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学会带蛋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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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假第一天，早上六点，天蒙蒙亮，班上很多人还没来。

方予清正在默背英语单词，忽然他的桌面被一片暗影覆盖。两只修长的手指轻扣了桌面两下，他微微侧首向上望去，只见夏明渊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课桌旁。

他手里拎着两个鸡蛋饼，友好地递给方予清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鸡蛋饼这种朴实无华的小吃，看上去和这人的朋友圈状态很不搭……

方予清仰着头看向夏明渊，眼角圆钝，显得很无辜，他慢吞吞地开口：“怎么了？”

“给你的。”夏明渊说着就把鸡蛋饼放到方予清桌子上。

“谢谢，不用了，我吃过了。”

吴莉霞要上夜班，有时来不及给他做早餐，他会随便糊弄一口。

但是夏明渊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一般，脖颈轻轻弯着，冲他抬了抬下巴。

桌子上的鸡蛋饼套在普通透明塑料袋里，冒着热气。

已经买了，方予清不好再推辞对方的心里，他拿起鸡蛋饼轻声说：“谢谢。”

夏明渊笑了一下：“不请我一起坐着吃吗？”说罢看了一眼林运的位置。

林运还没来，方予清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觉为他腾出位置。夏明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长腿一跨，随意坐在方予清的位置上。

鸡蛋饼饼皮是软的，散发着麦香，饼里夹着油条是偏软的，油润咸香，方予清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直到方予清吃不下，犹豫要不要放下时，才听见耳朵旁传来低沉的嗓音：“吃不下就算了。”

方予清顺从地点点头。

夏明渊利落起身，转身之前对方予清说：“昨天的数学作业给我吧。”

他态度温和，方予清没多想，从一沓作业本中找出数学作业递给了他。

夏明渊翻开写有“方予清”名字的扉页又合上，微笑着说：“以后作业都要直接给我。”

方予清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给他了吗。

接着，夏明渊开口问方予清：“明天想吃什么？”。

顿了几秒，方予清斟酌着说：“不用了。”见夏明渊不说话，他补充道：“我在家会吃早饭。”

“小笼包，豆腐脑，油条，烧麦……”夏明渊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说了很多餐点种类供他选择。

方予清看着他真挚的眼睛，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就豆腐脑吧。”

“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

第二天一早，夏明渊拎着早餐走到方予清旁边，像昨天一样，示意方予清坐进去。

夏明渊拿出一碗豆腐脑，拆了打包盖放到他面前。他面容俊逸，语调平静：“这是你的。”

方予清的目光从夏明渊脸上移开，看着面前的食物。信城的豆腐脑是嫩豆腐，撒上榨菜、虾皮、葱花，淋上酱油，吃之前搅拌开来，滋味鲜美。

方予清尝了一口，脸上绽放出一个恬淡的笑容，语气雀跃：“谢谢你，很好吃。”

夏明渊看他眉目间的喜悦，也弯了弯唇角。

他寸寸目光抚摸过方予清的脸庞。方予清的眼睛是杏眼，很是清纯的样子，但眼尾却总是带着一抹的淡粉紫色。衬得他眼角那颗小痣更艳丽了。

夏明渊注视了好一会才不疾不徐地打开自己的这一份早餐。

他吃甜的。

桂花味。

同昨天一样，周围一片静谧，二人默默地享用他们的早餐。

等方予清收拾好垃圾，夏明渊问他：“明天想吃什么？”

方予清有点诧异，他觉得夏明渊想要感谢他借作业这件事的话，吃了两次早饭已经够了。

“不用了，你已经请我吃过两次饭了。”方予清轻声说。

夏明渊自动屏蔽了他的拒绝，又笑着问了一遍他想吃什么。

方予清有点为难：“借作业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的，不用一直请我吃饭。”

夏明渊看着他这样纠结，正色道：“不是因为作业。”

方予清从没见过表情如此严肃的夏明渊，沉思片刻问他：“那是因为什么？”

夏明渊歪着头快速凑到方予清面前，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顿时空气都变得稀薄。方予清感受到一丝压迫感，往后仰了仰头。

停顿了几秒，夏明渊主动拉开距离，盯着方予清好看的眉眼笑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方予清一时间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嘴巴微张，只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啊？”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接过他手上的垃圾，起身离开。

方予清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连林运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方予清，你干嘛呢！回魂！”

方予清猛地扭头看向林运：“哦……没事。”

“你是不是太累了，是被老郑折磨的吧？我也是啊。数学怎么这么难啊。”林运说着还将手向上举起，一副要质问老天为何如此对他的样子。

耳朵旁都是林运的胡言乱语，方予清听不进去，没有回话。

早读铃声响起，方予清想不明白，便跟随着嘹亮的读书声开始背古诗，背单词。

在这样的氛围里，闲着无聊的夏明渊也开始学习。

投入学习的时间特别快，直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方予清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而夏明渊早就起身来到了他面前，双腿微微分开笔挺地站立着。

方予清看夏明渊一副等他一起的架势，匆忙收拾好书包站起来。

夏明渊脑袋歪着，双手抱臂，好笑地看着方予清急切的样子：“着什么急。” 又说，“走吧。”

放学时间，走廊上都是学生，喧闹得很，而这两个人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并排走着。

方予清见夏明渊没有跟他搭话的意思，渐渐放松下来。

在他的思绪飞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见夏明渊和他说话，他本能地侧过脸看了夏明渊一眼。

夏明渊知道他没听进去，重复了一遍：“我说，方予清，我们是朋友了吧。”说着他停了下来，侧过身看着方予清。方予清也微微仰头看他，一双杏眼向上抬，显得双眼皮更深了些，特别乖巧。

夏明渊心痒，忍不住要逗他。他略微俯下身子靠近他，笑着问：“嗯？”方予清垂眼，静默片刻轻声说：“嗯。”

夏明渊眼带笑意，斜睨了他一眼。

……

方予清整理完数学错题已经是晚上11点多，关了灯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夏明渊今天对他说过的话。

在他心里他和夏明渊只是说过几次话的同班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夏明渊会提出“他们是朋友了”这种话。

但他还是隐隐约约有些高兴。

他虽然不自闭，但也不主动。在班上他只和林运好些，他们私下会联系，尽管基本都是林运主动找他。

从小到大他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很少和同学们出去玩过，不爱打游戏所以和其他男生没有共同语言，更没什么兴趣爱好。

他的生活一直都如此的无聊、规矩。

方予清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他看了眼手机，多定了一个闹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次日见面时，夏明渊一如既往。反观方予清，神色疲惫，嘴唇起皮，眼下有些乌青。

他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假寐，双眼紧闭，左手垫着脸，右手打直搭在桌子上，手腕随意地悬空耷着，食指微微翘起。

夏明渊的视线在他细瘦的脖颈处逡巡，突然起身走到他前面，伸出自己的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像逗弄家里的小三花肉垫一样。

指尖触到温热的温度，方予清睁开了眼，杏眼布满红血丝，眼角向下。

夏明渊轻轻道：“睡吧。”

方予清睨了他一眼，趴下去又睡不着，干脆起身不睡了。他脾气很好，被人吵醒也没有怨言，只是呆呆地坐着。

夏明渊双手抱臂，含笑看他发呆。

他头发睡乱了，夏明渊抚了抚方予清的脑袋，尝试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方予清感受到他的动作，回过神来扭头看他。

夏明渊淡定地说：“头发乱了。”

方予清伸手梳理自己的头发：“哦……可能是昨天睡的。”

夏明渊的声音忽然近了：“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啊。”

午餐时间，夏明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予清走到他身旁，见状，他悠然起身。后门处林运却探出头来着急喊道：“快点啊你们，等会好多人排队。”

看到林运，夏明渊微不可查地眯了眯双眼。

方予清说：“林运他平时就经常和我一起的。我们一起去吧。”

夏明渊没说话，抬腿向外走去，过了一会儿才对方予清笑了一下：“嗯，走吧。”

一路上林运叽叽喳喳，他没心没肺道：“你们吃什么啊？”

方予清回答：“炒菜吧，人少。”夏明渊没发表意见，跟在方予清身边。

林运沉吟片刻：“那也行。”

三人打了饭菜后，找位置坐下。林运疑惑开口问道：“夏明渊，以前好像没看到过你吃食堂，怎么样，饭菜还可以吗？”

夏明渊夹着一筷排骨，抬眼笑笑：“不吃食堂我吃什么。”

“嗯……也是，主要没看到过你嘛。”

方予清和夏明渊吃饭时话都不多，只有林运在说着闲话。忽然方予清听见夏明渊剧烈“咳咳”几声，转头一看，脸都呛红了。

夏明渊偏过头去咳嗽，方予清和他坐在同侧，帮忙拍了拍背。林运已经跑去自动贩卖机给夏明渊买水了。

夏明渊咳了许久终于平息下来，方予清皱着眉问：“怎么样，还好吗？”

他眼含泪水：“没事……”

林运终于带着一瓶矿泉水跑回来了：“给，快喝一口。”

夏明渊接过水后喝了一大口才缓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被辣椒呛到了？”林运看他餐盘里的菜猜测道。

夏明渊沉默片刻，道：“嗯。”

辣椒呛到气管了，现在喉咙还有一股灼热感。

方予清突然轻笑出声。见状，林运也爽朗地笑起来：“你临城来的不能吃辣吧，我们这里菜很辣。”

夏明渊面无表情，继续吃饭。

没再碰那道辣椒炒肉。

走回班里时，林运没有再说话，夏明渊双手搭在髋部，微微侧目看到方予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回了班级坐定后，林运和方予清说起悄悄话，方予清突然想起刚刚的情景，整个人蜷成一团，头快埋到桌洞里了。

夏明渊啧了一声，起身走到方予清旁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鼻腔里发出轻微的气声：“笑够了没？”

方予清温热的脖子碰到他微凉的大手，瑟缩了一下，笑着扭头去看作怪的人。

夏明渊眼睛微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掐住方予清后颈，晃了晃他。

方予清肩膀本能地夹住他的大手，双手缩在胸前。夏明渊大拇指动了动，摩挲了一下他的脖子，方予清特别怕痒，很快投降：“你放开我。”

痒意持续传来，方予清四处躲藏。

林运在一旁看着他们打闹，笑弯了腰。

玩闹了一会，夏明渊看到方予清脸色泛红眼睛水汪汪的样子，才缓缓松了手。

这么一闹，两个人之前那点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和尴尬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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