尔瓦回到他身边?
让那个冷漠而遥不可及的人,重新爱上他,甚至比过去更深、更炽热?
于是,卢卡斯握紧了那根魔法棒。他相信只要许愿,阿尔瓦就会像过去那样望着他,触碰他,回应他。
——让他爱我,让他渴望我。
可阿尔瓦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波澜不惊,甚至比往常更冷漠了几分:“有事吗,巴尔萨克先生?”
*全文7K+,一发完,灵感来源Lofter @Mid July 太太的图【隐囚】一根魔法棒,感谢太太的授权!!老师大好人做的饭也好香我疯狂吃吃吃。作品归老师OOC归我。
结束了一场游戏后,卢卡斯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去。
这一局打得不算糟糕,他有惊无险地跳了地窖,但身体还是有些疲惫,肌肉隐隐泛酸。夜晚的庄园安静得过分,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偶尔有夜风掠过树梢,带来些许凉意。
夜晚的庄园安静得有些过分,唯有草丛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卢卡斯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余光却突然瞥见前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反着微弱的光。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皱着眉往那边瞥了一眼。
这是什么?哪位求生者落下的道具?还是哪位监管者掉的武器?他走近几步,蹲下身,拨开草丛,发现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根造型浮夸的五角星魔法棒。
卢卡斯挑了挑眉,弯腰捡起它,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眼。一根造型浮夸的五角星魔法棒,表面还泛着微弱的金光,看起来像玩具商箱子里用来哄小孩子的道具。
“这什么玩意?”
他用指尖敲了敲杖身,材质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科技感,不像机械师的发明,也不像魔术师的道具。更何况,他从来没听说过庄园里有谁能用魔法。
“哪来的破棍子……”他随口嘟囔了一句,随手往旁边一丢。
“少年啊!我是一根神奇的魔法棒,可以帮助你实现任何愿望!”
一道戏剧性十足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里响起,音调沙哑得像是过气的演员在舞台上拼命兜售自己的最后一场演出。
卢卡斯猛地顿住,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藏着什么神经兮兮的魔术师,然后慢慢低头,看向刚才明明被他丢开的魔法棒,发现它莫名其妙地又回来了。
卢卡斯:“……”
他盯着这根自带回归技能的棍子,迟疑地伸出脚,又狠狠地踢了一下。
魔法棒在地上滚了几圈,安静了一秒钟,然后——
“少年啊!我是一根神奇的魔法棒……”
它又滚了回来,而且稳稳地躺在他脚边,像条黏人的狗。
卢卡斯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头盯着那根不合常理的魔法棒。他刚才可是真的用了力气的,正常来说,这东西现在应该躺在几米开外的草丛里,而不是原封不动地回到他脚下。
他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魔法棒,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两遍。
杖身光滑,没有任何隐藏的机关,也看不出有磁铁或者什么能让它自动回归的装置。它不像机械师造的道具,也不像魔术师会用的东西,反倒更像是一个会自己动的玩具。
卢卡斯微微眯眼,把魔法棒举到眼前,警惕地端详了一下。他试着晃了晃魔法棒,却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使用方法就是心中默念想发生的事,愿望就会实现!”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
卢卡斯眨了眨眼,视线缓缓扫过魔法棒的杖身,发现上面浮现出几行微光闪烁的文字:
——它可以控制、改变任何人,但不会对物产生作用,比如不能制造永动机。
——使用方法是心中默念想发生的事,愿望就会实现。
卢卡斯盯着这两行说明,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骗人的吧。”他嘀咕了一句,这次特意用了更大的力气,将魔法棒狠狠地甩向前方的草丛。
他盯着魔法棒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清清楚楚地看着它落进了草丛里——很好,这次总该不会回来了吧?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道轻微的“咔哒”声突然响起,就像齿轮咬合般的机械声。然后魔法棒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慢慢地自己立了起来。下一秒,它再次径直朝他滚了回来,贴在了他的鞋尖上。
卢卡斯:“……”
他缓缓低头,盯着这根明显不对劲的棍子,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这东西,绝对不是正常的道具。他伸出手,慢慢地、慎重地捡起它,这次动作比刚才谨慎了很多。魔法棒握在掌心,手感依旧轻飘飘的,但卢卡斯的直觉告诉他,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沉默了一瞬,指腹摩挲着杖身,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它真的有用呢?
他垂下眼帘,握紧魔法棒。
那就,先试试看吧。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前锋和冒险家。前锋正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感慨道:“训练了一天真是饿死我了,好想来个猪肘……”
卢卡斯心里随意地默念了一句——“让威廉吃饱。”
下一秒,前锋话音未落,忽然停住了,皱起眉,摸着肚子:“奇怪,我怎么突然感觉饱了?”
冒险家狐疑地看着他:“你有病吧??不是刚还喊着要吃猪肘?”
“是啊,但现在我感觉自己像是刚吃了三顿饭。”前锋的表情复杂,“不会是庄园主又搞了什么新花样吧?”
卢卡斯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了一点笑意,好像真的有效。
第二个实验对象,他选择了盲女海伦娜。
她正和玩具商说话,后者主动伸手:“海伦娜,要不要我扶你?”
盲女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不用,我已经习惯了。”
卢卡斯心底默念——“让海伦娜恢复光明。”
盲女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睫轻轻颤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然后,她缓缓抬起手,触碰自己的眼角,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试探。紧接着,她睁开了眼睛。
玩具商愣住了,声音里带着惊喜:“海伦娜?”
盲女轻轻转头,目光对上了她的视线,轻声道:“我能看见了。”
卢卡斯在旁边看着,心里已经有了结论——魔法棒确实有效。不过,仅仅对求生者有效还不够。生性多疑的卢卡斯决定再确认一下。
卢卡斯站在监管者休息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魔法棒,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房门。魔法棒的力量真的可信吗?它能对求生者生效,这一点已经验证过了。可监管者呢?那些超越了正常人类范畴的存在,他们也会受到影响吗?出于严谨的科学态度,他决定去验证这个可能性。
他推开了门。监管者休息室的氛围与求生者宿舍截然不同,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壁炉中燃烧的微光映照着房间。角落里,一张茶几上放着瓷白的茶杯,蒸腾着浅淡的雾气。杰克正坐在那里,修长的指尖轻轻扣着杯壁,茶水微微晃荡。他神态悠然,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宁静。而在他旁边,雕刻家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似乎正思索着什么。
忽然,她开口了:“杰克先生。”她抬起头,语调温和,“劳烦您帮我递一下刻刀。”
“好的,请稍等。”杰克轻轻颔首,端着茶杯的手稍稍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伸向桌上的雕刻刀。
卢卡斯站在门口,若无其事地掖了掖袖子,手指无声地摩挲着魔法棒,心里默念——“让伽拉泰亚站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雕刻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她怔了一下,目光迟疑地盯着自己应该无法行动的腿部,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杰克没有注意到,他依旧慢悠悠地端着茶杯,刚准备啜饮一口,享受他宁静的下午茶时光。
然后——雕刻家站起来了。
杰克刚喝下去的一口茶猝不及防地被他喷了出来,他僵硬地睁大眼睛,目光缓缓上移,看向本应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雕刻家,却发现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不但站起来了,还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腿部关节,低头适应了一下久违的站立感,然后她伸手,自己拿走了雕刻刀。
“不用你递了,我自己拿。”她说。
杰克:“???”
杰克的思维一时间宕机,捏着茶杯的手甚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时间定格在了他喷茶的瞬间。他眨了眨眼,眼神复杂地在茶杯和雕刻家之间游移,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卢卡斯则站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将魔法棒藏进袖子里,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原来,这根魔法棒真的对监管者也有效,现在,卢卡斯终于信了魔法棒的神奇之处。
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使用方法——那是否意味着他能用它来改变阿尔瓦?
想到这里,他果断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阿尔瓦的房间,抬手,敲响了那扇门。
卢卡斯站在阿尔瓦的房门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魔法棒的杖身,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这根魔法棒,已经被验证无数次了,它不会失败。它让盲女海伦娜短暂地恢复了光明,让雕刻家走下了轮椅,让前锋填饱了肚子——甚至连监管者都不受限制。那么,如果让阿尔瓦爱上他呢?
——不仅仅是爱,而是更加深沉的、更炽烈的情感。那种足以掩盖一切恨意的爱,甚至能摧毁他的理性,摧毁他的冷静,让他只剩下对自己疯狂的渴望。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的一瞬,卢卡斯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轻轻扬起嘴角,敲响了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开来,门内一片沉默,仿佛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卢卡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在木门上流连。门后的那个人,曾经是他的导师,是他最敬仰的人,甚至是他曾经以为能陪伴一生的人。但这一切都被毁掉了,毁在了他的手里,毁在了火光漫天的那一刻。
如果能重新开始呢?如果能让阿尔瓦忘掉过去,重新像从前一样注视着他呢?
不……比从前更甚。
让他无法抗拒自己,无法离开自己,爱自己,想要自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只能沉溺在这份感情中。
这个想法让他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他握紧魔法棒,心中默念——“阿尔瓦爱我,并且对我有强烈的情欲。”
魔法棒微微震动了一下,空气仿佛掠过一丝看不见的涟漪。然后,门被缓缓拉开。阿尔瓦站在门口,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金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涟漪。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卢卡斯,语气冷淡得像是冬夜的霜雪,仿佛他们之间的过去根本不曾存在。
“有事吗,巴尔萨克先生?”
卢卡斯愣住了。他眨了眨眼,指尖下意识收紧,心脏骤然一跳,怎么回事?魔法怎会没有生效?
他下意识地盯着阿尔瓦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可惜,他看到的只有一如既往的冷漠,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任何掩饰不住的情感。
不可能。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魔法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根魔法棒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它怎么可能唯独在阿尔瓦这里失效?
一定是他在强撑。阿尔瓦是个极端理性的人,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就连他们过去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极少真正展露过自己的情绪,这次肯定也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在抵抗的是魔法的力量。
卢卡斯嘴角微微翘起,心中那丝不安渐渐平复。
“在强撑吗?”他想,“有意思,我很好奇你能撑多久。”他期待地看着阿尔瓦,期待阿尔瓦能露出其他的表情。
阿尔瓦依旧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卢卡斯缓缓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他抬眸直视着阿尔瓦的眼睛,嗓音微微压低,几乎像是在蛊惑:“我想我会答应你的请求……”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唇角微微上扬,“只不过,你需要支持我的研究,改变你之……”
话音未落,阿尔瓦突然弯下腰,几乎是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卢卡斯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然后,他听见阿尔瓦低声道:“那是不可能的。”
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卢卡斯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微缩,这一刻,他的大脑有些空白。
魔法棒失效了?他愣在原地,思维一时难以运转。
他死死地盯着阿尔瓦,试图寻找哪怕一点点的裂缝,可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得让人心惊,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的心脏猛然揪紧,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魔法真的失败了吗?
不,不可能——
可他再一次去看阿尔瓦,对方的表情依旧冷漠,没有丝毫动摇。卢卡斯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的心头猛地涌上一股荒谬至极的感觉。
魔法棒是真的无效?!所有的成功莫非都是巧合?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曾经测试魔法棒时的画面,那些奇迹般的瞬间,那些不容置疑的成功。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了。
卢卡斯的唇角轻微地动了一下,最终,他缓缓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睫,似乎是掩饰着什么情绪。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道,语气敷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沮丧。
阿尔瓦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的青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卢卡斯又站了一会儿,最终垂下肩膀,转身走了。他的脚步并不快,但却带着某种莫名的疲惫感。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将两人彻底隔绝在不同的世界里。
走廊的灯光昏暗,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空旷。卢卡斯回忆起刚才的画面,阿尔瓦的神色始终冷漠没有丝毫动摇。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巍然不动的雕塑,目光沉静得像是看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访客,甚至连厌恶的情绪都吝于流露。
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曾经测试魔法棒时的画面,那些奇迹般的瞬间,那些不容置疑的成功——盲女重新看见了光明,雕刻家站了起来,前锋的饥饿消失了……
不,所有的实验都成功了,为什么唯独阿尔瓦没有变化?
难道魔法棒真的无效?
他缓缓地停下脚步,站在回宿舍的路上,指尖微微收紧,魔法棒的木质触感冰凉得让人不安。
然后,他讽刺地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充满自嘲:“从科学角度讲,之前的成功不过是小概率事件的集合……”
他的手指逐渐收紧,骨节泛白,指节的关节隐隐作痛,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在压抑着什么。
他又怎么会相信这种非科学的东西呢?理性告诉他,这是荒谬的,是没有逻辑依据的,是不可能的。可他的内心却在叫嚣着不甘——如果魔法棒真的无效,那他刚才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他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果然是色令智昏,弄巧成拙,幼稚得可笑。”
然后,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掰断了魔法棒。木头断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光芒瞬间熄灭,消散在黑暗之中,像是从未存在过。
当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来,庄园的气息与昨日并无不同。夜的残影被清晨吞没,空气中浮动着未曾散去的露水气息,一切都仿佛如常。
然而,一些细微的变化,还是不可避免地显现了出来。
——所有的魔法,在昨夜彻底失效了。
“……所以,海伦娜,你又看不见了吗?”
玩具商站在庭院里,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言喻。盲女——不,曾短暂见过光明的海伦娜,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指尖习惯性地在空气中摸索着。
昨夜,她曾看见这片庄园,看见高耸的建筑,看见枝桠在风中摇曳,看见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可如今,一切都再次回归黑暗。
她的眼睛恢复了曾经的灰白色泽,那份短暂存在的奇迹,已经彻底消失了。
海伦娜微微侧了侧头,神情依旧温和:“没关系,即使只有一天,这种光明的感觉,我已经很幸福了。”
玩具商愣了愣,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前锋拎着自己的球,一脸迷茫地挠了挠头。
“我怎么突然觉得好饿,突然又好想吃猪肘啊?”
他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冒险家,对方正拿着小人书翻阅,目光专注,完全没理会他。
前锋狐疑地眯起眼睛:“喂,你昨天是不是偷偷往我饭里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冒险家懒洋洋地翻过一页,头也不抬。
前锋脑海里飞速闪过昨晚的一幕幕,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最终,他只得一拍大腿:“算了,不管了!先去吃饭!”
同一时间,监管休息室内,雕刻家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刻刀,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杰克揉了揉眼角,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他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昨天不是好了吗?”
雕刻家手里的刻刀微微一顿,然后淡淡道:“忘了。”
杰克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的腿上,确认她确实还是坐在轮椅上。他嘴角抽了抽,抬手扶住自己的帽檐,像是在消化这个离谱的答案。
“行吧。”他放弃了追问,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杰克离开后,雕刻家仍旧低着头,目光专注地擦拭刻刀,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休息室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火炉燃烧的微光映照着墙上的裂痕,一切如常。
监管者宿舍的区域一如往常地寂静,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回荡在长廊中。使徒安抱着整理好的文件,经过一扇半开的门时,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过去。
阿尔瓦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翻动着书页,低头看着桌上的研究资料。晨光落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映出冷静而克制的轮廓。
然而,安的视线却落在他背后的那只手上。
袖口微微浸染了一抹暗色,不是灰尘,也不是墨渍,而是凝固的血迹。那并非新伤,而是溃裂后的旧痕,仿佛某种刻意为之的自我折磨。
安停下脚步,轻轻地敲了敲门框,“洛伦兹先生。”
阿尔瓦闻声抬头,金色的瞳孔微微收敛了一瞬,随后便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他没有回应,只是抬眼望向她,示意她直说。
安的目光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直白的关切:“洛伦兹先生,您背在后面的手怎么了?流了好多血。”
阿尔瓦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收紧了指尖,像是下意识地想遮掩。
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毫不在意,语气淡淡的:“没事,无妨。”
安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道:“是谁下了如此狠手?伤口这么深,这可是在您的旧伤上啊?”
空气沉静了片刻,阿尔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移开目光,像是不愿让人看透自己的神色。
最终,他低声答道:“我自己。”
他的语气平缓,仿佛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像是某种惯性使然,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这值得多谈。
安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地颔首。
“明白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
然后,她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离开了。
脚步声在走廊中逐渐远去,阿尔瓦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窗外,指尖依旧抵着掌心的旧伤,血色已经染上了书页的一角。
风吹过,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光影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纸张气息。安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内再次归于沉静。
阿尔瓦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的血迹已经凝固,沿着指缝蔓延至指尖,隐隐作痛。他缓慢地合上手掌,指节相扣,鲜血再次渗出,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完全不在意疼痛。
昨夜的记忆鲜活地浮现在脑海中,无法驱散。
当卢卡斯靠近他的那一刻,他的大脑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他无法听清卢卡斯在说什么,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薄雾,所有的理智都被某种强烈的冲动压制。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前倾,渴望着靠近,渴望着触碰。
这太不合理了。阿尔瓦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控,那是一种几乎令他感到陌生的渴望,不受理智掌控,如同吞噬一切的烈焰,而卢卡斯就站在烈焰中央。
如果卢卡斯没有及时离开,如果魔法棒没有被摧毁——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指尖收紧,伤口再次撕裂,疼痛从掌心蔓延至神经末端,清晰得仿佛一记冰冷的警钟,让他终于从那些危险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疼痛能使人短暂清醒。他昨夜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这点微弱的理智,拼命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始终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至鲜血流出,才勉强保持住冷静。那句冷漠的“那是不可能的”,是他最后的防线。
他不是傀儡,他绝不能成为魔法操控下的玩物。
他恨卢卡斯,也恨自己的失控。
他爱他,但他不会说出来;他恨他,但他不会伤害他。
他的恨,使他不敢大胆表达自己的爱意;他的爱,使他不会任意地伤害卢卡斯。
爱与恨交织成复杂的桎梏,将他困在无解的矛盾之中。他知道自己恨卢卡斯,恨他亲手点燃的那场烈火,恨他亲手毁掉了一切……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可否认自己仍然爱着他,甚至比曾经更甚。
可爱占几成,恨占几成?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不敢爱,也不敢恨,像曾经那样,被困在动摇与犹豫的漩涡里,始终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但卢卡斯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他站在门外,只看到一个冷漠无情的阿尔瓦,最终选择相信魔法的无效,相信这一切只是荒唐的闹剧,相信自己真的再也无法改变阿尔瓦。
然后,魔法棒折断,所有的魔法消失。
阿尔瓦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平静地扫过指尖的血迹,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背的旧伤。他一向不喜欢多余的动作,但昨夜他弯下腰并非示弱,也非犹豫,而是为了不让血滴落在地板上。
——以免被他聪敏而警觉的学生察觉。
卢卡斯忘了,自己默念的咒语只是“爱他”,却没有包括“不恨他”。
爱和恨,从来都不是反义词。
卢卡斯仍然只相信眼前所见,仍然憎恶背叛,连那根神奇的魔法棒都难逃被毁的命运。
魔法棒的所有魔法都失效了,包括它制造出的虚无的爱。那么现在真实的阿尔瓦心中的爱恨各占几何呢,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恐怕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阿尔瓦只是收回目光,心底闪过一个念头——用一只手洗衣服,真的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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