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城

-----正文-----

封哲当然还记得视频的所有内容，他当即关闭了电源，并不想和洛长绯一起回忆曾经。快乐的，不快乐的，他全部记得。但那些都是过去了，他要为当下、为未来考虑。

“你的文件密码不是我的生日了。”洛长绯俯视着封哲，神情怜悯，不知道是怜悯封哲，还是在怜悯自己，“以前，你的提醒里除了工作就是和我有关的日子，你的桌面是我们的合影，你的台历是我们的婚纱照。你的生活里全部都是我，我的生活里也全部都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的生活中一点点消失了？”

封哲抬起眼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动怒，一副赶人的表情，说：“我累了。”

“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洛长绯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很平静。他站近了一点，伸手扶着封哲的座椅靠背。

封哲确实很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回避洛长绯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了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已经从他和洛长绯的合影变成了他自己的独照。他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接，洛长绯便把手机抢走。

屏幕上是很简单的“珑”一个字，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注解，就如同洛长绯在他的通讯录里也只是一个“绯”字一样。

“他是谁？”洛长绯举着手机，拿屏幕给封哲看。

封哲抢回手机，接起电话，“不是谁。”

“封总？您去哪里了？”小珑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您身体还好吧？”

“回头联系。”封哲直接挂断。

洛长绯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确定，他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扮演吃味的正宫角色，问：“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并不重要。”封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头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开口，“洛长绯，我真的累了，我知道你也累了。所以，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在彼此的生活中消失吧。”

封哲当然想要把这场戏做完整，但他现在脑袋晕沉沉，他怕被洛长绯看穿，他怕他自己撑不到最后。他想过很多种洛长绯的反应方式，抓住他把柄一般冷嘲热讽、大吵大闹，甚至是大打出手，或者是冷漠绝情，将他直接推开，却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跟我求婚的时候，你说没有我你活不下去。”洛长绯伸手摸了摸封哲的脸，见封哲没有拒绝，拨开他鬓角的发丝，“我说如果有你我才活不下去。”

他的反应很平静，像是早已预料，像是早已经历，他说：“但人的忍耐力真的很强，结婚之后我发现我还是能勉强活下来。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大部分时候都很痛苦，但偶尔也有开心的时候。到底还是我爸妈教得好，我内心没有那么脆弱，没有被你折磨成神经病。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可能是变了，因为你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在意我了。你好像不爱我了，是因为我不再是以前的洛长绯了吗？现在的洛长绯，只是封哲的附属品，是豪宅里的一件华而不实的摆设，是你想玩就可以玩、想扔就可以扔的玩具。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是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

封哲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把洛长绯的手推开，似乎不想回答。洛长绯的话不是在挽留，也不是在控诉，只是在诉说他的苦痛。

“你肯定还记得。”洛长绯退后了几步。

封哲有些恍惚，他看着眼前的人和他拉开距离，心里的某处产生了预感，也许这距离再也不可能缩短。他开了口：“洛长绯……”

“既然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不会再打扰你。”洛长绯退到了门边，“有什么事，我们通过律师联系吧。”

他关门的动作很轻，似乎真的怕打扰到封哲。

封哲本该安下心来，但那颗心却在洛长绯离开的瞬间刺痛了一下。他心里某个最重要的部分，彻彻底底被挖空了。

他的手有些颤抖，拿出手机拔了一个电话。

“明天就把协议拿去给洛先生吧。”他说。

电话那头有些惊讶：“这么快？”

“早点办好。”封哲顿了顿，声音都开始发颤，“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封哲早把一切都准备好，当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他能做的只剩下把全部都留给洛长绯。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以洛长绯想要的方式来做事。也算是应了他当初说过的话，他和洛长绯分开，只可能是因为他们其中一方死了。

封哲挂了电话，突然感觉到视线模糊，头沉得直往下掉，他赶紧按了紧急号码，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求救，便全然没有意识了。

他以前很少做梦，但生病以来却总是梦到洛长绯，以前的洛长绯。

那时候他们刚入职场，洛长绯在他们家公司实习，他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只能偶尔在酒店见面。洛长绯有几次趁他做累了的时候袭击他，用柔术的技巧把他死死压在身下。

“你不反抗吗？”他会狐疑地问，一手揉弄着封哲的胸肌，一手往下摸着结实的臀部。他低下头来，轻轻含着封哲耳垂，笑道：“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封哲其实早准备好了应对手段，但这时总会有打岔的人出现，往往是公司来的电话。封哲接了电话，只好穿戴整齐返回去加班。

“无聊。”洛长绯抱怨着，也穿好衣服要回家。

封哲开车顺路把他送到公寓楼下，准备离开。洛长绯站在车外问：“你可以不要去吗？”

洛长绯很少挽留他，常常是巴不得他快点走。但就像别的相爱相杀的情侣一样，他们之间还是有开心的时候。封哲知道那不是爱，那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依赖，一种寂寞。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封哲，而是因为这个人刚好在身边。

即使这样，他也甘愿。

“封哲，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洛长绯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长得比我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就只喜欢我呀？”

洛长绯喜欢搞完事之后把封哲当垫脚，两只脚丫搭在他的肚子上。他用脚趾去蹭封哲的腹肌，似乎在催促回答。

“不知道。”这是当时封哲的回答。

但现在的话，他的回答应该会变。

婚礼的时候他写了很长的誓词，洛长绯只写了一句话：“我会爱你，帮助你，与你一起度过所有难关，直到你的背叛。”

他当时不懂，但现在懂了。从一开始，他就背叛了洛长绯。

所以，洛长绯从来没有爱过他。

在漫长的岁月尽头他找到了那个答案，他以为他将洛长绯困在自己的笼中，却不知自己被困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幸好他发现了这个秘密，现在他要打开两个笼子的门，把那只困住的鸟儿放飞。

从此以后，鸟儿的世界便是自由城。

-----

结局有点猝不及防？主要这个故事也确实该结局了。

下一本已经写了一些，洛长绯离婚后的故事，他会遇到真命天子的。

名字叫《自由城》，不介意换攻文学的友友可以关注一波。

会承接不少关于这本的内容，所以暂时不剧透啦。

纯属写着玩儿，更新不定时，匿名的笔名会固定用这个，期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