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正文-----

预警：出轨，NTR，开放式结局。

01

背叛过，伤心过，分离过，后悔过，于是他们又“在一起”了。

程离犯过错，兰景被他狠狠地伤过心。程离非常懊悔，他知错悔改，用行动努力挽回，兰景被他纠缠了很久，也被他感动，他似乎放下了过往，原谅了程离。

就如同许多浪子回头的故事一样，他们破镜重圆了。

但是，兰景觉得，还是有很多东西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程离不再不着家，下班后不回家要去哪里，和什么人一起去，他也会自觉和他发信息报备。在一些交际场所，程离遇到贴上来的‌‎‍‌男‎‌男‎‌‎‌‍女‍‎女‍‍‎，也学会了自动远离。为了追回他，程离这个从小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少爷，努力学会了做饭做家务，只要他和兰景同时在家，这些杂事都是由程离负责，任性的小孩学会了关爱和体谅。

两人似乎有了先前热恋期的模样。

真的如此吗？

兰景否定了这个观点。

他想：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其中，变化最大的，自然是程离。他变得小心翼翼，他开始会表达感情，他在做某些会引起兰景生气的事情之前，会温声征询他的意见，哪怕，只是一道菜要多放点盐还是少放点盐这种小事。

而兰景，别人都觉得他已经走过了伤痛，可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只是麻木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早已经如同空气一样，充满着所有角落，不可能忽视，也不可能立刻遗忘。他因为程离而培养起来的所有习惯也一样。

偶尔，兰景午夜梦回，在重新进入睡梦的间隙，他会想，既然之前程离没那么贴心，他也那么爱他，他们过着有彼此的日子，那么平静，又那么幸福。那程离现在变得贴心，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是不是会过得更好，更幸福？

真的是这样吗？

循环往复的日子，一辈子和同一个异性或同性在一起，逐渐把对方当成习惯的生活，许多人的一生，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他现在这样，应该也没错？

没错吧？应该没错吧？

兰景与程离的新生活仅仅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心里不仅不快乐，反而被各种疑惑填满。

之前与程离的分手，已经耗费了他许多的勇气与精力，他看似与平常相同，但又只是在固执地重复过往。

于是，某一天，因为一件小事，兰景忽然就发了火，他单方面与程离大吵了一架。

很快，怒火消除，兰景就开始懊悔，他想要去道歉，程离却先他一步道了歉。这是这段日子的常态，程离心中有愧，他觉得自己亏欠兰景，于是在两人有了摩擦的时候，他都会率先道歉，不论有错没错。

兰景又生气了，但他们刚刚和好，不好再重点战火，于是他强忍着，怒气就这么被压抑在心底。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02

“小景，我等会过来接你，你要吃什么？”

“我有点事，今天就不一起了。”

“哦，这样啊……好，我们明天再一起去吧。”

兰景挂断电话，程离刚才的语气有些失落，如果程离再坚持，兰景或许会改变主意。可是，程离怕兰景因为他的坚持而生气，更怕听到兰景的拒绝，在他们分开的时候，程离已经听过许多次他的拒绝了，现在他们终于复合，他就不想再听到了。于是，程离很快退缩，他没有多争取什么，就算是再问一句他有什么事都不敢。

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以前……

兰景叹了一口气，心情十分烦躁。

他开着车来到一个酒吧前。

兰景对这里既熟悉又陌生，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在这里喝过酒。他来这里的每一次，都有着同样的目的：把和朋友喝得烂醉的程离带回家。

这个酒吧还是他们分手的地方。

那晚，他收到消息，抱着求证的心理，他来到这里。很快，他就看到了程离，还有和他在一起的人。

程离醉醺醺的，怀里还搂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在热吻。他们看上去如胶似漆，仿佛真正的爱侣。兰景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气昏了头，脑子一热就从吧台上抄起一瓶酒，直接走过去把酒往程离头上倒，程离叫骂着和那个男孩分开。

然后，他就和程离提出了分手。

他来过这里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里。他坐在吧台前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环境很不错，虽然是与其他酒吧一样的吵闹，但可以看出各种布置都是花了心思的。

他叫来酒保，点了一杯酒，打算喝完这杯酒就回去。他不想要在这里久留，也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静一静，然后思考一下，他和程离的关系以后该怎么发展。

他喝着酒，双目放空，看着舞池那边正摇头晃脑跳舞的‌‎‍‌男‎‌男‎‌‎‌‍女‍‎女‍‍‎，思绪纷杂。

忽然，一股强烈的视线凝在了他身上，他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专注地看着他。他的视线与兰景对上了，被兰景发现他在看他，他也没有慌乱，还向兰景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灿烂，亲切又有感染力，于是兰景下意识间，也向对方笑了一下。

得到他的回应，那男人就走了过来，坐到了兰景的旁边。

“你好。”他说。

“你好。”兰景礼貌回应，却没有要继续谈话的意思。

那男人无视他的冷淡，继续说：“一个人吗？我请你喝一杯？”

在酒吧这种特殊场合，请别人喝一杯酒就是搭讪的前奏，而搭讪之后，会不会成功地发展到酒店的床上，就要看长得对不对胃口，或者聊得合不合拍。

兰景不常出入这种地方，不明白潜规则，但他也察觉到了男人的意图，于是他说道：“我有男朋友了。”

他只想静静地喝完这杯酒，而不想和其他人有什么关联。

男人笑了一下，说：“可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那天你还泼了他一身酒。”

“我们又和好了。”他没想到这心血来潮来酒吧一趟，居然会遇到认得自己的人，那件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这人还记得，记忆力着实不错。

“可是他劈腿啊，你还原谅他呀，这对你多不公平。”男人似乎替他不值，“你看，他出轨一次，你也出轨一次，很公平不是吗？”

兰景这才正眼看他，对方眼里尽是跃跃欲试，仿佛只要他一点头，他们马上就可以去酒店一夜游。

其实，在确定程离背叛他，而且不止一次这个既定事实之后，他心中不是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既然你做初一，为什么我不能是十五？

可是，他的心理洁癖让他没办法接受与陌生人做这种最亲密的事，因此他放弃了。

“他做错事，我也要跟着做错事？”他淡淡说道。

“男人都是下半身生物，偷腥一次，未来就还会有无数次，大家都是男的，这个道理你应该也懂吧。”

身为男性，男人开自己性别的地图炮开得毫无顾忌，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兰景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酒，他并不想继续与他聊下去，于是他说：“那是你，不是我。我要走了。”

“等等！”男人拉住他，兰景微微皱起眉头，那男人说：“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们可以再聊。”

没等他拒绝，他又说：“你的酒没付钱，不是刚才那杯，而是之前你泼的那瓶。”

兰景确实不记得那一次他有没有给钱了，那天他又生气又难过，差点当场揍了程离一顿，现在想起来，脑子也都是一片混乱。这么想来，他可能真的没有付钱。

“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男人点头。

兰景又问：“那瓶酒多少钱，我现在还。”

“不，那瓶酒我可以请你。只要你给我留个号码。”

兰景没有同意，他照着酒吧内最贵的酒的价格当场就付了钱。

不过最终，兰景还是与那男人产生了联系。一张名片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衣服口袋里，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塞进来的。

郁峦。

兰景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他还是将这个名字和名片上的号码保存到了通讯录里。

也许……

03

今天，程离总共给兰景打了三个电话，每一通电话的内容，都是普通的日常问候。兰景感觉到，程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只要兰景一问他，他就会转移话题，说：没事。

程离今天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习惯程离现在这幅样子，胆小如鼠，小心翼翼，于是他也不再追问。或许这其中，除了不习惯，还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

“你怎么天天查岗？你知道吗？被我朋友知道后，他们都在笑我。我们都有工作，你不要整天把时间花在我身上，我最近很忙，你也找点事情去做吧！”

类似的话语，程离讲过很多次，兰景也听过太多次，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熟悉的胸闷感袭来，他马上中断思绪，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到文件上。

一切都是发生过的现实，想再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不如好好工作，拿到手的奖金才是真的。

兰景刚刚升职，工作还在交接，因此每天都忙到天昏地暗，等他做完今天全部的任务回到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打开门，出乎他意料，客厅还亮着灯。

程离坐在沙发上，好像在发呆。

“还没睡？”兰景问。

“你今天很忙？”程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刚升职，有点忙。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会加班，你不用等我。”兰景边说边走到厨房，他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做夜宵。

“我来吧。”

程离跟着兰景走进了厨房，然后把锅勺从兰景手里拿过去，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出锅了。

兰景呼哧呼哧地往嘴里扒拉面条，他晚饭只吃了一点，又费了不少脑力，到现在肚子已经饿狠了。

“你知道今天……”

“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对面的程离没有吃几口，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着他，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些失落。

程离表现出来的种种异象，都被兰景忽略了，他累了一天，忙得头昏脑涨，于是吃完夜宵洗漱完，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程离望着黑暗中兰景的身影，伸手一揽，将他抱在了怀里。

“晚安。”他低声说。

兰景已经熟睡了。

一个星期后，兰景终于完成了交接。渡过了这段最忙碌的日子，他总算有时间来关注其他的事情，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程离当时要和他说什么了。

他忙昏头的时候，他错过了程离的生日。

在之前，兰景不管多忙都不会忘记，包括他们之间的所有纪念日。程离的上一个生日，兰景提前了一个月给他准备礼物和惊喜，而现在他干脆直接忘记了。

兰景觉得有些愧疚，于是他打算给程离补上一个生日礼物。

04

兰景又遇到了郁峦。

他忘了程离的生日，于是他特意专门挑了一天，然后给程离单独庆祝了生日，还为他精心准备了礼物。

程离很惊喜，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开心，他没有打开礼物，而是直接抱住他，还时不时亲吻兰景的脸颊。

兰景也笑得很开心，重新在一起之后，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恋爱的甜蜜。

不过，这兰景的种感觉来得突然，消散得很快，程离这份喜悦却延续了很久。

某一天晚上，他主动带着兰景去了那家他最喜欢的酒吧，有意思的是，他们两个人都是清醒的，这还是头一次。

程离与朋友笑闹着，兰景不主动挑起话题，只是附和着其他人的观点。程离在社交场上如鱼得水，兰景更喜欢两个人之间安安静静的交流。

说起来，兰景在这里有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但他不太想败坏程离的兴致，于是在程离与朋友交谈甚欢时，他去了洗手间。

洗手的时候，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兰景抬头，在镜中与一双桃花眼对视了。

“是你。”郁峦笑了，“一个人吗？等会请你喝一杯？”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来的。”兰景拒绝。

郁峦没有多纠缠，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兰景走出洗手间，就看到过来找他的程离。

“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我们回去吧？”程离这么说道。

“没有，遇到一个认识的人，就随便聊了聊。”

“这样……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程离牵着兰景的手，两个人一起回去了。

直到两人一起坐下，他都没有放开他的手，兰景虽然被他抓得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挣脱。

程离对兰景抛下他独自离开的行为似乎有心理阴影，表现出来就是一副缺乏安全感的样子，程离对他的行为并不反感。对于自己的恋人的一切，他总是很包容。除非对方做了某些超过他底线与原则的事，其他的他都会当成恋人之间的‍‌‌‎情‎‌趣‎‌‍‌。

不过程离是他的初恋，他的一切恋爱经验也都来自于他，兰景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但程离见他没有松开他的手，似乎更加开心的样子，那就应该是没错的。

程离拥有广阔的交际圈，但程离之前很少让兰景参与，因为他觉得，恋人之间应该要有一些距离，需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同时，他也很少关心兰景的朋友和工作。

但现在，程离开始主动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意为自己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袒露给他，希望他再信任他一次。兰景懂他，也不怎么抵触，他愿意给他回应。

于是，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兰景会主动参与。只是说实话，他与兰景的朋友并不熟悉，因此互相交流的不多，交流的话题也只局限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程离上。

正在这时，一个酒保端着一杯酒过来了。

“先生，您的酒。”

“我没有点单。”兰景记得自己是随大流喝别人点的酒，并没有单独要别的。

“是送错了吧？”程离说。

“没送错，这是那边那位先生送给您的。”酒保放下酒，手指指向吧台那里坐着的一个人。

是郁峦。

他正看着兰景，笑得格外招蜂引蝶。

程离的脸色瞬间变黑，他委屈道：“小景好受欢迎啊。”

兰景说：“再受欢迎，我也已经有你这个男朋友了。”

程离马上多云转晴，于是他点点头，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别人不要妄想插足。这杯酒就给你男朋友了，你不许喝。”

“好。”

趁程离不注意，他不经意地看向郁峦的方向，郁峦还在看着他，他应该看到了，兰景把酒给了程离这件事。

他迎接着兰景的目光，笑意盈盈，随后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他一杯。

然后一饮而尽。

兰景回过头，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这一天入睡前，兰景身后的那个怀抱依旧温暖，只是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郁峦的那个笑容。

05

程离出差了，虽然这样不太好，但兰景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自那天他们一起去酒吧后，程离越发黏他，就算工作的时候，他也会见缝插针给兰景发消息。

这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疏离，想要用这种看上去无意义的试探，来寻求一丝安全感。有一段时间，兰景也是这样的心理。在发现程离出轨之前，兰景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但他又害怕自己内心的猜测被印证。

那时，他每天至少要查五次岗，还会打电话给程离的朋友，以知道他的行踪。不过，他的朋友真的很够朋友，对程离很讲义气，即使他们清楚明白程离做了什么，也都口径一致，从来不说实话。多亏了程离的这帮好友，兰景也不会过了那么久才被人点醒，知道程离出轨的事实。

想到这里，兰景胸口又开始发闷。程离背叛过他，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既拔不出来，还会时不时让他痛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让大口吸入的氧气冲走自己那些负面的情绪与阴暗的想法，既然已经做好了原谅的决定，那后不后悔也无济于事。

反正，不出意外，这辈子他就和程离绑在一起了。

兰景打起精神，开始专心处理工作。

最近他还是没能清闲下来，职位交接的事情处理好，公司又接到了一个大项目。这个项目很关键，要是项目完成，他们公司又会上一个台阶。虽然这个项目的主力是营销部，但其他部门也都需要做一些辅助的工作。这其中有些工作不仅琐碎而且紧急，每一件都需要他尽快处理好，然后才可以交给其他部门，让他们开始下一步的工作。

兰景开始工作，那些杂念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天，兰景困倦不已，但还是打起精神，仔细检查几次确定无误，就将收集到的资料还有做好的表格等一一打包发送出去。工作完成了，他打电话请了一天假。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冲了个澡，随后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等到他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

已经入秋，昼短夜长，他没有拉开窗帘，房间内有些昏暗，他睁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等着困劲消失。

忽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兰景一听就知道这是程离打来的电话，程离给两个人设定了同样的铃声，说这是他们的情侣专属铃声。

一双双，一对对，听起来就很甜蜜。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在自己睡着的十几个小时里，程离给自己发了很多通电话，微信未读消息也达到了99+。

他接通电话，程离有些惊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谢天谢地，小景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好担心你。”

“我没事。昨天有一个很急的工作，我熬到了五六点，今天早上六点才睡觉。我睡太熟了，没听到你电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不用道歉，是我关心则乱了，我还以为……”程离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下一次你再忙，也不要熬太晚，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了。”

“对了，”程离又说道，“你睡了一天，应该没有吃饭吧？我走之前包了很多饺子，都放在冰箱里，我包的都是你喜欢的馅，你赶紧煮一锅，别饿坏了。”

兰景这才意识到自己肚里已经空空瘪瘪，由于饿久了，他居然没什么感觉了，只是胃有点难受，还有点想吐。

于是他起身，去厨房下了一锅饺子。

电话还通着，锅中的汤水在咕噜咕噜冒泡，兰景从耳机里听到了程离那边哒哒哒敲键盘的声音。

吃饺子的时候，程离就和兰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和兰景聊工作，聊同事，聊这边有趣的景色，聊一些奇葩的遭遇。他们聊天的内容毫无营养，气氛却很温馨。

挂断电话后，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兰景有些惊讶，他们居然还可以聊这么久，还没有吵架与争执。

已经多久了？上次他和程离心平气和地相处的记忆，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距离产生美？他现在有信心了，对和程离一辈子一起走下去这件事。

忽然——

“叮咚——”

兰景打开微信，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hey，我是郁峦。”

06

兰景思索片刻，通过了郁峦的好友申请，但是两个人没有聊天，很快郁峦的消息框就沉入了茫茫的消息海中。

一周后，程离回来了。兰景没去接他，因为程离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兰景也没有问。一下飞机，程离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兰景一开门就被他一把抱住。

兰景包容地拍拍他的背，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等到程离终于平静，兰景这才推开他，让他赶紧进去洗漱然后好好睡一觉，而兰景则拖着行李箱进了门。

程离洗好澡，出来后又抱住了兰景，还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像一只离不开桉树的考拉。他似乎在靠兰景的怀抱汲取能量，但显然，拥抱是解决不了疲劳的，很快他就哈欠连天。

兰景将大型考拉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再把他塞进被窝里，并且掖好被子。程离还想黏着他，被他一瞪就马上乖乖躺好。程离精神很亢奋，身体却已经受不住舟车劳顿，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离晚饭还早，但兰景还是去了厨房，准备随便做点什么，然后等程离醒过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程离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这才没那么累，他草草扒拉完晚饭，就跑去书房找兰景。分离了几周，他简直一刻都不能离开他。

兰景正在打字，没注意到他的到来。程离没有出声打扰他，他坐在兰景背后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兰景。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这话不假，每次看到灯光下兰景专注的模样，他心中的爱意又会更深一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兰景终于将工作全部搞定，这时，他这才发现到房间里多出来的存在。

“什么时候醒的？”兰景看了看时钟，短小的时针已经快要走到数字十一了。

“没多久，看你那么认真，所以不好打搅你。”程离张开手，兰景的表情有些无奈，但他还是走过去，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怀里。

程离亲了亲他的后颈，然后问道：“工作还是很忙？”

“最近是有点多，不过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骗人，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程离有些委屈，又带着埋怨。

他们重新在一起还没有多久，兰景的工作就变得越来越多，他们聚少离多，如果不是了解兰景，他会以为他这是在借着工作的借口远离自己。

“没有骗你，等忙完这阵我就请假，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游。”兰景并不是一时兴起，他虽然热爱自己的工作，但也不是工作狂，忙碌的时刻多了，也要给自己留下喘息放松的时间，比如和程离一起去约个会，或者来一场短途旅行。

“真的吗？”程离很惊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上次一起出去，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工作之后，他们两个人的钱越赚越多，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你想好要去哪了吗？是国外还是国内？什么时候？要玩多久？”

程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兰景有些头痛，早知道计划好之后再和他说了。

“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吧，到时候我的工作就没那么忙了。地点不要太远，就选在国内，我现在的假期也不多。”想了想，兰景又补充道：“至于要去哪交给你你想吧，我都听你的。”

“好！”程离高兴地亲了亲他，一开始，这只是单纯的嘴唇与嘴唇的触碰，但是常言道小别胜新婚，程离正处在爱意最激昂的时候，于是这个吻就变得越来越深入，兰景抱住他，沉迷在这个吻里。

但当程离的手摸到他的腰侧，兰景的身体就僵住了，脑海里也条件反射地浮现出程离与一个陌生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于是他下意识就推开了程离。

一盆冷水浇下，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自那件事后到如今，程离和兰景一次都没有亲近过，每一次两个人快要擦枪走火之际，总是会被迫停下，因为兰景心里有阴影。

程离很清楚，这都是自己的错，他忍住那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对不起”。因为兰景不喜欢听到他的道歉。

最后，程离亲了一下兰景的额头，然后说：“我去卫生间。”

兰景用手挡住眼睛，沉默不语。

程离回来的时候，兰景已经睡下了。他上了床，从兰景背后抱住了他，灯光暗下，两个人紧紧依偎着，动作亲密，如同世间每一对热恋情人。

翌日，兰景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新调了一杯酒，要来当第一个试喝的人吗？”

接下去是一家酒店的房间号。

兰景垂眸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回复道：

“好。”

07

郁峦打开门，让兰景进来。

郁峦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调酒器，身边放了好几种酒还有量杯酒杯一类的东西。

“随便坐。”郁峦用量杯将不同的酒按照不同的比例倒进调酒器里，他没有炫技，只是快速而有节奏感地摇晃着手中的调酒器，很快，他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郁峦将成品——一杯茶色的酒倒到酒杯，然后把它递给了兰景：“尝尝。”

“还不错。”兰景抿了一口，说道。他并不懂酒，只是觉得味道不错，喝起来也没多少酒味。但他慢慢喝完一整杯，就开始有些上头。

郁峦看着兰景红润的脸，笑了：“酒量这么差，等会你睡得死死的，和我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不怕出事？我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因为酒的关系，兰景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说道：“真醉了是不会有反应的。”

“这很科学，所谓酒后乱性只是一个合理放纵的借口罢了。”说着，郁峦扯开领口，欺身上前，兰景条件反射后倾，郁峦没有得逞。

他们现在都坐在地上，两人呼吸相闻，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就好像两颗即将相撞的行星，兰景安静地注视着郁峦的眼睛。

郁峦轻笑，灼热的气息打在了兰景的脸上，他说：“我醉了。你也是。”然后一手按住兰景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将他拉近，两颗行星相撞了。

兰景没有挣扎，他趁着神经被酒精麻痹，肆意地放纵自己，与郁峦交缠着。有火焰在兰景身上熊熊燃烧燃烧，从他们交缠的唇舌，到被那双手抚摸的腰背，一路蔓延到他的身体乃至整个灵魂。

郁峦抱起他，将他扔在了床上，他边扯衣服边说：“你还有后悔的机会。”话这么说，他的眼睛里却都是势在必得。

他笃信兰景不会走，更走不了。

兰景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似乎笑了一下，他说：“我醉了。”

郁峦也笑了，他压了上去。

兰景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释放过了，将近一年他都是靠自己解决，现在他拥抱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面对面用最亲密的姿势依偎着对方，所得到的快感是呈指数倍增加的。

郁峦是一个温柔的床伴，他会在询问过兰景的意愿之后才会开始行动，而过程中兰景如果有什么不适，他都会停下来等他适应。不过，郁峦体力很好，兰景很快就吃不消了。事后，郁峦还有力气抱着四肢瘫软的兰景去仔细清理身体。

结束之后，两个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他们都习惯晚睡，时间并没有到平时休息的时候，没有睡意的两个人开始了闲聊。

“你对每一个床伴都是这么体贴？”兰景问。

“你不一样。”兰景疑惑地看向他，郁峦接着说：“你体力不行。”

兰景翻了个白眼：“社畜没有锻炼的时间。”

“不然你到我这里工作吧，我会督促你好好‘锻炼’的。”

“锻炼”两字还加了重音，可见他说的并不是这个词语本来的意思。

兰景对于这个无聊的‍‌黄‍‎‌‎色‍‎笑话的唯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回答道：“我现在工作稳定，暂时不想挪窝。要是哪天我真的要跳槽，我会第一时间考虑你的。”

“我的荣幸。”郁峦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兰景和郁峦都不太排斥这种带着亲密意味的举动，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只有欲.望。

聊着聊着，他们就相拥着睡了过去。

为了避免被打扰，在一开始，郁峦就把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机了。现在两只手机就跟床上两个人一样并排靠在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

而此时，程离正坐在沙发上给兰景打着电话，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今天是兰景的农历生日，在兰妈妈去世以前，只有她会在这时候给兰景送上一份礼物，而她去世之后，兰景就只过阳历生日了。程离在偶然得知这件事后，就记着日子挑好了礼物，等着送给兰景。

程离给兰景打了五六个电话都没有接通，而他又没有兰景同事的联系方式，因此也不知道兰景是不是还在工作，或者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等待着对方接通。

那个漂亮的礼物盒孤单地等在桌子上，等着某个未归的人来拆开它。

08

兰景换了一块新的手表，表盘低调的幽蓝色很配他的气质。

“新手表？”一位细心的女同事很快就发现了。

“嗯，是恋人送的。”兰景露出一个带着羞涩的微笑。

“你们感情真好。”同事脸上全是真心实意的羡慕与祝福。

手表是程离给兰景送的生日礼物，那天他在酒店住了一晚上，一回去，程离就将礼物送给了他。同时，他并没有询问为什么他夜不归宿。

兰景第一次在农历的生日收到除母亲之外的其他人送的礼物，他既惊喜又感动，于是在重新在一起后，兰景第一次主动亲吻了他。在程离想要更进一步时，他也没有推开他。

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那次之后，郁峦没有再和他联系，而他和程离两个似乎重新陷入了热恋期。

于是之前说好的一起旅游也提上了日程。

讨论了很久之后，他们决定一起去隔壁省市某座风景秀丽的山峰爬山，不仅可以欣赏美景，还可以顺便锻炼身体，如果实在爬不动，还有直达山顶的缆车。更重要的是，这座山除了风景好，温泉也是一绝，爬完山后他们还可以一起定好的酒店惬意地泡温泉。

假期很快就申请通过了，程离也一样，兰景开始期待属于他们的二人假期。他万年不发朋友圈，这次破天荒地发了一个有点秀恩爱意味的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评论区底下，兰景的好友们都被炸出来，除了点赞就是表达自己羡慕嫉妒恨，在一众“我要996你居然跑去和女朋友度假”的消息当中，一个消息很是突兀，至少在兰景看来是这样的，他说：恭喜。

兰景无法从这两个字中看出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按照正常的反应来回复，于是他回：谢谢。

没有人发现异常，郁峦的消息框依然沉没在消息海中，等着人去打捞，或者它自己浮上来。

程离早早预定好了机票和酒店房间，还说到时候让他来收拾行李和做旅游计划，他做好了万全准备，兰景只要把自己带上就好。

程离越来越温柔体贴了。

看着现在的程离，兰景已经有些想不起，初识那个骄傲霸道的大男孩是什么样子了。

兰景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别扭，他越来越习惯与这样的程离相处，不过他清楚，这种习惯并没有多少喜欢，只是因为相处久了，适应了而已。

但是这样的表现在程离看来，代表了兰景开始敞开心扉，尝试重新接受自己了，。于是他也少了一些小心翼翼，慢慢向兰景倾泻自己过多的恋爱感情。

兰景心思敏感，很快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感情的不对等，但他没有提醒，只是包容地将这些过多的感情全部接收，同时谨慎地给出自己的回应。

他已经吃过了教训，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只是对方给了一点点甜头，他就要付出自己的全部。

很快，属于他们的假期开始了。

程离走在前面，一手一个行李箱，脚步匆匆，兰景则两手空空，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不用走那么快，我们还有时间。”兰景说。

昨夜程离太兴奋，兰景被他带动，一起闹腾到了很晚，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一起起晚了。万幸，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两个人匆匆吃完饭拖着行李就出了门。紧赶慢赶，其实还是有点迟了。

上了飞机，坐定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看向对方，都扑哧一声笑了。

“看你，还说不急，都满头汗了。”程离拿出纸巾给兰景擦汗，兰景任他动作，然后回嘴道：“百步不要笑五十步，你比我更急好嘛。”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程离不和他对嘴，只是专心地帮他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飞机起飞后，兰景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逐渐有了睡意。

而等他醒过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09

假期有七天，不过考虑坐飞机的时间还有休息的时间，游玩计划是在第二天才开始。

他们入住的酒店正处在山脚下，程离选了一个可以从窗外看到山上景色的房间。

进门后，程离就拉开窗户，微风吹走了房间内凝滞的空气，带来了一些苦涩的草木气息。

此时是初秋，天气还没来得及变得宜人，树叶还没有染上‍‌黄‍‎‌‎色‍‎，因此，在这种林木茂盛的地方，蚊虫也非常多。在兰景打死三只吸饱血的蚊子之后，程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准备不足。

“没事，跟酒店要一瓶驱蚊水就可以。应该是今天流太多汗了，我先去洗个澡吧。”

程离有着令人羡慕的不招蚊子体质，如果和他站在一起，除他之外的其他人总会格外受蚊子青睐，程离没有想到这件事也不是故意的。

程离去要驱蚊水，兰景就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冷水澡，洗去了一身汗水，人也精神起来。

程离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驱蚊水，还把他们的晚饭也一并带过来了。

他们在落下的夕阳中吃完了晚饭。

虽然舟车劳顿很是疲惫，还发生了一些小波折，但是久违的假期，以及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的新鲜感还是让两个人很兴奋，于是时间还没到十点，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程离有意识地收敛自己的力度，担心自己太过用力会引起兰景的不适，兰景却觉得有些隔靴搔痒的不舒服。

兰景不由得想到了郁峦。

郁峦可以毫无障碍地和自己一个已经有恋人的人上床，说明他并不是一个道德底线有多高的人。不过，他也从这几次相处中看出，郁峦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温柔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去强迫别人。而程离不同，不管现在他看上去多么温柔，多么体贴，都改变不了他霸道控制欲强的本质。

因为喜欢他，担心他离开，于是对他好。因为怕他失望，怕他伤心而处处让步，却无法忍受他的冷落以及他可能的离开。程离学会了用包装好的礼物，包装好的体贴，包装好的深情让兰景习惯，产生感动，产生愧疚。兰景相信，这些程离都是无意识的，他只是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而兰景只能被动反击，被动接受。

程离还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兰景将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在和他做.爱这件事上，而不是他偶尔会有些用力的动作，以及不容拒绝的亲吻和令人窒息的拥抱。

只是做.爱，只有做.爱。

野兽还被锁在笼子里，究竟是谁成为了那只被驯服的野兽？

10

兰景和程离又在酒店厮混了一天，终于，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安安分分地游玩了。程离准备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不过出来玩就是为了尽兴，一板一眼地执行什么计划反倒没什么意思。

这一天晚上，程离没有拖着兰景鬼混，他们早早上了床，因为他们决定好了明天早起去看日出。

天还没亮，兰景就被叫醒了。他脑子混沌，乖乖地被程离带去洗漱，换衣服，吃早饭，等到坐上缆车才真正地清醒过来。程离则坐在他旁边，举着单反对着他拍照。

“别拍我。”兰景说道。

“也没拍多少。”

程离放下单反，他觉得兰景还没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他忍不住想用相机记录下来，现在被发现了，兰景不愿意他拍了，他只好遗憾地亲了亲兰景的脸颊。

好吧，没睡醒任他拍照的兰景很可爱，睡醒之后害羞不让他拍照的兰景也很可爱。

缆车很快到了山顶。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一道白线，阳光正在刺破沉寂的黑暗。

山顶人不是很多，可见即使看日出这件事情很浪漫，也敌不过柔软被窝的舒适‍‌‌‎‎诱‎‍‌‌惑‍‍‎‌。

程离牵着兰景的手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下，两人静静观赏着这场日出。

等到太阳完全露出地平面，他们才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呼吸，这是他们此生头一次看到日出。天上那颗恒星，是原本司空见惯的事物，这时候却给他们带来了别样的震撼与触动。

人类天生会追寻美丽，在自然界壮阔的美景面前，他们心中有再多的杂念都会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单纯的对于美的欣赏与向往。

“好壮观。”

“是啊。”

太阳完全升起后，程离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拍下那最震撼的一刻。

“没事，你可以明天再起来拍。不过到时候你得自己过来，不许吵醒我。”兰景笑着说。

程离想到一开始自己凭着非凡的毅力从床上爬起来的场景，沉默了一阵，然后诚实说道：“那还是算了吧。”

兰景笑得更欢了。

看完日出，他们临时决定，下山的时候不坐缆车，要沿着山路走下去。

在开始决定走路下山到后悔之前，他们的心情都非常好，洁净的空气，美好的景色，都令他们心情愉悦，心境开阔。不过等他们走到半山腰，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百米高的山峰，对于两个四体不勤的上班族来说，还是过于艰难了。

程离还好一点，他有时间还会锻炼一下身体，但兰景就完全不行了，在下山的后半程，他基本上都是靠程离拖着走路的，等到终于下了山，要没有程离扶着，他可能就要直接坐在地上了。

接下来几天，程离的出行计划终究彻底败在了兰景的腰酸背痛上。

兰景还年轻，恢复得很快，本来他们还可以在剩下的时间一起出去，至少可以泡泡温泉，但他们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兰景敲了敲已经好了大半的大腿，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箱的程离。

昨晚，程离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得知他现在正在这个地方，于是雷厉风行地就给他安排了工作，要他加入明天要过来的考察团。

程离家的公司在这个地方有一个旅游开发项目，只要考察团过来看过之后没有问题就会立项，项目总金额很大，程父不相信外人，就叫自己的儿子和心腹进了考察团当监督。如果是其他人，程离早就拒绝了，但是他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他只好带着满腔委屈帮兰景收拾东西，心里很不爽这次假期结束的敷衍。

程离一路送兰景到了机场，絮絮叨叨地叫他在家里玩好好吃饭，不要熬夜，到了要给他发消息报平安。兰景一一应下，没有半点不耐。

最后，程离抱了抱他，呆在原地看着兰景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程离这一次的工作看样子是要花很长时间了。程离本来还会每天给他打电话聊半小时，到后面，工作越来越多，挤占了他的吃饭与休息时间，他就只能见缝插针地在吃饭时间聊上几分钟，然后匆匆挂断。

一开始，兰景还有些担心他，就像以前一样，担心他忙着工作不好好吃饭。到后来，也许是联系少了，他开始带着有些近乎冷酷的理智想：程离虽然工作能力不错，但他又吃不得苦，天生就不是工作狂，对于他来说工作永远没有自己重要。这么想之后，他的心情因此也就平静了。

不过每一次，程离与他视频通话，他都会看着程离那张带着胡茬，越来越瘦削的脸，温柔说道：“你又瘦了，要好好吃饭啊，别让我担心。”

每到这时候，程离的眼睛里都会满溢着柔情与爱意。

虚与委蛇的爱恋假象终究被一个意外戳破了。

那个沉没在底下的联系人给他发了一个视频，兰景点开，里面的主角有两个人，隔得不怎么近，但兰景还是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程离。

视频里，程离还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兰景买给他的黑色外套。而此时，这件外套的衣角正被另一个人攥在手中。另一个身形较小的男人与程离拉拉扯扯，程离似乎在拒绝他，但是那个人却颤抖着身体，除了手还紧紧拉着不放，整个人的气质显得脆弱又无辜。

兰景可以想象，那张程离最喜欢的柔弱小脸上是不是正在淌着眼泪，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是不是正在水盈盈地看着他，让程离忍不住心软。那个人又说了什么，程离似乎僵住了，然后那人就整个都扑在了他怀里，程离两只手搭在那人肩上，做出了一个想要推开的动作，但直到视频结束，他都没有推开。

“我听说你之前去那里旅游？好玩吗？”郁峦问道。

“很有意思，日出很漂亮。”兰景仿佛没有受到那个视频的影响，回复道。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

“除了日出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推荐一个不累的项目吧。”

“听说他们的温泉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好，我听你的。”

没有程离突如起来的来电打扰，他们的谈性浓厚，一直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兰景去机场接了郁峦，然后又一次去了上次的那家酒店。

11

自那天看到那个视频后，兰景与郁峦见面的频率就增加了。

兰景似乎打破了什么障碍，开始有意识地将自己放纵在欲望当中，同时，他对待程离的态度也一如往常，而且相比之前更好也更体贴，更像他们分手之前的态度。

半个月后，程离回来了，兰景专门请了假，准备去机场接他。但等他一打开门，发现对门有一些搬家公司的工人正在进进出出，不知道是搬出去的还是搬进来的。

城市里的邻居感情从来淡薄，兰景和程离住在这里好几年了，和附近的邻居大都感情一般。因此，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程离满脸倦意，为了尽快回来，他化身工作狂，疯狂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才终于提前几天把所有工作都完成了。

他只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消除积压的疲惫。但当他看到特意来接自己的恋人，再多的劳累仿佛也消失了一样。

他不顾来往的人群，主动亲吻了兰景，足足有几分钟才才放开他。

“我好开心。”他傻笑。

兰景带着一点嫌弃，却也笑着说道：“怎么傻乎乎的。”

两个人回到家，一路上，程离都牵着兰景的手不放。他像一个得到珍贵礼物的小孩子一样，恨不得用自己的笑容，自己的语气和自己的动作来向其他人炫耀自己拥有一个多么好的恋人。

坐电梯时，他们遇到了楼上住着的一个阿姨，阿姨人很热心，兰景刚住在这里的时候得到她很多帮助，因此和她关系还可以。这么久了，她也很清楚兰景和程离的关系。

阿姨见到两人双双回来，说道：“这么多年了小两口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相比兰景，程离对这些邻居是一视同仁的淡薄，其他人对他的印象也都是冷淡居多，不过这会儿，他却笑着应下了阿姨这句话。这不同以往的反应自然也引来了阿姨善意的调侃，程离也和阿姨开始了一小段接地气的邻里寒暄。

直到两个人走出电梯，程离的笑容也没有消失。

兰景看着兴奋的程离，没有说话，他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科学家利用显微镜观察微生物，兰景也想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而观察目标，就是自己身旁这个人。

是伪装吗？还是真心实意？

程离转过头，没有注意他眼神里的深意，还颇愉悦地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两人来到门前，兰景放开程离的手，掏出钥匙开门。

但他的钥匙还没‎‌‎‌‍插‍‌‍‎‌进‍‌‌锁孔，开门声却响起了，原来是对面那扇门打开了。

兰景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眼睛微微睁大。

那人微笑着说道：“你们就是住我对面的邻居吗？你们好，我是今天刚搬来的。”

最后，他又自我介绍道：“我是郁峦，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兰景发现，郁峦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的正是自己。

12

郁峦只是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随后就关门离开了。程离明显没有认出郁峦，也是，只是酒吧里的匆匆一眼，并不会让他有多少印象，更不用说生出警觉了。

一进房门，兰景就打发程离去了浴室。

“先去洗个澡吧，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

“好，谢谢小景。”程离说着，又忍不住将兰景抵在墙上亲了好几分钟，直到兰景被他亲得腿软才放开他。

“快去洗澡啦。”兰景推着不肯走的程离到了浴室门口，程离笑着进了浴室。

幼稚鬼。兰景想。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兰景打开程离的行李箱，准备将他的衣服以及其他东西整理出来，然后分类放好。

等到他将程离的行李箱清空，正想要起身伸个懒腰时，却发现行李箱夹层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他抽出来一看，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三个字：程离收。这个写信的人应该是专门练过字，而且学过很多年，这三个字写得极有风骨。

俗话说，字如其人，这种唯心的想法兰景是不相信的。

他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三张照片，看到照片内容后，他又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这三张照片的主角都是程离和同一个人的亲密照，其中，这里面有两张，从摆设可以看出是不同的地点，但拍摄时间都是在他们做了某些事后。照片里，两个人都半裸着，身上都有着一些斑驳的痕迹，而照片上的程离都是睡着的，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被拍了。而剩下的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照片尺度不大，只是两个牵着手的背影，只是重点在于，其中一个身上穿的黑色外套，正是上次兰景送给程离的生日礼物。

没有误会，认识程离这么久，兰景不至于认错他的背影，他只是觉得荒谬。

出轨这种事情是真的会上瘾吧？就算外面彩旗飘飘，也不会妨碍到家里的彩旗不倒。

他彻彻底底学会了。

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愧疚与心虚终于彻底消失了，兰景觉得周身一轻，有什么东西完全碎裂了。

他将那封信放回原位，这封信放得这么隐秘，说明送信者并不想让人轻易地发现，或者说，藏信的人不想被发现。

他是想要程离发现，然后记住他吗？

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兰景放好行李箱，思索片刻，拿出中性笔在挂在墙上的白板上写了什么，就出了门去。

门外，他拿出手机，大拇指漫不经心地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做了。”

程离洗完澡出门，却发现恋人不见了，他拿起手机，刚想给兰景发消息，就看到了他的留言：公司有事，要加班。

他叹了一口气，也拿起笔在下面写道：知道了。最后还在下面画了一个开心的笑脸。

兰景不在家，程离就放弃了那个想了一个月的睡前运动项目，只能单纯地睡觉了。

而另一边的兰景，等来了郁峦。

“去我家？”

“嗯。”

铺天盖地的吻倾泻而下。

第二日，程离睡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将旅途的疲惫消除，他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兰景已经回来了。

13

之后的某一天，兰景又一次和郁峦去了酒店，他们勾勾缠缠，在电梯里，两人就忍不住亲在了一起。

他们纠缠得难舍难分，忽然，一个讶异的声音响起：

“兰景？”

兰景推开郁峦，转头就看到了来人。这个人曾经是程离的朋友，也曾经是他的朋友。他们之间有过一段短暂的友谊，这段友谊开始于他告知兰景程离出轨的事实，结束在兰景同意与程离复合的那刻。

说来好笑，程离有许多朋友，其中有绝大部分都对程离的出轨一事知之甚详，却只有一个把真相告诉了兰景。兰景再一次感叹，他们的朋友情谊真是感天动地。

“你和程离分手了？”对方看上去很是欣慰，“我就和说过，出轨的人没一个是好的，你还不信。”

兰景这位旧友家庭的破裂，就源于他父母对对方感情的不忠，因此他从来对出轨这件事和出轨的人有极大的偏见。

如果兰景顺势说自己已经重寻真爱，也许他们之间的友谊有再修复的可能，不过，兰景不会这么做。他和他虽然有着相似的价值观，但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和程离没有分手。”

“那你和他？”

郁峦笑道：“我和阿景在偷情哦。”

兰景点头。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旧友一脸恨铁不成钢。

“追寻快乐又有什么错呢？”兰景说，“他们做了，我做了，又没有妨碍到什么。我不是变了，我只是发现，身体与精神是可以不同步的，和一个人在一起，并不代表就要死守这么一个人。”

说完，兰景拉着郁峦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说：“如果说，你和程离还有联系的话，你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也没有关系，这是你的自由。”

“再见。”

兰景又加班了，程离一个人呆在家里。屋子少了一个人，他莫名觉得塞满两人物品的空间变得格外空旷。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方正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程离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澈嗓音：“哥哥！”

在程离想要挂断电话之前，对面及时开口：“哥哥，先别挂电话！”

程离将大拇指从红色的挂断键离开，他有些无奈：“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吗？”

“哥哥，你就这么绝情吗？”

透过他的语气，程离可以想象对面的那个大男孩的表情，那是一副他曾经为之心动，并且为之心软的带点委屈的神色。

如果是从前，他也许还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让步，可是如今……他的脑海里闪过程离失望的脸，然后他说：

“我不能对不起阿景。”

“那你对得起我吗？”

“抱歉。”程离心中充满歉意，他与对方，也有过不顾一切的甜蜜时光，他也曾经在荷尔蒙作用下说出许多动人的情话，但是，他说出口的海誓山盟，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而对方不同，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他回想起那段时光，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也许那会儿的放纵，只是欲望作祟，图一时刺激的新鲜感，真正可以让他留恋的，却是那于无声处动人的细水长流爱恋。

他现在心里只有兰景。

“程离，你真狠心。”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他说什么都是多余，他衷心希望，对方忘了自己这个骗子，走出这段错误的感情。

对面挂断了电话，有那么几秒钟，程离没有任何动作，然后，他将那个陌生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随后删掉了通话记录。

一切都结束了。

外面灯火通明，程离站在窗前，在思念他的月亮。

兰景应该快下班了吧，我现在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幸好上次我拿到了他同事的号码，等一会儿打给他同事吧，然后去他公司接他回家。

程离这么想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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