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如此，便对吗？”——BY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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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获得心上人应允的白激动得一夜未眠，在蜗居附近跑了很多圈。不过同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趁机确认这附近是否安全。

万一再出现像灰狼那样的状况，偷偷躲在部落附近偷袭，那可真是个大灾难。

这一夜，谢一程在脑子里想了想，自己和白结为伴侣的仪式……该怎么组织。

虽说自己并不追求什么特别大的排场，但兽人的星球很特殊，这个仪式等同于向兽神汇报，自己和白做好了相伴一生的准备，绝不能敷衍了事。

说完这个重要的邀请之後，他并没有那种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的奇怪感觉。如果说这是求婚……未免也有点太平常了。和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没有差别，始终是在陪伴自己的家人罢了。

谢一程感到自己很清醒，也很冷静。理由或许是，自己才是掌握着决定权的那方？

在入睡之前，他的脑袋里似乎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这念头如同白色的浓雾，弥漫在四周，但……在准确地抓住它之前，年轻人彻底进入了梦乡。

阿灰自动变回狼崽形态，在洞口蜷成一团。它已经是个半大的小狼了，不应当再窝在别人的怀里睡觉。在这一点上，灰是非常自觉的。

等程和白结为伴侣，他当然会搬到别的地方去住。至于现在，狼崽还是要留在这里，保护程的安全。

他也在默默发愁，该搬到哪个地洞里。这附近根本没有——当初程特意挑选的蜗居，是无比遥远且孤单的一个洞——能住的地方都太远了。

天色刚亮，他们三个就动身赶回部落。

白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守在外面广场上的久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老狼为他们两个由衷感到高兴，把自己想说的事情咽了回去。

阿灰从这里直接跑去了桃源谷，那里肯定有更多人，雌性和崽子们都集中在那边，自己要向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白和谢一程回到山洞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大巫。他们需要请大巫向兽神询问一个合适的时间，举行仪式。

“太好了！”夜露出一个意外的神情，他的视线落在程身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谢一程咳嗽一声。面对比自己年纪小的夜，他忽然就有点赧然。

“我之前问过兽神，龙担任首领的仪式也需要选一天。不过兽神让我们先回到草原。”

谢一程和夜取出之前绘制的地图，上面已经简单画上了那处新出现的湖泊。

“说到这个，我想等过五、不，至少过七天吧，再去观察一下这个湖，这次我过去做了些标记。如果它们在七天後没有变化，就证明那个湖的安全性可以接受，我们就可以搬回草原了。”

谢一程在湖边点了几下，告诉大巫那些标记是什么，怎么简单判断是否安全。

“所以，”夜收起地图，公事说完了，他开始满足私下里的好奇心，“你和白的伴侣仪式，打算怎么举办？”

毕竟程帮忙布置的两场仪式，珠的和萤的，都非常新奇，让人看得激动不已。轮到他自己的话，怎么也应该更加出色吧？夜非常想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阿，我还没有想好，”谢一程耸耸肩膀，“反正还有时间。”

果不其然，白和程即将结为伴侣的消息在雪狼部落中引发出巨大的讨论量。

长时间的接触以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程不会松口，所以，白永远都没资格成为对方的伴侣。真的没想到，程竟然会同意，看来白这家伙还是足够努力的。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他们两个感到高兴。

程的身份和地位在雪狼部落是相当超然的，他从不知名的地方来到这里，带来许多新奇有趣的东西，还帮助大家解决了许多困难，赢得了众人的喜爱和尊重。族人们自然也都希望程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不是程自己同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他作出决定。

龙率领狩猎队归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得多送给白一大块肉——从他自己那份里掏出来的。

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他们两个即将结为伴侣的好消息中，气氛热烈，脸上都能堆满笑容。

久迟疑了两天，终于在白跟着狩猎队出门路过外广场的时候，主动叫住了他。

“你们两个能走到现在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对他好一点。顺便跟你说一声，”老狼眨眨眼睛，“我打算离开部落了。”

“等等，久？！”白一脸震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久缓缓点头，“我老了，也该走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震惊过後，唯余平静。

“什么时候走？”

“我这两天需要看守广场，等火来接班之後吧。今天，应该是见你的最後一面了。”

白看着熟悉的老狼，心里有些沉重，可更多的是释然。如同烬和之前的大巫那样，每个人都会走到自己应当离开的日子。

这就是兽人的命运，和草原到了寒季就会枯萎一样，兽神总会宽容地接纳所有年迈的兽人。他们将在这样的宽容中，回归兽神的怀抱。

白沉默了片刻。“去黑树林？”

“对。”

“我会去看你的。”

久平静地笑笑。“那也要你能找得到我。”

五天後，狩猎队提前归来。这也是龙为了尽早回去查看草原的状况，毕竟搬家的时候并不方便携带那么多食物。在山洞内分肉的时候，白把久已经离开的事情告诉程。

谢一程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什么？！久？他走了？”

他立刻扭头搜索人群，几秒钟後不得不承认，那个熟悉的面孔的确不在了。

怪自己平时不会关注谁在广场上值班，也不会过于关注兽人们的情况，他们有手有脚的，生性自由，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崽子。而老狼们的离去，都是静悄悄的，从没有谁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上述条件叠加在一起，导致久离开了好几天之後，自己才刚刚得知这件事。

“程，你怎么了？”白意识到程的情绪不太对，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希望他走，我是说，所有的狼老了以後都不该走，”谢一程有话直说，“老狼们拥有的技能和经验，是咱们年轻人所不具备的。他们是珍贵的宝物，我们应该让他们发挥出色的能力。没有前人的经验，我们怎么知道盐地在哪，交换日怎么参加，什么地方能抓什么吃。别人先不说，就说久吧，以後蜗居怎么扩建，我还能去找谁？如果他们都走了，雪狼部落的种种传承要从哪里来？无中生有吗？”

年轻人说话的时候，周遭逐渐安静下来。族人们都集中在这里，也都听到了程的话。程和白在无意之中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在此之前，根本没人觉得这种做法有问题。

龙和夜并肩站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两人之前正在说狩猎地的情况。此刻听到程的说辞，不禁对视一眼。

在更远的地方，羽挽着失去手臂的鸣，也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最後，年轻人总结。“我们不该抛弃他们。”

白睁大眼睛。“这不是抛弃。”

“这的确不是你，不，我们，在主观意识上的抛弃，但离开群体，独自生活，逮不到猎物就要饿肚子，这就是部落放弃了他的意思，这就是抛弃。”

“可是，”白想了想，“久已经离开了部落，就不会再接受部落的庇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年轻人下意识地低声背诵。“从来如此，便对吗？”

白手里捏着一块肉，面对程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答，一时间手足无措。

谢一程并没有责怪白的意思。他轻轻摇了下头，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肉。

这不是白的问题，而是部落的问题，是所有人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认知的问题。只不过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够改变这样的想法。

“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谢一程提起声音，转而去看龙，“首领，你和大巫是怎么想的？”

“我们会好好考虑的。”龙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

不是久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年轻的首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前任首领，夜的阿父，鸣。他不是不知道，鸣现在只剩下三条腿，别说打猎，连跑跳都是不行的了，鸣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

夜的眉宇间有些忧伤。他也知道，同样在被这样的未来暗中折磨。

谢一程没打算立马就促成什么，要改变约定俗成的规矩，或许需要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反正现在只是久一个人的问题，倒是可以一步一步来。

比如，现在自己就可以提出一个合理的需求。

“嗯，是这样的，我正打算扩建一下蜗居呢，不够住咱们两个人。最好先把久给找回来。”他向白询问，“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在哪？”

“应该是在黑树林。”

这个地名出现在谢一程的脑袋里，一瞬间便如炸开一朵烟花。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先前没能抓住的那一抹灵感是什么了。

他需要这个地点。

不过首先，他要跟白去把那个离开的老狼揪回身边。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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