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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他来说到底是何种存在，陆沉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干扰了他的判断。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他只是别人手中的刀，而一把刀是不会有也不配感情的。不过，陆沉知道，你永远是他最珍贵的存在。

因此，在得知你死讯的那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失去”。就像是心脏被人用钩子勾住，一点点拉扯出来。相连的血管一根根断开，血从胸口处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陆沉失去了他的心。

其实，那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阳光明媚，春天带来了花香和温暖。陆沉正准备出发去机场，迎接出差回来的你。

家里的冰箱被你最喜欢的冰淇淋和蛋糕填满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也已经包装完毕 ，在副驾驶待命，准备迎接你灿烂的笑容。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且寻常，和陆沉每一次接你出差回来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周严的一通电话，周严说，你乘坐的飞机失事了。

陆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冷静地听完那通来电并挂断的，直到今天，你离开的第三天，陆沉也不知道。他只是凭借过去二十多年来养成的、应对痛苦的本能来处理这一切。

他去认领了你支离破碎的遗体，安排了一场葬礼，体面地接受了来自亲朋好友的安慰。所有人都在让他节哀，可陆沉不觉得自己需要节哀。他需要巨大的痛苦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活着，这很难，但也会是你的心愿，他知道。

他不会选择死去，但甘愿沉沦在对你的思念中。于是，他为自己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幻境。

幻境中，陆沉会如往常一样，在每一个比你先醒来的早晨，用缱绻的目光描摹你的脸庞，仿佛你是他眼中最珍贵的金苹果。他还会在壁炉前为你读诗，读“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偶尔，他也会梦到你，但梦境无一例外都是以你的离去告终。然后，他便会惊醒，失去关于睡眠的一切欲望。

这还不是真正的痛苦，陆沉想。

可真正的痛苦是什么呢？

是陆沉清楚地明白，纵然拥有庞大的财富，超人的能力，但他也无法拼凑已经支离破碎、失去生机的你。是他在整理你的遗物时，看见那些被你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小玩意，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你下一秒就会推开门走进来，责怪他太过念旧。

在你死去的一个月后，陆沉收到了一张明信片，寄出地是你最后一次出差的城市。

往常这个时候，你会和陆沉一起拆开信封，并和他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出差时的所见所闻。而陆沉则会带着温柔宠溺的神情望着你，认真地听着你喋喋不休，顺带抚平你因手舞足蹈而弄乱的头发。

而此刻，只有陆沉一个人，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从清晨到黄昏，陆沉拿着明信片枯坐在你最常坐的位置，直到玫瑰色的雾笼罩着大地。

陆沉想，你对他来说，就像是这玫瑰色轻雾所笼罩的黄昏，绚烂、短暂，为他的灵魂带来触电般的震颤，还有，深切的痛苦。

陆沉不再想未来。失去了冥王星的卡戎，在紊乱的引力场中被碰撞碎成齑粉，消散在无垠冰冷的宇宙中。

忽然，黑暗笼罩的室内亮起来一摸微光，是陆沉的手机屏幕。他下意识去看，以为是你的消息。可那只是一则天气预报——“明日，阴有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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