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卑微啊,季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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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永泽几乎每天都在昏睡,再加上每日的吊水吃药,终于退烧了。
郭伟泽引起的闹剧波及到他,而恰巧当前又是学生期末考试的时间。领导怕影响学生,他也担心会影响学生考试,原本的监考任务他就不做了,同意待在教师公寓里避避风头。
他不知道当时围观的人有没有对他们录像上传网络,看领导的态度,估计即使有,也没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不然舆论的压力都不会让他仅仅只是避避风头而已。
他每天在公寓里,与往常一样,看书写论文写材料填表……
学校发的通知还是要看,各种消息还是要回,仿佛回到疫情封楼时,一切都转为线上。
他看着亚文化课题项目的论文大纲,其实资料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他不用去钟青夏那里也没关系。眼下的情况,他也不能去见钟青夏。自从上次公安局分别后,他再也没联系过钟青夏,就像三年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季永泽吓了一跳,看到是钟青夏打来的电话。
他不敢相信,直直盯着手机屏幕上钟青夏的名字。是啊,他俩又没互相拉黑删除对方,钟青夏给他打电话不是很正常吗?
让他惶惑的,是钟青夏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接通电话,季永泽刚要“喂”,钟青夏的声音先一步从手机那边窜出来:
“季永泽,我来找你了。”
季永泽愣住,目光自动移向大门。
“但是我忘了你在几楼哪个房间了。”钟青夏继续道,“你要不下来接我,要不告诉我几楼几室。”
钟青夏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活泼泼的笑意。季永泽开口:“你怎么……”
“你怎么那么磨叽,真有啥想说的等我到你屋里再说,还是你不欢迎我来?啊,你难道现在不在家?”
“不……但是……你现在不该来。很多人现在都知道,我……我是同性恋……会波及到你。”
“波及到我什么?我又不在这儿上班也不住这儿,他们又不是我的同事领导。”
“……”
“季永泽,你是担心我,还是你自己在害怕?”
“……”
“你如果不让我上去,我就一直站在大门这儿了。”
钟青夏成功获知季永泽的房间号了。
当季永泽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面前的钟青夏时,钟青夏第一句就问道:“你的感冒好了吗?”
“已经好了。”
“我问你,你还想追我吗?”
钟青夏边走进屋里,边问。季永泽关上门,看着他。
“我跟你说。”钟青夏转身,直视季永泽道,“想的话,就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儿。我不是说过我馋你的身体吗?我才不要跟三天两头就受伤就生病的人在一起。你要保证身体健康。如果你身体那么差,过几年就卧床不起需要人天天照顾over了……那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
他是在关心我的身体——季永泽自动理解了——是啊,他是喜欢被照顾的人,我怎么能反而总让他照顾我。
“嗯,好。我知道了。”
钟青夏移开视线,手在兜里摸索着。季永泽走上前,正准备给他倒杯水,让他在沙发坐下,却见他的手从兜里伸出来,一样东西被他递到自己眼前:“我是来还你的校园卡。”
“哦……好。”
“还有,你的围巾。”
季永泽这时才注意到钟青夏还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是那天他围到钟青夏脖子上的雪白围巾。
那天直接就分别了,他给钟青夏的东西,都还在钟青夏那里。
“这个,不用还……”季永泽支吾着,说道,“这是,我想送你的……礼物。”
这回换成钟青夏愣住。
“圣诞节礼物。”季永泽犹豫着,还是补充了这一句。
钟青夏瞳孔骤缩,立刻回想起五年前——
快到圣诞节了,给季永泽送什么礼物?
冬天这个气温和氛围,围巾是最合适的。
戴在脖子上……领带好像也行?
他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嘿嘿嘿好帅。领带的话,他以后在正式场合也会用到。
在那种重要的,被很多人瞩目的地方,系着我送给他的领带。
而且,领带……感觉色色的。
钟青夏还记得,把领带买回来后,自己一直看着领带痴笑,满心希望季永泽会喜欢。
圣诞节当晚,他只顾高兴把礼物送出去,只顾紧张接下来的初夜,忘了那时,季永泽没有送给他礼物。
毕业后,他回忆起那天,才想起这档事。
圣诞节,他把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男朋友,却没有收到男朋友的礼物;晚上和男朋友成功上垒,被干哭得浑身要散架般酸痛难忍,然后就被男朋友冷暴力,被提分手拉黑删除再也没有联系。
难怪钟蓉一直说季永泽是渣男。
“我不……”
“青夏。”
看到钟青夏仍要把围巾还给自己,季永泽意识到他的意思,急忙打断他的话。
也许是心情低落,也许季永泽少有的着急,钟青夏没力气地闭上嘴,只是注视着他。
“你送我的那条领带,我很喜欢。它现在还在我的衣柜里。”季永泽几乎一字一顿道,“我有几次用它搭配衬衫,都很好看。”
一听到“领带”两个字,钟青夏心里就发颤,不由移开视线:“哦,是吗,我还没见你系过那个领带的样子……”
“下次,等会儿,你想看的话,可以看。”
“不必了。”
“青夏。”季永泽一听到钟青夏拒绝,就会变得慌张无措,“我觉得这个围巾很适合你,你那天戴着这个围巾,很好看。这个围巾很暖和。我想送给你。这个就是给你的。”
是季永泽只给他的,礼物。
钟青夏重新打量季永泽。
他看起来那样忐忑不安,好像又在求他,求他收下礼物。
怎么这么卑微啊,季老师。
“郭伟泽送我的耳机,在他的车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还给他了。”钟青夏转身,走到沙发旁,“准确说是扔在他的车里不要了。”
装着围巾的袋子被钟青夏放到茶几上,钟青夏坐到沙发上。
“你那时候非要让他道歉,你看起来那么愤怒,跟以前凶我的时候一样,那么可怕。”钟青夏在季永泽在旁边坐下后,说道,“不,比凶我更可怕。我在公安局里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就是被你吓到了。你跟个呲着牙要把猎物撕咬成碎片的野狼似的。”
钟青夏轻轻笑了声。季永泽没说话,不知道钟青夏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成功跟我在一起而对你过于恼火,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不想再去想关于他的事了。”钟青夏说完,扭脸看向季永泽,“季永泽,分手时,你说‘谈恋爱’会耽误你搞学术……你没有说‘我’会耽误你搞学术。”
最后一句,钟青夏像特意放慢速度、加重咬字般。他盯着季永泽的眼睛,继续道:“我突然想知道,你说的‘耽误’,具体是指的什么?是因为谈恋爱占用你的时间,让你分心?还是说……”钟青夏语速又变慢了,目光和说话的声音都加强力度,“那个时候,跟现在一样,有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影响你申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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