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总得让你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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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被一阵轻敲房门的低沉之音打破,克莱尔回过神后打开了门,诺伊曼压低着帽檐走了进来,扑在了安德里亚斯床边。
“大人……”诺伊曼紧紧抓着被角,捏得骨节发白;“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诺伊曼泪眼朦胧,安德里亚斯轻叹,抚着他的头。
“就是我也没能做到,又怎么能怪你。”
诺伊曼低声啜泣起来,在审讯室里见到的场景他终身不能忘。大人心爱的夜莺,被折断了翅膀,浑身是血,他有那么一瞬间到希望这个少校能够尽快死去。
每多活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折磨。
“您会去救他的是吗?”
安德里亚斯沉默,但诺伊曼已经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良久,他听到安德里亚斯以极其平稳冷静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得从长计议。”
上校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诺伊曼,尽快给我找一间公寓,还有克莱尔,安排我明日一早就出院,散布消息,说我已经回到了布勒斯特,另外……联系海因茨,安排他单独来见我。”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先出去吧。”
克莱尔和诺伊曼深深完了安德里亚斯一眼,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门刚关上,安德里亚斯就像浑身卸力一般倒了下去。他怔怔盯着天花板,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不敢想象此刻他的少校正在遭遇什么样的折磨。他感到呼吸不过来,尽管他极力保持着镇静,然而眼泪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那低沉,极力忍耐的啜泣声比什么都要让人心疼。
翌日傍晚,在蒙马特区高地的一栋高级公寓里,海因茨——约阿希姆的参谋,埃里希的线人,敲响了房门,他被克莱尔带到了会客厅,坐在了安德里亚斯面前。
他看到这位欣策上校面如死灰,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
他恭敬地向他敬礼,而上校的回应有些心不在焉。
“少尉。我想贝准将已经和你联系过了。”安德里亚斯开门见山。
“是的,上校。”
海因茨大概能猜出安德里亚斯来找他来是为什么,或许是为了那个少校,他想要抓紧最后一丝机会审问他。
“我想知道有关夏佐·里尔克的一切。”
“您指目前审讯室里的情况吗?”
“是的,少尉。”
海因茨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克莱尔,随即目光落在安德里亚斯身上。他从军服口袋里带出一张信封,说:“这是我做记录时拍的一些照片,想着您可能需要。”
安德里亚斯望着那张鼓起来的信封,目光涌动。这信封仿佛有千斤之重,他一时竟无法承受其重量。克莱尔见状走上前去接过了信封。
“谢谢你,少尉。”克莱尔低声道谢。
“那么,上校,您需要我帮您那排时间进去吗?”
“不。”
“哎?”
“我要救他出来。”
海因茨愣住了,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您这是违法的!”他噌的一下站起来,随后又悻悻坐下:“太危险了,上校。队长他时刻都盯着他,总部现在的守卫多到令人可怕。”
海因茨还想好言劝说,但看到安德里亚斯那双冰冷的眼眸时,他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听说过这位上校,他说一不二的作风声名远扬。
“可是,为什么呢?他可是帝国的敌人啊。”
“我知道,海因茨。可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
“啊,这?”海因茨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克莱尔,他们的表情都告诉他上校所言不虚。
“这……他怎么会?”
“因为他是我的爱人。”
海因茨再次站了起来,这句话隐含的信息多到令他难以消化?爱人?同性恋可是犯法的!爱人?和敌人通奸可是叛国罪!
安德里亚斯依旧冷静地看他,他在耐心等待这位年轻的少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当海因茨的目光再次看向自己时,上校知道他已经有了结论。
“少尉,还记得埃尔在电话里怎么和你说的吗?”
“尽全力配合您,帮助您。”
“所以现在呢?”
海因茨低垂眼眸,随即看他:“我就问一句,您没有背叛帝国是吗?”
“你觉得呢?”
沙恩霍斯特号的战绩有目共睹,如果这也算背叛的话,那就不存在什么衷心了。
“埃尔也知道一切?”他唤了准将的昵称。
安德里亚斯淡笑:“是的,他都知道。”
海因茨轻抿嘴唇,抬眼看他:“我该怎么配合您?”
“放心,我不会拉你下水,你要做的就只是帮我盯着那边的情况,每天给我……拍点照片。”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毕竟——”安德里亚斯看了看他:“你是一位优秀的军人。”
海因茨脸色微红,他点头:“我会尽全力帮助您。”
尔后他站起身与上校告别,克莱尔送他出去。
安德里亚斯拿起了那个信封,他双手颤抖,封条撕得七零八落。一叠照片从信封里滑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瞬间,他犹如被雷劈中。
“哦,上帝!”
在看到照片上那个残缺不堪,满是鲜血的男人时,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陷入了晕厥。
自此以后,安德里亚斯会时常感到头痛,严重时甚至昏迷。别人都说因为那一次的爆炸造成的脑震荡给这位上校留下了后遗症,而克莱尔则坚持认为,是因为那一叠照片。
因为当他看到那些照片时,他居然也会感到眩晕。
他知道党卫军的疯狂和残忍,但他不堪想象,居然会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能用残酷无情来形容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能形容他们。
克莱尔知道,他的长官所遭受的折磨,大概不比那个少校轻了。
——
这一次睁眼时,夏佐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他想继续抬头看,但身体的疼痛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动作了。他无奈只能放弃,于是他听见眼前的男人轻声说。
“原来是你。”
“我早该猜到是你。”
“可是我就是不愿意去怀疑你。”
“因为你一直知道我是爱你的,不是吗?”
“可你利用了我对你的爱,联合那个婊子欺骗了我,让我在军事法庭上足足耗了三个月,就差被剥了层皮。”
“可我还是不恨你,多么奇怪,你明明是帝国的敌人,可我就是不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前的你是多么闪闪发光,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可现在呢?那些人还会像我一样爱你吗?即使到了现在,你这朵枯萎的花儿,你看看你。”
洛克·席勒蹲下身,轻柔地拂去夏佐蒙在眼前的鬈发,他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夏佐发肿的脸颊,双眸涌动,他吻了上去。
吻在夏佐血迹干涸的苍白嘴唇上,他心心念念的那一抹柔软。
是冰冷的,但却是甜的,他的血液,是甜的。
洛克突然哭了起来,他捧着夏佐那张失神的脸,吻着,从眼睛,到鼻尖,再回到那柔软却冰冷的唇。
他痛哭,就像是自己的生命被剥离。
“我是爱你的,你还听得到吗?”
他轻轻揉捏着夏佐的耳垂,然而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犹如死灰,看向自己既无冰冷,更无爱意。淡漠,连往日的虚情假意都没有,只有淡漠,他知道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名少校。
洛克突然又笑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无奈地摇起了头。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总得让你记住我。”
他开始解绑住夏佐双手的绳子,然后将束缚他的皮带也解开,他搀扶着夏佐从审讯椅上站了起来,让少校如一滩软泥在他怀里呆上片刻后,他将夏佐轻轻放在了地上。
他开始脱去他的军服。
夏佐躺在地上,淡淡的看着洛克·席勒赤着上身,看向自己的双眼中欲火喷涌。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切,莫妮卡不都也经历过吗?
那虬曲在她双腿间的血痕,是她撕碎的花瓣。
他开始承受洛克的吻,承受洛克在撕碎他仅存的衣物后的侵犯。
他早已没有任何还击之力,只是怔怔望着天花板,那惨白的灯。
森寒,冰冷。
他复又被翻过趴在地上,头发被粗暴地扯住。
他想这是他既定的命运,他应该接受。
只是眼睛又开始流泪,濡湿他红肿的,满是伤痕的脸。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死亡。
他们不知道,夏佐不知道,洛克也不知道。
发生在审讯室里的一切,正被外面的一架相机悄然记录着。那举着相机的少尉,脸色苍白,恻隐之心在一次涌入了他身为恶魔的心中。他想起许久之前兄长对他说过的不要加入党卫军的建议,而那时自己却任性地反其道而行之。
他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脱离了家族依然优秀。
这么长时间,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磨砺得足够了。
可发生在审讯室的暴行,让他再一次感到恶寒。
原来每一次,他都在害怕。
他颤抖着按下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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