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正文-----

夏佐举起双手，但依旧礼貌微笑，眼里不见一丝波动。

“怀特是为了掩护自由区的一支地下反抗组织而被捕。”

“这我知道，里尔克少校，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你想问为什么我那天没有出现？”

“是的，少校，那天怀特派人去请求你的援助时，我们的特工侦查到你的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据我们所知，是一个德国人，还是一名军官。”

“是的，你们侦查的没错，那天晚上的确有一名德国军官在我的公寓里。”

莫妮卡那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扣下扳机。

“所以，你要怎么解释？”

“我没办法解释，莫妮卡，如果我说那一天纯属巧合的话，你会相信吗？”

“很难，少校，但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和那名德国军官的关系。”

夏佐笑容稍显暗淡，他沉默片刻，说：“我曾经被他俘虏......还记得浮尼岛事件么，就是他。”

“那个舰长？”莫妮卡心下一惊，那次要不是夏佐销毁炸弹机足够及时，布莱切利园怕是就要暴露了，她盯着夏佐，问：“他为什么来找你？”

“不知道，莫妮卡......或许，他只是想看看为什么我还没死.....你知道的，他恨我，那一晚，我也是死里逃生。”

夏佐说起谎来，他看到莫妮卡有些许动摇，于是伸手捏住了枪，轻轻一带，枪口就偏离了他。

“好了，我亲爱的，现在可不是相互怀疑的时候，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忠诚吗？怀特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他是我们的战友，他为和平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我知道你们俩关系一直很好。”

夏佐安抚着莫妮卡，将她拥进了怀里。

“约阿希姆是个恶魔！”莫妮卡情绪瞬间涌出，在夏佐怀里颤抖着哭了起来。

“怀特受了非人的折磨，他连自杀都做不到，一根一根，钉子全钉在他的手指上，他们还给他打了兴奋剂，让他都不能晕过去……那么痛，手筋，脚筋，全挑断了……”

夏佐叹了口气，现场的惨状他也有所耳闻。或许这也将是他们的结局，夏佐想，要不是安德里亚斯那晚突然出现，自己恐怕也不在了。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他还不能死。

他掌握着巨大的情报网，为奋战在一线的特工们提供着各方面的信息支持，他还需要掩护法国地下自由抵抗组织陆续撤离德军占领区，顺便给他们搞到一些武器。

很难，真的很难，夏佐觉得自己举步维艰。但他好不容易摆脱维希那个地方来到巴黎，深入德军内部，他必须憋着一口走下去，片刻松懈不得。

“约阿希姆已经来巴黎了。”

片刻后，莫妮卡整理好情绪，坐到了床边，擦拭着配枪，怔怔望着远处巨大的埃菲尔铁塔。夜色下，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俯视着巴黎城，往日里，它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国民，而现在，敌人却虎视眈眈地看向它。

“我知道，所以我们得小心行事。”

“达尔科不久后会来巴黎，我想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夏佐点头，达尔科是一名非常有经验且优秀的特工，十分擅长伪装与暗杀。

“所以你们计划呢？暗杀约阿希姆？”

“总得走出这一步，否则将会有更多的战友落在他手里。”

夏佐沉默片刻，看到莫妮卡脸上不可撼动的决心，道：“我会倾尽全力帮助你们。”

——

夜幕沉沉，一处位于蒙马特区的公寓里，诺伊曼正在熨烫他新买的一套西装，明日他即将开始在《费加罗报》担任一名场外记者的工作，负责一些采访任务。进入这家历史悠久的报社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可是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从巴黎大学欧洲史系毕业的。

来到巴黎不到三天，他就摸清楚了夏佐·里尔克的动向。这个时刻散发耀眼光芒的男人实在太好找了，各种名流云集的聚会中总少不了他的身影。但令诺伊曼惊讶的是，夏佐居然成为了法国陆军驻巴黎情报部部门副部长。

诺伊曼无奈摇头，真不知道是夏佐的伪装太好，还是菲利普·贝当的胆子太大。

翌日，在结束采访任务后，诺伊曼告别同事，径直来到了丽兹酒店。他是跟着夏佐来的，他发现少校出入这个酒店十分频繁。

酒店豪华的行政大厅里，诺伊曼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点了一杯红酒小饮起来。距离他不远的一道绿植后，便是夏佐·里尔克的背影，此时他正与一名年轻漂亮的卷发女郎亲切地交谈着，不时发出笑声，偶尔两人的脸还凑得特别近，诺伊曼看得出来，那女人喜欢夏佐。

该死的法国佬！

诺伊曼心里恨骂道，自己的欣策大人在大西洋上饱经风霜，与皇家海军打的如火如荼，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而这个人却在这么高档的酒店里喝着香槟，四处拈花惹草。

小间谍心里不爽极了，很有一把想上去扇他耳光的冲动。

此时两人站了起来，女郎勾住了夏佐的脖子，樱桃般的小嘴便贴了上去，夏佐自然回了个法式热吻，诺伊曼不禁想到自己被夺走的初吻，心里又骂起夏佐来。

“莫妮卡。”夏佐在莫尔卡耳边轻声道：“武器已经送到了，放心，抵抗组织大部分都已突围了。”

“谢谢你，少校。”莫妮卡脸色微红，虽然是在做着戏，但面对着夏佐这样一张精致漂亮充满魅力的脸，她很难不心动。

“达尔科一到，我会让他和你联系。”莫妮卡在夏佐耳边呢喃，两人在外看起来就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郎才女貌，分外般配。

随后莫妮卡踩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开了行政大厅，一路走去还向着一些德军打着招呼，送上几个飞吻，俨然一副交际花的模样，而夏佐则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酒，欣赏着沉沉暮色。

不过一会儿，一名高大的德国军官走了过来。

“里尔克少校。”他走近，朝着夏佐伸出手。

这名德国军官皮肤苍白，蓝眼鹰钩鼻，身材高大，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某位正漂在海上的上校，但他线条柔和的五官让他看上去要温柔和煦一些，和那位又有十分不同。

然而，他身穿的那套武装党卫军的军服，则给他平添了几道凛冽之气。能穿上这套衣服的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诺伊曼仔细观察起他来，有点熟悉，似乎叫什么洛克·席勒？

党卫军组织太过庞大复杂，诺伊曼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摸清楚。

夏佐站起身向他握手，脸上挂着充满魅力的笑容。

“席勒中校，终于等到您了，感谢您抽时间来见我。”

“哪里，我也久仰里尔克少校的大名。”

两人寒暄一阵便开始凑近小声交谈，诺伊曼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他能看出来这个席勒中校有点意思。

他看向夏佐的眼神，可不是像一个正常男人看男人的眼神。

诺伊曼脸色黑了下来，看来这个夏佐在不断出卖色相啊。

半小时后，两人握手分别。夏佐目送席勒中校离去后，便朝着今晚预定的房间走去。诺伊曼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丽兹酒店客房五楼，诺伊曼蹑手蹑脚走在走廊里，就在刚刚那个转角，他跟丢了夏佐，他想他应该就在这几个房间中的一个。

他靠近一扇门，将耳朵贴了上去。

下一秒，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就瞬间打开，带起一阵风，随后他整个人都被拖了进去。

手枪分秒钟上膛，抵住了这个小间谍的额头。

他被死死按在墙上。

“诺伊曼，这是最后一次。”

夏佐眼里透出摄人的寒光，诺伊曼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行动吗？你挺不错，诺伊曼，也许摆脱间谍身份，成为一个真正的记者会更适合你。”

诺伊曼极力抑制颤抖，稳住声线。

“我会履行欣策大人赋予我的使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夏佐冷笑一声：“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砰！

诺伊曼看到夏佐扣下了扳机，他呼吸骤停，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