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式任命你为沙恩霍斯特号的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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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亚斯走后，夏佐久久不能平静。

他望向舷窗外的大西洋，他亲手将一千人的性命葬送在了这风浪永无休止的海洋里。

一千人啊，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人的死亡，发生了一千次。

夏佐拿起了那本圣经，捂住嘴，低声啜泣起来。

他还记得那一日，那三架轰炸机起飞时，飞行员林奇上尉脸上义无反顾的微笑。

“我知道，这几架飞机快不行了，油也不足够，我们回不来了，可是好不容易把卡斯特林号引过来，里昂的队伍不能白白牺牲，这是值得的！里尔克少校，荣誉属于您！”

他向夏佐敬礼，随即带着三架永不会返航的轰炸机飞向了大西洋。

这就是战争，无情的战争。这荣誉的重量让他难以承受。

“上帝啊，请宽恕我的罪恶。”夏佐·里尔克祷告起来。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舱门外，安德里亚斯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祷告声，他面容依然平静，只是眼中飘过一抹悲伤。

他是恶魔，是他的恶魔。

1940年6月22日，法国在贡比涅森林的“停战车厢”向德国递交投降书。希特勒选择的这一处地点满含羞辱之意，同一处地点，法国由战胜国沦为战败国，被迫接受苛刻屈辱的停战条约。此后，贝当任维希法国政府元首，默许法西斯的残酷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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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法国布勒斯特港口后，夏佐被关押在德国海军驻布勒斯特港口基地里的战俘营内，安德里亚斯去看望过他几次，两人却再没有什么对话。

夏佐·里尔克这个顽强的法国军人，拒绝和欣策上校有任何交谈。

安德里亚斯很无奈，但他只能吩咐战俘营的看守以最高战俘礼遇来对待夏佐。渐渐地，上校觉得自己变恨奇怪，几乎每天他都忍不住要去战俘营里探望他，即使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一看，他也觉得满足了。

这很不寻常，上校感觉有什么在牵绊自己的心。但他弄不清楚，即使是欣策上校也会有无知的领域，在情感这一方面，没有了挚友莱斯顿，无人可以帮助他。

他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一路跌撞。

短暂的休整后，他被埃里希·雷德尔元帅召见，当他站在这名大名鼎鼎的元帅面前向他敬礼时，他看到元帅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

埃里希·雷德尔已经六十多岁，身量高大，精神十分矍铄，一双充满睿智的眼里时刻透露着思考和审视的光芒。他穿着笔挺海军元帅军服，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他已经领导德国公海海军长达十三年之久，整个海军上下都充满了他的影子。

他是安德里亚斯的偶像，很久之前他就宣誓要永远追随他。

“欣策上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元帅拍着他的肩：“失去你将会是对我们的一个巨大打击。”

安德里亚斯脸色微红，愧疚地说：“是我指挥不力，卡斯特林号本该顺利返航。抱歉，元帅，我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让我们失去了一整支舰队。”

雷德尔微叹口气：“不怪你，上校，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你们雷达损坏，难以完成侦测任务。而且……”

雷德尔脸色阴沉：“我怀疑恩尼格玛密码已经被破译了。”

安德里亚斯眼睛微微睁大：“您也这么想？”

雷德尔点头，道：“但元首依然怀有很大的信心，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

“是，只希望总情报部能够印证我们的猜想。”

元帅和蔼一笑，走到了元帅室的窗前，望向港口外停靠的一艘艘舰船。

“安。”雷德尔有时会这样称呼他，此时此刻，他不像是长官，倒像是一个长辈。

“你还记得你曾经的宣誓么？”

“记得，元帅，绝对忠诚，绝对服从，绝对奉献。”

雷德尔摇了摇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对我的宣誓。”

安德里亚斯微微一愣，说：“为公海舰队献出一切，带领德意志公海舰队走向世界前列。”

“这也是你的梦想吧。”

“是的，元帅，一直都是。”

“你过来，看看外面。”

埃里希·雷德尔手里夹着雪茄，打开窗户，目光落在了那些舰船上。

“每一只都伤痕累累，安，海面舰艇发挥的作用越来越有限，如今除了吕特晏斯中将外，我们的希望寥寥无几，埃里希·贝上校也很优秀，但他在驱逐舰上呆的时间太久，一颗颗鱼雷让他丧失了野心。”

“Z计划已经难以实施了么？”

“很难。说起来或许你会不满，早知道希特勒会这么早发动战争，Z计划一开始就不该施行，那样的话我们至少可以把充足的资金和人员投入到U型潜艇和布雷潜艇的研发和制造中，毕竟那才是我们的王牌。”

安德里亚斯没有说话，他眉头紧拧，片刻后，他说：“那样海面舰队更没有发展的机会了。”

“是啊，可是在战时，怎么打赢不是更重要吗？”雷德尔元帅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半年多前，施佩伯爵将军号的自沉让我现在都觉心痛，朗斯多夫舰长拼尽最后一刻，为了避免舰船落入盟军手里，亲手炸掉了自己的舰船，随之也自杀身亡。”

“我始终对他的决定感到敬佩，那时他所面临的处境，他的做法已经是最优解。但你知道元首说什么吗？他恨愤怒，他说他看不到朗斯多夫舰长的战斗热情。”

“怎么会！”安德里亚斯激动道：“他是一位真正的斗士！”

雷德尔元帅凄然一笑，说：“可见元首对待我们海面舰艇的态度，他很不满，他要的是像击败光荣号航空母舰的世界级胜利。但是，切断对方贸易航线和补给线，才是让我们作战胜利的关键，而在这一方面，他认为少部分潜艇就可以完成搅乱他们航线的任务。”

“某种程度上有道理，只是……驱逐舰发展迅速，总有一天U型潜艇也会失去优势，重型战舰的巡洋作战依然是不可或缺的。”

“是啊，可是邓尼茨中将十分有信心，你不是很了解他吗？”元帅看向安德里亚斯，他知道邓尼茨也很看重安德里亚斯，毕竟，安德里亚斯在军校时便在潜艇的设计上展露出了天赋，只不过他最后选择海上舰队让邓尼茨惋惜了好久。

“是他的话，或许吧。”安德里亚斯的确很了解这位海军潜艇部队总司令，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安德里亚斯加入海军的引路人。

“但是过于自信并不是件好事。”安德里亚斯补充了一句。

“那么，你如今怎么想？”

“我会在海面舰队上坚持到最后一刻，元帅，这是我的使命。”

“很好。”

雷德尔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他要的就是安德里亚斯坚定不移的信念感。

安德里亚斯沉默，如今他已经没了卡斯特林号，他并不清楚雷德尔元帅会将哪一艘舰船再交付于他。

“安。”雷德尔收回目光，望向他：“你今年31岁？”

“是的，元帅。”

雷德尔微微一笑，抽了一口雪茄，转身坐到了元帅椅上。

“那么，安德里亚斯·冯·欣策上校。”雷德尔目光炯炯，注视着他。

“我正式任命你为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舰长。”

安德里亚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堆满了不可思议，他少有这样控制不住表情的时刻。

“元帅……这？”

沙恩霍斯特战列舰可是德国海军主力舰之一，属于沙恩霍斯特级战列舰的首舰，战功赫赫，曾在6月8日和格奈森瑙号搭档击败了英航空母舰“光荣”号以及两艘担任护航的驱逐舰，这可是至高无无上的荣誉。

“霍夫曼上校受了很严重的伤，另外，这也是吕特晏斯中将提出的建议，因为你是我们的希望。”

安德里亚斯目光闪烁，强忍激动，深吸一口气，眼里露出一道精光，他站定有力地行了一个军礼。

“是！长官！我定将不辱使命！”

雷德尔眼里露出赞赏，随即他说：“下去好好休整吧，安排好了就启程回德国，沙恩霍斯特号的修理工程预计会在十二月完成。”

“是的，长官！”

从元帅室里走出来，安德里亚斯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那可是沙恩霍斯特号啊，他竟然能成为这艘战列舰的舰长，这可是对他军旅生涯的一次极高的褒奖，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下意识地想找到人分享，可想着想着，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他该和谁分享？莱斯顿已经不在了，而夏佐，这对他来说会是一个好消息吗？

但他还是没能遏制住自己的脚步，不久后，他站在了战俘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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