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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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鹤舟像往常一样去了学校。

路上遇到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拉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末世”“神明”的字眼。

连话都说不清楚，看起来像个精神病。

尹鹤舟被吓到了，猛地一甩手挣脱开来，跑了。

这太可怕了。

尹鹤舟不是歧视谁，可他现在真的很害怕有精神病的这一类人。

他邻居的姐姐的老公的同学就是被精神病砍死的，这事就发生在不久前。

昨天邻居跟他讲这件事的时候，描述得太细致，连刀划开皮肉血肉模糊的样子都描述了一番，着实把尹鹤舟吓坏了。

他不敢停留，脚步不停地冲进学校大门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他笑着和门卫阿姨说了一声早，可是今天的阿姨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回应，而是看也不看他，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

尹鹤舟没有多想。

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尹鹤舟自己也是，所以他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到了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路上遇到的精神病在他心里留下的那点阴影，在人群带来的安全感之下也彻底隐匿。

他深吸一口气，在自己的桌子上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很勤奋的同桌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大概是请假了吧。

请假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快上课了，尹鹤舟打算等下课再去问问生活委员。

可是出了一点意外。

上课铃响了，但这节课的老师没来。

窗户外面有人惊呼，但以前也有在上课时间不回教室、在外吵闹的人，所以起初大家都没有在意。

直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了，坐在窗边的一个学生抑制不住好奇心去看外面——

“啊——！”

他也尖叫起来，猛然往后退，连带着他的同桌一起，人和椅子全部倒了地。

所有人都被这个稀奇的场面吸引了注意力。于是更多的人都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另外一个女生也探头看去。

然后捂着嘴干呕起来。

她直接从座位上离开，跑到尹鹤舟的前桌身边，拉着那个女生的衣角，眼泪都掉下来了。

尹鹤舟因为好奇心没那么重而被落在最后，眼看着他们的情绪都不太对劲，问那个刚刚干呕的女生——他们班的生活委员：“发生什么了？”

女生刚想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刚一张开嘴，又感到了一阵反胃，再次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尹鹤舟正满头雾水时，终于有一个人说话了。

“死人了！”

这一声胶囊贯穿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片刻的宁静后，一片哗然。

尹鹤舟的心跳骤然急促起来，一丝痛意从心口传来，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

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里可是学校啊。

可是众人的反应显然做不了假。生活委员在前桌女生的安慰下勉强平复心情，颤抖着声音说：“是真的……有人拿刀砍了人，很多、很多刀……好多血——”

“是林昭，那是林昭吧！”

“林昭死了！”

林昭就是尹鹤舟的同桌。

尹鹤舟脑子嗡的一声，不敢相信地冲到窗边。

他不停地喊着“让一让”，艰难地挤进人堆里。

他们的教室正对着学校广场。广场的瓷砖原本是灰色的，远远看着只是一片灰蒙蒙的样子。

那里此时却红了一片，正中间躺着一个人——不，也许已经不能成为“人”了，他的身体被砍得稀碎。

他倒在血泊里，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裹满了血。

只有头还算干净，也还算完整。

尹鹤舟的视力不是太好，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在说：“那是林昭。”

林昭他……死了？

广播里，校长后知后觉地开始号召大家赶紧回到教室，关好门窗，不要去看窗外。

可是已经晚了，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没有看到的人也已经从别人口中了解了。

更有甚者，一些私带手机的人还录了视频，传给了更多的人。

全校都混乱着，一直持续到警笛声响起，现场拉起警戒线，所有教室都被勒令拉上窗帘……

尹鹤舟趴在课桌上，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就湿了。

他的心脏很难受，因为有人刚刚死去，而且这个人是他的同桌。

还因为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好像马上就要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就这样渐渐失去了意识。

尹鹤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飞天的龙和徒手打飞那头龙的精灵。

他满是好奇地看着那个精灵，他高高瘦瘦，一头银色的长发，还有着尖尖的耳朵。

精灵转过头来看向尹鹤舟所在的方向。

尹鹤舟以为他看见了自己，可是又好像是个错觉。

梦境……？自己在这个梦境是什么身份呢？

起初觉得精灵似乎看着自己，细看却觉得那是在透过尹鹤舟看其他人。

尹鹤舟向精灵摆摆手，这个动作没有在精灵的眼中激起半分波澜。

“看不见吗……”尹鹤舟嘟囔着。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看看那头龙。

梦里的这头龙比尹鹤舟认知里的要漂亮得多。

尹鹤舟忍不住感叹：原来的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吗？

他还想上前摸摸它。却发现自己没法进一步动作了。

静止了许久的精灵忽然抬眸，冷若冰霜的面庞一瞬融解。

祂只是笑起来了。

“我找到你了。”

——

尹鹤舟醒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把他喊醒，此时已经接近夜晚了，教室里有一种死寂般的安静。

不知道是谁偷偷用教室的插头充电，电子产品在黑暗中亮着闪烁的红灯，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红色的眼睛。

尹鹤舟知道自己只是被今天的经历吓到了，世界上没有那些‌‍‌‍奇‍‌‌幻‍‎的东西，一切恐怖故事都是人类编造的……

但这一点好像也快要说服不了他自己了。

他看到窗外的黑影，被吓了一跳，之后却意识到那是路灯的影子。

看到走廊的黑色物体，疑心那是一个人的尸体，胆战心惊地走过去，发现那只是一袋尚未被取走的垃圾。

转角处好像有砰砰砰的脚步声，尹鹤舟差点拔腿就跑，声音的制造者却先他一步露出真面目——一只肥硕的老鼠。

老鼠叼着一件金属质地的东西跑走了。

尹鹤舟一路被吓着，几乎是不顾一切地跑出了教学楼。

路过案发现场时，他不敢看再看一眼，也没有发现那已然撤走的警示线和变得一尘不染的地面。

——

尹鹤舟回了家，终于得以松懈。他顾不得爱干净了，把自己摊开到床上。

躺了没一会儿，他又爬起来，走到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挨个把灯打开了。

他一个人住，也没有养宠物，此时只能用灯光来给自己壮胆。

他抱着一本书来到客厅，在客厅角落里的毛垫上坐下，背靠着墙，仿佛这样就能不再害怕了。

看书，怎么也看不进去，书本上的文字和那一眼的记忆反复在脑海中打架，他就这样一直熬到天明。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尹鹤舟拿起来一看，是班长的电话。

“喂，是尹鹤舟吧？今天记得来上学。”

他一愣，还是回复：“好。”

书包带回来后就没有打开过，他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直接拿上就走。

打开门的时候，纠结了一会，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杀人犯。

他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什么都没有，甚至也没有早起的邻居。无事发生。

尹鹤舟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关上门。

这种庆幸一直持续到他到学校为止。

昨天才发生了命案的广场此时竟然有那么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尹鹤舟不知道正常的清理现场要多久，可是他们难道都不在意吗？

就在昨天，那上面还被大量的鲜血染过，尹鹤舟觉得自己甚至还能隐隐嗅到血液残留的气味。

他不敢多想，只能低着头往教室里赶去。

他的同桌不见了。不是说那个人，而是说桌子。

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他问前桌：“你知道林昭的桌子是谁移走的吗？”

前桌回过头看他，一脸困惑的样子。

“林昭……是谁？”

“就是，就是我的同桌……”尹鹤舟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是，昨天你们还在说的啊……昨天死的那个人……林昭……”

在他说这句话时候，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了他。

他们一起疑惑地问：“昨天发生什么了？”“林昭是谁？”“死人了？哪里来的谣言？”“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尹鹤舟没有继续说什么，好像是默认了。

别人看不见他心里的惊天骇浪。

他们好像只把这当成一个寻常的话题，轻轻揭过，只有尹鹤舟自己，在自我怀疑中一点点剖析自己的记忆。

他反复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精细到每一个细节，确定自己的记忆毫无漏洞。

到了最后，他才终于确信了：这个世界终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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