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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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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抓不住他

-----正文-----

诺伊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在巴黎街头的严冬里,寒风如刀子般切割着他的脸,他先是坐在塞纳河畔大哭,哭到吓走了桥洞下的流浪汉,心觉抱歉,于是换个地方哭,可是他每到一个地方哭,都会因为情绪激烈吓到别人,或者引起别人的关注。

可是他不要,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哭,为他的欣策大人好好哭一场。

因为他知道,当他告诉欣策大人那个坏胚子的坏心思后,大人肯定什么表情都没有,最多只是皱皱眉头,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抽雪茄,那么烈,那么呛的雪茄,大人可以坐在那里抽一晚上,抽到最后,嘴角飘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于是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他心里的痛,也就压下去了。

诺伊曼知道的,欣策夫人,也就是他的母亲去世时那一晚他就是那样。

一滴泪都没流,人家都说他绝情,说他冷漠,说他不懂爱,可是没有人真正好好观察过他,欣策大人懂的,他什么都懂的,只是他肩上承担的东西太多了,他不能软弱,不能有一丝露怯,在德意志诡谲多变的政治斗争与贵族角逐当中,欣策家族必须屹立不倒,他是家主,是所有人的依靠!

所以他怎么能哭呢?他不能哭,就让我诺伊曼来代他哭好了!那个该死的法国佬骗了他,自己也在也不要保护他了!任他吧!迟早被党卫军抓去,被钉子钉,被刀割,被电击……这都不关他诺伊曼的事情了,更不关欣策大人的事儿了。

小间谍恨恨道,一定要切断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要死的话就只死他夏佐·里尔克一个人好了!

于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单纯小间谍,在这一晚老老实实地向安德里亚斯报告了自己和夏佐·里尔克之间发生的一切,以及少校的谎言,和他现在已经属于席勒中校的事实。

他没想到,他的欣策大人,几乎是在看到那封密报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啪嗒一下,砸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北大西洋的风,吹的安德里亚斯眼鼻生痛,一定是因为风。安德里亚斯露出一抹凄切至极的笑,撇去脸上的冰冷,颤抖着双手,再次看向了那封密报。

什么从来没爱过……什么只是为了套情报……什么属于席勒中校……

安德里亚斯闭上了眼睛,笑着笑着,眼泪却涌下。

“都是骗人的……夏……你骗不了我,都是骗人的!海风太冷了,我得回舰长室……”

他来到露天的甲板上,是想要借着天光,来阅读有关他的一切,因为他觉得,少校该沐浴在日光下,因他是值得这世间最美的。但他没想到,天光之下,竟有如此凛冽的寒风,居然吹痛了他的眼,叫他不受控制地落泪,一滴一滴,落下了这三十多年来,他从未体会过的悲伤与绝望。

他忘了自己是怎样走回舰长室,或许是脚步匆匆,一直低着头,好叫他的下属们别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然而在关上舰长室舱门的刹那,他便靠着门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夏……”

安德里亚斯嘴角上扬,怔怔看着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闪圆形的舷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充斥着纷飞的战火,有着数不清的敌人……

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呢?他的船,何时才能靠向港湾?

他抬起手,朝着空气抓了抓……什么都没有,徒劳的,无力的。

安德里亚斯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抓不住他。

沙恩霍斯特号战列舰的舰员们发现,舰长在今日的作战中杀红了眼。

面对皇家海军和那一艘艘货船,沙恩霍斯特号就像闻到鲜血的鲨鱼一般猛冲上去,一顿疯啃,舰长几乎一直呆在上层甲板和舰桥间,来回穿梭,战意升腾,愤怒比炮火还要猛烈,一颗子弹擦着海面蹦到了他的身上,顿时鲜血飞溅。

只听他闷哼一声,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拿着望眼镜,指挥炮塔的攻击。

左舷侧的舰员看着上校流血的肩膀,脸色吓得惨白,哆哆嗦嗦地提醒他:“舰长,您受伤了。”

“无妨,继续,压舵!”安德里亚斯转身朝着舰桥吼道,操舵手浑身打了个寒颤。

谁都知道这个欣策上校是个狠人,但没想到他这么狠,他不光对敌人狠,还他妈的对自己狠!

菲尔·多米尼克副舰长看不下去了,拖着安德里亚斯就往作战室里钻。

“医疗兵!赶紧给舰长治疗!”这个经验老到的副舰长一把按住还想去舰桥的安德里亚斯,低声吼道:“安!你理智一点!”

安德里亚斯形容严肃,看向了副舰长:“菲尔!现在我是指挥!”

多米尼克副舰长怒道:“是!你是指挥,你是舰长!但我看你当不了多久指挥了,你再在外面呆上个一刻钟,你迟早要去大西洋喂鱼!”

“你!”安德里亚斯蹭的站起,却被多米尼克摁下。

“你是不要命了,但我们不能不要,你没命了,那我们也活不下去了!所以,欣策舰长,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来代你指挥!”

“不!菲尔......”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中校狞笑两声,说:“我可是比你还要了解沙恩霍斯特号呢!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示意两旁的医疗兵按住安德里亚斯,上校脸色煞白,已然失血过多,并没什么力气挣扎。医疗兵们好言劝他,好不容易将他搀进医务室。

安德里亚斯一脸苍白,医疗兵揭开他浸满鲜血的作战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舰长,您忍着点,子弹很深。”

安德里亚斯现在才感受到疼痛,但这疼痛却让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什么啊……这算什么,比起夏佐那个家伙拿刀子捅在自己心上的痛,这区区子弹又算什么?

他躺在摇晃的床板上,怔怔看着天花板,感受到止血钳夹在裸露的血肉上,子弹一点一点地被挖了出来,挤压出汨汨鲜血,他一动不动,呆滞着,要不是嘴角上的那抹笑意,他就如死了一般,医疗兵们心下惊骇地偷瞄他,都不知这人如何在这等剧痛当中还笑得出来。

可是他在笑,笑得却是那么奇怪,笑得双目通红,笑得泪如泉涌,笑得浑身颤抖……上校是不是脑子也中弹了?

医疗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他们永远不知道。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欣策上校,会因为某人的一句话瞬间一败涂地,被打入荒芜死地。

就如漂浮在大西洋上的白色海沫,他好不容易寻到的爱就此悬空,漂浮,变得易碎,仿佛一道细微的波浪就可以冲散他们,他以为的坚不可摧,实则如梦似幻,醒来,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样。

安德里亚斯因为伤势严重昏迷了。

医疗兵们听见,昏迷前,他们的舰长在喃喃地吟诵一首诗,他词语不清,却依稀可以辨别。

他们有些惊诧,因为那是一个犹太人的诗。

一只夜莺,落在坟墓的枝头,歌唱纯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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