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寡义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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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陷入沉默之后，方予清神色有些哀伤，良久他才幽然开口：“我以前也有过一只猫。”

他说：“也是一只橘猫。去年冬天，我妈回老家的时候心血来潮抓来的，是个小女孩，刚出生没多久。她没有名字，我叫她咪咪。我妈不怎么管她，我买了一些猫粮和玩具，我妈说我对一只猫这么好。”他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不过我妈说归说，还是会给猫喂饭清理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来……后来她就丢了。有一天周三晚上，我回家后没看到咪咪，我妈告诉我猫丢了。我当时……我也说不清我当时是着急还是无所谓，我觉得我应该要担心。”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但我……其实我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那时这只猫让他开心了一些，但也就那一点儿，不多。

方予清扭头看向夏明渊那双温柔沉静的眼睛：“是不是很奇怪？”

问完他也不管夏明渊的反应，摆正了头看向墙壁，继续说道：“我装模作样地问我妈，怎么会丢的？有没有找过？多久了？我妈说找过了没找到。”

“我应该是有一点着急的吧，因为我有点烦躁。我问她，为什么会丢？我妈说忘记关门，没看好，猫跑出去了，肯定是被人抱走了。”

“我想原来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

“我妈说，猫肯定会好好的，那只猫被养的那么可爱漂亮。”

“我想是的。”

“所以我真的从来没有去找过她，这么久了，我很少想起她，她也从来没来过我的梦中。”

到最后方予清也没有看夏明渊，只淡淡问了句：“是不是有点奇怪？”

良久，久到方予清觉得夏明渊这种爱猫人士应该是不能理解他这种薄情寡义之徒的时候，夏明渊突然来到他面前，弯下腰，轻轻搂住了他。

“不奇怪，你很爱她。”夏明渊在他耳边轻轻说。

听到这句话，方予清顿时鼻酸，泪水充盈了眼眶。他闭了闭眼，咽下喉头的酸涩：“嗯。”

夏明渊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清瘦的肩膀，在蝴蝶骨上停留了几秒，又去抚摸他的后颈。大手张开，修长的食指指尖抵住方予清第一节颈椎骨，轻轻箍住他细长的脖颈。

等到眼眶内水汽蒸干，夏明渊还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环抱着他。方予清动了一下，夏明渊才松了手，直起身，垂眸看着面前眼角泛红的人，用温柔缱绻的语气说：“好了。”

语毕，他躬身轻拍了几下方予清的后脑勺，抚了抚他柔顺的黑发。

方予清感受到了温柔主人对小动物的宠爱和怜惜，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不早，林运逗猫逗累了，提出回去了。陈馨学一步三回头和那只慵懒橘猫道别：“拜拜哦，下次再来看你。”

下午又复习了其他科目，夏明渊着实让人大吃一惊，他答题速度快，尤其是理科，思路清晰准确率高的吓人。

“我去夏明渊你……”

连杨峰都忍不住说：“夏明渊你搞什么，真隐藏实力啊。”

夏明渊淡淡道：“以前没认真做。”

方予清看到那只猫之后，一直有点恍惚，试卷答的不好不坏，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温和的安慰让他好受了些，但周遭安静下来之后，他还是会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她会不会没有被好人家抱走，会不会在流浪，会不会……已经死了？

倏地，他眼前一片模糊，他猛地站起来，推开座椅，走了出去。

厚重的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不小的声响，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拐七拐八走到了厕所。厕所里没有人，他走进最里面无人的隔间，落了锁，终于控制不住，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那双杏眼中落下，他哭得很隐忍，几乎没有声音。

一门之隔，他没发现夏明渊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夏明渊很仔细地听才听见隔间内压抑的细小哽咽，他心中不忍，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又收回了手。

此时方予清完全沉浸在自责当中，他的头抵在隔板上，安静地落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用手捂住嘴巴，整张脸都哭红了，卸了力瘫软蹲在地上，外套拉链剐蹭到门板，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夏明渊听到隔间内泄露的呜咽，手抬起作敲门状，又放下了，他声音极温柔地说：“予清，你还好吗。”

“出来吧，别怕。”

听见夏明渊的声音，方予清呼吸一滞，赶紧擦擦自己的眼泪，吐了一口气说：“没事。”夏明渊又重复了一遍：“出来吧。”

方予清不想让别人担心，深呼吸几次后拉开了门锁。

隔间露出缝隙，夏明渊眼疾手快，手上用劲长腿一迈就挤了进去，一把抱住了他。

方予清懵了，但同时心里泛起了更多委屈哀伤。

夏明渊温柔地拍拍他的头：“好了，没事了。”

方予清又哭了一小会儿说：“其实，猫丢了以后，我不止不伤心，甚至我还吃得好睡得好，很快就忘记她了。”方予清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咪|咪是不是……死了，我……”。

“不会，她好好地活着，所以没来梦里见你。”夏明渊轻拍他的背。

方予清坦白了自己内心的恶，本以为夏明渊会用指责的态度对待他，然而夏明渊不仅没有，还特别温柔的安慰他。

渐渐地，方予清的哭声停止了，只有小声的喘息。夏明渊拉开两人距离，看到方予清哭的面色涨红，脸上泪痕斑驳，如同熟透的番茄，夏明渊把他抱得更紧，怜惜地哄他：“好了好了。”

方予清放肆哭了一场，心中轻快许多，回过头来，才惊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躲开。

他眼神闪躲，低着头试图用额发遮挡自己的眼睛。

夏明渊见他这幅样子，轻笑出声：“没事。”

方予清声音沙哑：“嗯，没事……嗝。”

突如其来的打嗝驱散了那点尴尬。

夏明渊轻笑起来：“我们出去吧，洗把脸。”说着就把人带到水池前，给他放水。方予清在手心盛满了水，扑到滚烫的脸颊和肿胀的眼皮上。

洗完了脸，方予清大口呼吸，想要把嗝声止住，反复几次，还真的成功了。夏明渊含笑看着他可爱的动作，安慰道：“没关系。”

方予清咽了咽唾沫滋润肿胀的喉咙。

他是个很不容易袒露自己内心的人，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不近人情或是清高，他只是觉得说出去会让他觉得自己很矫情，所以不愿意提及。今天当着夏明渊哭了，还说了这么多，已经是方予清的极限了。

等方予清面色如常只是眼尾有一抹浅红的时候，夏明渊开口：“我们回去吧。”

“嗯。”

回到学习桌前，林运大剌剌地问：“方予清，你们去干嘛了。”

“没干嘛，上厕所。”夏明渊拧开保温杯，倒了点热水出来递给他。方予清接过，小口喝着。

林运嘟哝着：“你们一个两个突然走了，我还以为怎么了。”

一旁的杨峰奇怪道：“上厕所还要两个人一起去啊，你们怎么去那么久？”

陈馨学眨眨眼，似笑非笑道：“他们感情好嘛。兄弟的情谊呀必天还高，比地海辽阔。”

闻言，众人都被陈馨学搞笑的语调逗笑。

笑过之后，林运继续追问他们干嘛去了。

夏明渊不疾不徐地说：“去看了看旁边的文化展览。”

这个图书馆不是单纯的图书馆，主要是文化展览馆，介绍了当地的历史发展、人文故事，布置得十分用心。

林运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们都不带我们，等下我也要去看。”杨峰斜眼看他，笑骂道：“你什么热闹都要凑。”林运气不过，直起身，掐住他的脖子晃晃：“我就是要凑！”惹得陈馨学在旁捂着嘴偷笑。

夏明渊见方予清神色如常了，含笑看着他。

打闹了一番，陈馨学突然发问：“话说，你们想上哪所学校啊？”

林运：“没想过，考得上哪个上哪个。”

陈馨学用眼神示意杨峰，他斟酌道：“S大。”S大是隔壁一所不错的学校，陈馨学说：“S大不错的！我想上F大。”

见其他人都热切地看着他，方予清说：“没太想好，离家近点吧。”

陈馨学作恍然大悟状道：“离家近的，那不就是Z大？”其实按方予清的成绩，他大可以去北方更好的学校，陈馨学犹疑着问他：“没想过去更好的学校吗？”

方予清面色淡然：“可能考不上。”

大家只当他谦虚，调侃一番。

“夏明渊呢？”林运探着头问道。

夏明渊转转手中的中性笔，垂眸斜睨了方予清一眼：“没想好。”

停顿片刻，他用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语调缓缓说道。

“离家近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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