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简千峰轻应了简季青一声，“只是很久没有吃过这种果实……”

他说着这话，径直用牙咬了一口手里拿着的那个又圆又小的果实，异常酸涩的味道瞬间沾染了他的口腔，但更为严重的事情是，这个果实里面似乎有着硬大的果核。

简千峰先前已经有了松动迹象的牙齿明显不堪重负，此时从他的牙龈处流出了许多鲜红的血液。

简季青见简千峰这种凄惨的样子，他从房间里面拿出了一些可以用上的药物，不让简千峰的口齿这么疼痛下去。

过了几天，简千峰的那颗牙齿彻底地松动，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发挥作用，而且，简千峰说话的时候明显地会有一种露风的感觉，简季青便直接带他去补了一颗假牙。

之后简季青因为工作的原因，需要出门几天，他在临走之前，留给了简千峰那几天的生活用钱，但仍旧不放心地对简千峰说道:“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要等我回来。”

“好，你不用担心。”简千峰没有说什么别的话语，只是静默地瞧着简季青走远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两天之后即将回去的简季青，却是遇到了一个突发的状况，他不得已又在外边多逗留了几天。

“季青，我一直没有看到你的身边有什么女人……”同行的工作人员洪五德好奇地询问着简季青道:“你的模样长得很好看，我也认识一些待嫁的女孩，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简季青沉默了片刻，只是这样回着洪五德道:“我不是单身。”

“可是，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的家里有女人？”洪五德的话语里面似乎带着一些不解的感觉。

“我要照顾我的父亲，他现在身体不太好。”简季青回着洪五德道:“家里不能有别人。”

“但两个人一起照顾你的父亲不是更好吗？”洪五德好像没能理解简季青刚才话里的意思。

“我不愿意。”简季青态度有些冷淡地答着洪五德的问题。

“为什么不愿意？”洪五德接着简季青的话，疑惑地询问着他道。

“因为他现在的亲人只有我，我不会抛弃他。”简季青言语冷静地对洪五德说道:“他不需要别的亲人，我也不需要。”

洪五德瞧着简季青冷的像冰的面庞，他顾及着简季青的个人情绪，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过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简季青终于结束了工作，当他回到居住的房子里面的时候，简千峰正安静地躺睡在床。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千峰的身体衰老过快，此刻他的头发似乎已经白了一大半，这给他本就显老的面庞，又增加了几分沧桑的感觉。

简千峰醒来看到坐在院内的简季青，开口唤着他道:“季青，怎么坐在那里？”

“你有话对我说吧。”简千峰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和他讲话，简季青直觉简千峰是准备与他交谈。

“对，是有一些话……”简千峰拉起简季青的手，却是像一个长辈般和善地笑了起来，“我这几天想了想，总觉得我一直在亏欠着你。”

“你这么固执地照顾着我，应该知道像我现在这样的岁数已经活不了太长的时间，可是，季青……”此时像是悲伤从内心深处涌来一般，简千峰的眼睛顷刻之间已然通红一片，冰凉的泪水止不住地从他的眼眶往下滑落着，“季青啊，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从来没有让你费心过，所以……”简季青替简千峰擦拭着面庞上的水痕，嗓音听起来格外的轻缓柔和，“你现在不用想这么长远的事情。”

简季青的这些话语并没有带给简千峰丝毫抚慰，他眼里的泪水似乎越流越多了起来，像是悔恨又像是痛苦。

第二天简千峰的眼睛瞧起来红肿的很是厉害，简季青轻轻抚碰着简千峰的面庞，“我会陪你到最后，你也陪我到最后，好吗？”

简千峰听到简季青口中所说的这话，泪水却是忍不住又夺眶而出，像是一个悲伤至极的人。

几年之后，即使简千峰想要保持身体健康，但糟糕的症状经常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抵抗不了。

视线里面的景物似乎已经很难看清，脑子里面的意识也好像在渐渐地涣散着，耳边时常听到的只有附近鸟雀的鸣叫声，但却是可以很轻易地触摸到守在自己身边的简季青，即使他静默的不发一语。

偶尔有冰凉的水液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意识混沌的简千峰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对简季青说道:“季青啊，季青……不哭不哭……”

“我已经不是个孩子……”简季青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却是还像往常一般平静，整张脸颊却是已经满布泪水，“你怎么反倒像很久以前说那样的话？”

简千峰似乎没有想好回答简季青的理由，只是紧握着简季青的手，那种动作对简季青而言，却像是最后的依依不舍一般。

奄奄一息的那日，简季青有些呆滞地在简千峰的身旁陪了他一整天，仿若是尘埃落定的离别不可避免地到来，虽然简千峰没有留下更多的言语，但简季青觉得他应该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自由，便将他的骨灰撒入了大海里面。

简季青不知道简千峰下辈子还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依旧被禁锢的情感束缚着，但是，如果……如果他再次遭遇同样的人生，那么，或许他仍会固执地不顾一切。

几天后的洪五德收到了简季青的最后一条信息:请你把我海葬在和我父亲同一片的水域里面，谢谢。

等到洪五德慌忙地跑去简季青的家中时，只见简季青十分安静地躺在那里，已经冰凉的身体却是没有了丝毫温度。

宽阔而又美丽的大海被撒进了随风飘荡的骨灰，伴随着阵阵海浪，似乎像过眼云烟般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