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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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法会横跨了一个新年,所以结束以后,走出正殿的四人才有机会对彼此道一声新年的祝福。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四人早已累坏了,回到安排好的四人间小宿舍,还是分上下铺的临时住所,收拾了一番便各自入睡了。
闻新玉在法会上睡了一觉,现在倒是没那么困了,但他入睡的主观意识十分强烈,他还希望再做一次那个梦,希望能确认一下到底是真是假,或者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又是假的。
为什么他的梦里没有任何关于路迢的碎片呢?
冬日的清晨总是寒冷,路迢几乎是随着曦光一并醒来的,他原本就认床,身边还缺了个暖和的发热体,睡眠状况不太理想。
路迢挣扎许久还是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当然不是平时一同入睡的闻新玉,而是同睡下铺,并且睡得四仰八叉的余柳苑。
睡梦中的余柳苑不知梦到了什么,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侧卧,带动着被子被扯开,露出了半个背。
就在路迢纠结要不要起来给他扯一扯被子,以防感冒之际,这时,睡在对面上铺的庄乘风下来了,只见其动作轻柔,长腿一迈两下就落了地,蹬上拖鞋的同时一个回手掏,给余柳苑掖好了被子,随即轻手轻脚的往洗手间去了。
细数这些时日,与庄乘风认识也有快半年了,这半年来,庄乘风对余柳苑的那种黏糊糊的视线,路迢都见怪不怪了,甚至于虽然没有人摆在明面上谈论过,但路迢认为闻新玉肯定也看出来了。
只有余柳苑自己就跟那个掰断了恋爱的天线一样,啥也接收不到。
至于庄乘风是真对余柳苑有那个意思,还是因为闻新玉和路迢珠玉在前,四人三不五时就在一块儿,才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路迢认为这个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于是他决定再观察观察。
不过,无法否认,庄乘风这种人后还默默照顾余柳苑的行为,上大分了。
也让路迢经不住引发了一些思考:是不是细水长流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他和闻新玉一开始就是从朋友做起,也会走这条路吗?
这条路不一定能成,可一但成了,几乎是没有太多后顾之忧的。
比起路迢一时冲昏了头脑,选择在对方失忆期间趁虚而入要文明太多了。
没多久,闹钟响起,上铺的闻新玉关掉声音,也干脆的下了床。
一看,庄乘风没在,余柳苑没醒,正好跟昭昭腻歪腻歪。
闻新玉坐在路迢床边,俯下身来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道,“醒了吧?”
路迢:“醒了。”
闻新玉:“昨晚睡得好吗?”
路迢摇摇头,道,“不太好。”
闻新玉:“那一会儿让庄乘风开车,咱两上后座睡会儿去。”
路迢闷在被子里笑了一声,道,“好。”
并肩站在洗手池边洗漱时,闻新玉侧眼看了看身旁的路迢,犹豫再三还是把昨晚的事说了。
路迢攥着牙刷的手一紧,含着一嘴巴的泡泡,道,“你梦到以前的事了?”
“嗯,”闻新玉把水杯递给他,道,“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梦。”
然后,闻新玉将梦境中的回忆都一一道来,路迢一边听着一边垂眸不敢看他。
据路迢所知,闻新玉所说的“梦”与他本人所经历,重合度在70%以上,路迢怎么不慌?
别是真的想起来了吧……
闻新玉:“昭昭……昭昭?”
路迢猛然回过神来,道,“嗯?”
闻新玉:“以前,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吗?”
这是跟路迢求证来了,路迢自是没听过,但不代表他不了解。
路迢:“没有呢。”
闻新玉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脑袋,道,“算了,或许真就是个梦呢……”
两人从洗手间洗漱回来,庄乘风还在费劲的叫余柳苑起床。
余柳苑向来如此,大大咧咧没心眼还爱赖床,加上昨天辛苦了一天,这会儿更不愿意起床了。
耐心哄了一会儿,看闻新玉他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庄乘风才使出了杀手锏——一块软面包,甜香的黄油味在空气中炸开,分分钟钻进了余柳苑的鼻子里。
余柳苑垂死病中惊坐起,张开嘴准确无误的咬住了软面包。
闻新玉跟路迢在一旁根本按捺不住鼓掌的下意识动作。
待余柳苑吃完,庄乘风还递上了一杯温水,怕他噎到,不可谓不贴心。
晨起,原本他们的义工活动已经结束了,但元旦伊始,庙中实在人手紧缺,只好拜托昨晚去过偏峰的闻新玉和路迢再去一趟,给添基大师和修言小师傅送些香烛。
闲不下来一点的余柳苑兴奋道,“我也去我也去!”
然而事实是刚才的余柳苑有多兴奋,现在走在山路上就有多后悔。
好不容易到地方了,余柳苑又喘又冻,小脸煞白。
路迢伸手招呼道,“修言小师傅!”
修言小师傅赶紧迎了上来,试图接过两个劳动力手上的东西,道,“你来了,真是辛苦了,辛苦你们了。”
闻新玉没客气,象征性的分了一袋子过去,跟着进了门。
修言小师傅还在道谢,“真是谢谢你们。”
终于缓过来的余柳苑笑道,“别客气!”
闻新玉:你这空手爬山还累成这样的傻子怎么有脸?
在修言小师傅的招呼下,四人进入殿中,找添基大师讨杯热茶暖暖身子。
跨入殿中,路迢发现,此时殿内不止添基大师一人,另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跪立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余柳苑坐在炭火边上,喝着热茶,没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他盯着热烘烘的炭火,侧身靠近庄乘风的耳边小声道,“我想吃烤红薯!”
庄乘风低笑一声,道,“下了山找地方给你买两个。”
余柳苑:“要三个!”
庄乘风:“好,买三个。”
余柳苑得逞,也自知在佛祖面前窃窃私语私有不敬,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路迢时不时看向那位礼佛的老者,看他如此安静,似乎心中信念颇深。
添基大师:“平日里偏峰不待客,只那位老先生除外,每月一号他都会来此祭拜,还请诸位莫要打扰。”
路迢点点头,道,“这时自然。”
四人稍做休整,便起身告辞了。
修言小师傅领着他们绕向另一处门,边走边道,“从这条路回去路程会缩短一些,只是昨日天色渐晚,怕你们分不清方向,今日便从这条路回去吧。”
路过边院,路迢发现此处点燃着许多海灯,忍不住停下脚步。
修言小师傅:“此处可供奉海灯,如果各位施主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
余柳苑侧身对庄乘风道,“刚才那个爷爷,旁边也放着这样的灯,原来是供奉的海灯。”
修言小师傅:“海灯可保已故之人灵魂安息,也算是生者的一番寄托与哀思。”
余柳苑:“那位老爷爷……”看来岁数不小了,双亲或早已离世,若是他供奉着海灯,还每月参拜,大抵是为了……
“施主说的是殿中那位老爷子吧,”修言小师傅道,“偏峰不待客,只让老爷子一人上香供奉,是添基大师特许的。”
老爷子同爱人一见钟情,后因时局动荡,二人也因年轻气盛误会不断,等老爷子想清楚了,决心寻回爱人之时,谁曾想为时已晚,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陨落在黑土高地之中,两人遗憾到最后都未能结成夫妻,而这个心结深种,老爷子终身未娶,年迈之际回到这个跟爱人相识相伴过的城市,想在感业寺为爱人供奉海灯,定时祭拜。
原本添基大师是不同意的,老爷子并未放弃,每月一号必定到访,请求添基大师放他入内祭拜,被拒绝后也不闹,默默待到天黑,再独自离开。
终于有一日,大雪封山,偏峰迫不得已收留了老爷子,自那次起,添基大师才松了口,特许老爷子一人每月到此,祭拜爱人。
路迢听了这个故事震惊不已,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仅靠爱意便独活一世。
修言小师傅:“时间缘分本就无法强求,有时就是如此残忍,一次错过便是终身再不相见。”
而修言小师傅的这句不经意的感慨也深深的砸进了路迢的心中。
一次错过,终身再不相见。
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如果彼此错过只是因为误会呢,难道上天都不肯在给一个机会,让彼此说开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谁又有那个义务一直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谁呢?
时间不会停滞不前,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停留而发生什么变化。
事物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必然引起质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沉浸在淡淡的忧伤氛围之中,唯有闻新玉坚定不移道,“我相信事在人为,如果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去改变什么,全世界都会帮他的。”
那一刻的闻新玉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模糊但十分坚定,说完,他甚至朝着路迢微微一笑。
就在这一瞬间,路迢觉得自己心中的所有“不可能”都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可能”,有利于他的“可能”,他所期盼的“可能”。
但同时,闻新玉的坚定又让他非常害怕,害怕终有一日,那编织好的梦境被狂风撕裂出一道口子,让闻新玉终于得以窥见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也发现了路迢精心堆砌的一个又一个谎言。
到那个时候,闻新玉也会这么坚定吗?
坚定的,抽身离开吗?不念及任何一点旧情?
但这份所谓的旧情,与谎言融化在一起真假难辨,又如何让他能放下芥蒂呢?
将心比心,路迢都觉得自己不能。
又怎么去要求别人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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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