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属于过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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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安德里亚斯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遥望夜色下的巴黎。吐出一口烟圈,他抬眼望向挂在墙上的珐琅时钟,此刻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
他移动目光看向窗边的白色橱柜,其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中国青花瓷器,洁白无瑕的瓶身上的蓝色花纹让他想起海浪,而花瓶中的那簇蓝紫色鸢尾更是妖艳无比,在夜色下像诱人的女郎。
花瓶下压着一张格子纸,其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字,似乎是法语“2 avril ”(四月二号),很淡很淡,淡到快要看不清,他想这或许是个什么特殊日子。
安德里亚斯没有多想,因为他的目光很快又被那蓝色鸢尾吸引了,他伸出手轻抚这一朵朵鲜嫩的花瓣。
这种花他是知道的,象征着爱、希望、自由以及使命等,是法国人很喜爱的花。他想,他的少校是一点都没变。
真的一丝一毫都没变,尽管现在他躺在沙发上,不着寸缕,浑身是汗,一脸的生无可恋,不大愿意看自己的模样。
安德里亚斯抽了一口烟,走过去,将夏佐扶了起来。
“我只是生气,生气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安德里亚斯将烟递到他的嘴里,将他抱在怀中,轻抚他柔软的褐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强大得多,夏,我们之间有些话是不用说的,我都明白。”
“你真的明白?”夏佐微微抬眼,看向他。
“当然。”
安德里亚斯拿出了夏佐嘴上的烟,又吻了上去。夏佐依然没有回应他。
他微微皱眉,随即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有些懊恼地深吸了一口烟:“在海上,我时刻担心会失去你。一想到你,我真的很心痛。”
夏佐呆滞着苦笑:“我也一样。”
“可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几乎一下船我就来了,我连睡觉休息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安德里亚斯轻笑一声:“看到你在舞池中央,和那些人在一起,笑着,喝着酒,跳着舞,我就在想,你到底是属于谁的?”
安德里亚斯吐出烟圈,仿佛泄力一般,回头看向夏佐:“你从未属于过我,是吗?”
夏佐微低眼眸,轻笑一声,并不回答,他又软软地躺了下去,因为疼痛微皱眉头。
安德里亚斯脸现心疼,走过去抱住了他:“抱歉,我太生气了,不该那么用力。”
夏佐依旧沉默,只是眼角又滑下眼泪,他感受到安德里亚斯吻在自己眼角,那么轻柔,似要吸走自己一切悲伤。
他分明想着不要与这个人有任何关系,可一见到他,心便不再受控制。
他属于谁呢?
他早已被打上烙印,属于欣策上校。夏佐比任何人都明白,无论身体和心,都已完完全全属于他。
再多的“可是”、“但是”他都说不出了,仿佛只有沉默才能应对这复杂的心绪。这四个月以来,几乎每一天都在想念的挣扎中度过,一旦见了面,所有的情绪都被爱意所代替,他装不下去了,他真的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于是在安德里亚斯再一次吻上他的唇时,夏佐回应了他。他看到安德里亚斯那双蓝眸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惊讶,随即就被汹涌的情‘欲所代替。
天色未明,星光尚在。两人纠缠在这不大不小似乎刚好为他们而定制的沙发上,忘却一切疼痛与愤怒,仇恨与悲伤,身份与国别,沉浸在爱意当中,迎接一阵阵悸动的颤栗。
翌日,夏佐醒来,发现安德里亚斯睡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这人可真固执,昨晚说什么也不肯去床上睡。夏佐只好无奈叹气,告诉他自己从未和任何人睡过,他对安德里亚斯可是很忠诚的。但在安德里亚斯问到谁在那床上和他并肩躺过或者坐过时,夏佐一愣,只好老实交代,莫妮卡。
不仅是床,还有沙发,他都和莫妮卡一起相拥坐过。
于是安德里亚斯一脸黑线,裹着毯子和披风就睡到了地上,不满地说床单被子不换的话,他是不会上床的。
夏佐无奈,只好任他了,自己可是浑身上下都在痛,让这个混蛋睡睡地板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侧躺在沙发上,伸出手,轻抚安德里亚斯的睫毛,微微扯开他敞开的睡袍衣领,看到了一个新的伤疤。
昨夜,当安德里亚斯在他身上时,他就发现了这道枪伤。他心疼地抚摸着,从沙发上俯下身,撑在他的肩侧地毯上,轻柔地吻在了那道伤疤上。
突然,一股大力就搂在自己腰上,夏佐吓了一跳,瞬间就从沙发上跌落,趴在了安德里亚斯的身上。
他抬头,对上了那双盈盈笑眼。
夏佐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看来这人早醒了在装睡呢!
他赶紧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就听安德里亚斯说:“就趴着吧,让我抱抱你。”
“我可是很重的,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夏佐没好气地说。
上校嘴角勾了勾,随即坐起身来,一手抱住夏佐的背,一手钻进他的膝弯,一鼓作气将他抱了起来。
“你的伤!”夏佐惊道。
“没事!”安德里亚斯笑着落下一吻在他额头上,抱着他走进了浴室,将夏佐放在了浴缸里。
他扯去了夏佐的睡袍,夏佐一脸震惊,不会吧……难道又要第三次?他可受不住这只雄狮的三次猛烈进攻。
“上校,你可别!”
安德里亚斯摇了摇头,道:“叫我安尔。”
“嗯?”
安德里亚斯脱去了浴袍,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温水缓缓流淌而出。他挤进浴缸中,抱住了夏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母亲这样叫我,除了她之外,只有你可以这样叫我。”
“安尔。”夏佐轻声道:“所以,你不会……”
安德里亚斯从背后轻咬了他的肩膀,道:“不会了,我可是很心疼你。夏,陪我泡一泡,我这几个月真的很累,在海上一直很期待泡澡。”
顿了顿,安德里亚斯又补充了一句:“和你泡澡。”
夏佐低下头,心想,妈的一定是水温太烫了,不然自己为什么现在就满面通红。
都怪热水!都怪泡澡!都怪安德里亚斯!都怪安尔!
暗骂几句后,他柔柔躺在安德里亚斯怀里,感受热水渐渐上升,将他们裹在其中,温润而细腻,他们在水中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肌肤与肌肤紧贴,仿佛灵魂之间都没有任何距离。
水雾蒸腾之中,夏佐回头,发现安德里亚斯也注视着自己,两人都是一笑。
“你为什么笑?”夏佐问。
安德里亚斯摇了摇头,说:“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幸福,你呢?”
他捏了捏夏佐的腰。
夏佐回过头,靠在了安德里亚斯的胸膛上,说:“我也是,安尔。你给我洗头吧,洗完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安德里亚斯捧起水浇在夏佐头上,他挤出一点洗发露,轻柔着他深褐色的发丝。常年待在海上,安德里亚斯的手很粗糙,手劲儿又总是很大,但此时此刻,他的手却像柔软的海绵,轻抚着少校的头发,在绵密细腻的泡沫中,手与他的发丝融为一体。
因为舒服,夏佐又不禁轻哼一声。
安德里亚斯嘴角上扬,朝前俯在他的耳边,问:“你的这种声音,总让我很有感觉。”
夏佐轻笑一声:“就只有这种声音?”
“不。”安德里亚斯从后伸出手轻抬夏佐的下巴,让他微微仰头,拿起花洒将热水淋在他头上:“你的一切,夏。”
夏佐笑了,待发丝上的泡沫都被冲刷干净,转身说:“现在到我了。”
“嗯?”
“我给你洗头。”夏佐从安德里亚斯的手里接过花洒,浇在他头上,轻揉起他的棕发。
“一会儿去哪里?”
“别问,你跟我走就好。”
“这么神秘?”
“怎么,你担心我害你?”
“是你,就没关系。”
夏佐拿着花洒的手顿了顿,就朝着安德里亚斯脸上一浇:“谁害你都不行!你得活着!”
安德里亚斯抹了一把脸,回过头来,无奈看着夏佐,说:“这么凶?”
“才知道吗?”
安德里亚斯耸耸肩,看来这是只暴躁的夜莺。
洗完头,两人又泡了会儿,便起身换衣服。安德里亚斯穿回了自己的海军军服,夏佐看了一眼便叫他换掉。
“你这身衣服太显眼。”夏佐道:“况且我也不是很喜欢。”
安德里亚斯点头:“我明白,但我并没有别的衣服。”
“过来。”
夏佐走进衣帽间,拉开衣柜,满满的一柜便服。
安德里亚斯惊讶:“看来诺伊曼说的不错,你真在丽兹酒店安家了。”
夏佐耸肩:“不这样怎么能深入你们纳粹内部?”
“很危险,夏,你这样我会担心你。”
“至少这几天你可以放心。”夏佐拿出一件毛衣:“因为你在这边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的衣服我穿都会小。”安德里亚斯套上毛衣,发现竟刚好合适。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向夏佐。
夏佐背对着他穿上衬衫再套上毛衣,道:“只是在商店里看到,总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哦。”安德里亚斯抚摸这件蓝色钩花毛衣,问:“可你之前不是都不准备再见我了吗?”
“谁知道呢?可能我的钱太多了吧。”
夏佐转过身,看着安德里亚斯,眼睛就是一亮。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温柔和煦的安德里亚斯,在这件蓝色克什米尔毛衣的加持下,他的气质变得文艺而优雅,就像法国南部沉静温柔的湖泊。
“再穿件外套吧,别多想,外套是我的,只是这件买大了而已。”
安德里亚斯从夏佐手里接过那件深棕色大衣,乖乖穿上。他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瞬间像是变了个人。
夏佐也穿好了衣服,和自己一样的打扮,只是毛衣是淡雅的灰色,颈间露出的衬衫衣领松软一些,并没有自己的硬挺。
是他的风格,随性而自然。
“怎么样?法国人还是很懂时尚吧。”站在镜子前,夏佐笑得骄傲。
安德里亚斯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习惯:“我不是很懂。”
夏佐嘴角微扬:“你只知道打仗,下次带你去香榭丽舍那边逛逛。”
“嗯,好。”在这方面,安德里亚斯十分听夏佐的话。
夏佐看着镜子中的安德里亚斯,眼眸闪动,他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安德里亚斯问。
“没事。”夏佐轻笑一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店。走到一处街角避开了耳目,安德里亚斯上了夏佐的阿尔法罗密欧6C高级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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