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杯后，时光引起了一个外国棋手的注意，俞亮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正文-----

0.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自拔的呢？

1.

北斗杯夺冠那天的晚上，后台的观赛团和记者们都洋溢在一片庆祝的氛围中，俞亮作为主将同时又作为俞晓阳的儿子自然备受关注，在人群的簇拥下，他把他的小时光弄丢了。

他知道时光下了一天的比赛早就累坏了，最后一局双人赛，时光咕咕叫的肚子在肃静的赛场显得格外响亮。

时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给俞亮递了个眼色，俞亮察觉到就也不拖了，进攻更加的狠辣，速战速决，最后大获全胜。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和对手握手行礼，在下台的一瞬间时光就像只兴奋的小狗猛地扑到了俞亮怀里。

大喊着:“俞亮，我做到了，我拿冠军了！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个冠军！”

俞亮用一双大手缓缓安抚着时光的后背，时光激动的原因他很清楚，那么他现在这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又是怎么回事？

他怕时光发觉，悄悄把他推离自己的身体，看着时光兴奋激动的小脸蛋和湿润的眼睛，俞亮的心跳又跟着漏跳了一拍。

“恭喜你啊，时光初段。”

“嘿嘿，我要赶快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时光一路连跑带跳地往后台跑，像只终于可以出门的小狗狗。

俞亮站在原地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看着那个像光一样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有句话没说错。

“和时光下北斗杯对我来说很重要。”

俞亮终于应付完各路媒体和记者，直奔酒店办的庆功宴大厅。他不需要打电话，他相信自己隔着八百米开外都能凭着一个后脑勺认出时光，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但是那个站在时光旁边的男人是谁？

时光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俞亮大跨步走到时光身旁才认出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是韩国队的二台，李贤，年纪和他们相仿，棋路凶狠，在韩国围棋界有“未来之星”的称号。又因为幼年在中国生活过，所以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只是没想到怎么就和时光混熟了。

李贤看到俞亮点头示意了一下，尽管他笑得真诚又友善，俞亮还是觉得这个人眼神里带着股傲慢和不屑。

“俞亮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吃过一轮了，小贤给我推荐了好多好吃的零食，我带你去啊。”时光没心没肺地说着，手里的托盘满的都快装不下了。

听着“小贤”这个称呼，俞亮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李贤笑得开心，贴心地把托盘从时光手里接过放到桌子上，然后从胸口拿出一只中性笔，咬开笔帽，细细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了时光的左手上。

“今天我们没分出胜负，改日再战啊，时光。”李贤的话虽然是对着时光说的，满怀笑意的眼睛却盯着俞亮。

他在挑衅。

俞亮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挡在了时光前面，把时光档了个严严实实，说:“时候不早了，李贤二段。”

李贤挑了挑眉，自知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于是潇洒转身摆了摆手就走了。

俞亮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转身牵起时光的左手，不等他同意，‎‌大‎‍‌力‌‎‌‍‎地搓起了他的手心。时光被搓的手痛，想要挣扎，却发现左手被死死抓住，怎么以前没发现俞亮这么‎‌大‎‍‌力‌‎‌‍‎气呢？

时光看着被搓红的手心和早就消失不见的电话号码，委屈巴巴地说:“俞亮你发什么神经啊？手搓坏了，你负责啊？”

“对不起，时光。”俞亮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但是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那即将在失控边缘的嫉妒情绪和占有欲不允许他什么都不做。

时光看着俞亮沮丧的表情，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被搓手的是我，他还委屈上了。

本来他就是像往常一样想假装生气，然后逗逗俞亮，谁知道他还当真了。

“好啦好啦，俞亮，不怪你，反正不用你搓我肯定也会弄花的。”

“我带你去吃你喜欢的乌冬面！”

时光像个小太阳一样，拍了拍俞亮的背，领着他直奔他一早就看到的乌冬面。

2.

北斗杯夺冠后，俩人的同居生活也随之结束了。

俞亮在做饭的时候习惯性地又做了两人份，叫了两声时光，见无人应答，才后知后觉人下午就走了。

时光搬走后，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开始嫌弃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太空旷，太安静，就连温度都低了几度。

幸好床铺他还没来及收拾，时光的被子和枕头都还在他的床上，简单直接地用这种方式证明着他和时光曾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鬼使神差般地，他掀开被子平躺了进去，拉过被子蒙住了头，深吸了一口，享受着被时光包围的快感。

迷恋一个人，是从迷恋一个人的气味开始的。

时光的气味像他这个人一样，阳光的气味混合着奶香气，是闻到就能让人心情变好的味道。

俞亮从被子里探出头，头上布满了细汗，他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嗓子干哑。

他没有照镜子，要不一定会被自己布满情潮的脸羞的无地自容。

他就是对时光有很多很多难以启齿的幻想，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

可能是重逢时双目交汇的那一刻，可能是送书时他不情不愿的那一刻，也可能是说出“行，我答应你”的那一刻。

他的记忆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只剩下围棋和时光，他对别人的记忆变得越浅，对时光的记忆就越深刻，很多当时他没注意到的小细节都被他翻出来细细回味。

比如，时光喜欢喝他手里的饮料，时光喜欢穿亮色的像童装的衣服，时光还喜欢有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找俞亮。

每一个时光，他都好喜欢。

聪明如俞亮，骗不了自己。

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俞亮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把自己从回忆里抽出然后陷进另一种悲哀的情绪里。

他只能到这里了，他还能奢望什么。

时光属于他的家人，属于他的朋友，属于他自己，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这是除了他喜欢他外另一个既定事实。

3.

北斗杯一别后，俩人有三个月没见了。一方面俞亮刻意避开俩人相遇的公共场合，另一方面时光忙于回归职业队，加紧训练。

终于在一场比赛的正赛现场，俞亮避无可避。

他早早到了会场，确认了自己的座位和时光中间至少隔了两排桌子，心里稍稍放松了下。

“厚哥，小贤，这里这里！我们在这里！”时光的那个大喇叭，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比起看起来还算活蹦乱跳的时光，那个不怀好意的李贤的出现让俞亮心底一惊。

除了恋人之外，敌人冥冥之中也会有种默契。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贤就注意到了俞亮，和他眼中的怒火。

他故意搂了搂时光，冲着俞亮扬了扬下巴，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变成了熊熊大火。

时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挣脱开来顺着李贤的视线，才看到了在角落里的俞亮。

他冲着俞亮明亮地笑了笑，‎‌大‎‍‌力‌‎‌‍‎地挥手打招呼:“俞亮！好久不见！”

俞亮却像没看见一样，冷着脸扭过了头。

时光蹭得一下，火气也上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俞亮面前，抓住他的领带，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俞亮你又犯什么病啊？几个月不见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是赛场，你是我的对手。”俞亮冷漠地说着，像是回到了当初对时光失望至极的时候。

时光紧紧盯着俞亮的眼睛，像是要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一样，却无功而返。

“你是不是怕了啊？怕我进步太快超过你？”

“是啊，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拖我后腿了。”

时光松开了抓着俞亮领带的手，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俞亮好陌生，而这样的俞亮又是理所应当的。

俞亮本就天赋异禀，从小就是围棋界的天之骄子，于公于私，于大于小，都不是时光能触碰到的。

如果没有时光，俞亮的人生肯定能走的更顺利，一直以来，都是他自说自话要追赶俞亮。

是他自不量力了。

这场追赶的游戏，有一方想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

时光皱着个小脸回到了自己三台的位置上，李贤挪了挪椅子，靠近他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说:“小光，忘记俞亮吧，他不值得。”

时光别扭地摇了摇头，愤愤地说:“他想得美，我一定要在比赛上正面赢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4.

比赛结束后，方绪看出俞亮不对劲，二话不说就把人塞进车里。

一路上，方绪说得口干舌燥，俞亮硬是一句话都不接，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行人。

窗外的天空中飘着一层密密的小雨，他又忍不住去想时光带伞了没有，会不会淋着，会不会感冒。

转念又想了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心底苦笑。

他一定讨厌死我了吧。

方绪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俞亮回了自己的酒吧。

不用废话，方绪开了两瓶啤酒递了过去，有时候人把自己压抑久了，就需要个渠道把他释放出来，酒精是俞亮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俞亮从来没有喝过酒，因为父亲告诫他顶级的职业棋手一定不能被外物所控制。

但是他现在就想失控一下，他作为俞亮太久太累了。

酒过三巡，俞亮整齐的衣领早就被他自己扯开，他瘫倒在沙发里，嘴里念叨的都是关于时光的事。

万幸还有一个清醒的人，那就是方绪，他今天滴酒未沾，因为他今天是来解开他师弟的心结的，可不是来抱着他痛哭的。

方绪点了根烟，慢慢地抽着，又怕师弟闻到味道，打开了屋子里的排风扇。

他多少察觉到了俞亮对时光的执着，一开始他也没在意，因为小亮本就是个对围棋异常执着的人，有一个异常执着的起爆剂对象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北斗杯那次，小亮口口声声说，时光不参加了，自己也不参加了，才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这个师弟把围棋视作生命，而时光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一刻，方绪把自己吓了一跳。

作为过来人加上护犊子的心理，他是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俞亮越陷越深的。

“小亮啊，你对人家情深意切，人家浑然不知啊。”

桌子上俞亮的手机震动着，上面亮屏显示着时光的名字，方绪拿起手机按下了静音键。

“没有结果的事情，一开始就应该结束。”

5.

俞亮做了一个梦，梦到时光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熟睡，嘴里小声哼哼着什么，可爱极了。他知道这是一个梦，却怎么也不愿意醒。

俞亮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对于昨天晚上他到底喝了多少，说了什么他都一概不记得了。

醒来习惯性地摸了摸旁边，才发现身旁变得空空如也，他慌慌张张地跑到客厅，看到方绪正坐在他家沙发上喝咖啡。

方绪冲着他笑了笑，说:“这一觉睡得还香吧？”

俞亮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整整齐齐，干净整洁的家，心里空落落的。

“你这家里多久没来保洁了？师哥知道你喜欢干净，就替你叫了。”

“谢谢...师哥。”俞亮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了点失落。

“跟师哥客气什么，应该的。”

“我在看对战表，下一场我们打方圆建投，好好准备。”

“方圆建投......是时光他们队吗？”俞亮脱口而出。

方绪眯了眯眼，说:“是许厚他们队。”

“......”

6.

俞亮平时除了在俱乐部训练，空余时间还经常下网络围棋，面对挑战的邀请，他一向是来者不拒。

但是今天看到一个id为“时长老”的挑战者，他犹豫了一下，点了拒绝。

没想到时长老坚持不懈，锲而不舍，又连续邀请了十三次。

看着那个一直闪烁着的卡通拉面头像，俞亮无奈地选择了接受。

他就是对时光无可奈何。

时光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下得极随意，连下了几局快棋，不是超时就是悔棋。俞亮忍无可忍，打开了对话框，发了个问号。

【Akira】: ？

【时长老】: 哇，俞亮大神竟然给我发消息啦~

【时长老】: 大神大神，我是你的铁杆粉丝，你9岁下棋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Akira】: 你玩够了没有？

时光坐在电脑前都能想到俞亮那被恶心到的表情，不禁捂着嘴偷笑。

挥了挥拳头，叫嚣着:“叫你那天那么说我！”

虽然比赛那天不欢而散，但是赛后他和好兄弟洪河一边吃烤串一边合计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俞亮那人你还不知道吗？最口是心非的就是他了。”

“他能不认你这个兄弟？他不能。兴许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么就是累着了，过两天就好了。”

洪河的父亲病情有好转的迹象，连带着洪河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时光也替他高兴，脸上笑呵呵的。

大家都变得越来越好了不是吗？何必自找不开心。

不过他说了要在正赛上赢过俞亮的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

时光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字，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下一句。

【时长老】: 后天见。

俞亮长出一口气，背躺进皮质的电脑椅，认命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有位作家曾说过，“爱情让一个人变得卑微。”

他曾经对这句话很嗤之以鼻，觉得这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就应该奋力去争取去不留遗憾，就像他有始有终的原则一样。直到他遇到时光，他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爱得卑微，不是因追求者的胆小和懦弱，而是出于对被爱者的保护和尊重。

时光本就是个生活在爱里的孩子，他不该被自己牵绊和困扰，他就该无忧无虑心无旁骛的下围棋。

“他好不容易才答应回来，不能再因为自己离开。”这是俞亮意识到自己喜欢时光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爱是自私的，又是无私的。

自私是私自不告诉你，暗自喜欢你。

无私是不奢求，不索取，不期待你的回应。

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事情，俞亮都不会去做。

7.

“为什么是时光？”方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不过他还是失败了。

俞亮拿着白棋的手缩了回去，他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方绪，方绪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以他对方绪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他现在很紧张，就像每次被他爸问话时一样紧张。

“我伪装的那么差吗？”俞亮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见他大方承认，方绪松了口气，换了个轻松点的姿势说：“那你这演技可要再练练了，能骗得过谁？”

“能骗过他就行。”

方绪一拍大腿，着急地说：“问题就在这啊，时光那就一小屁孩，他能发现什么啊？”

俞亮平静地说：“我没想打扰他，这是我自己的事。”

方绪看他一脸坦荡，反而被逼的哑口无言。俞亮能意识到自己喜欢时光，怎么可能没有应对被发现的方法，他们这些大人早就不是俞亮的对手了。

方绪还是不死心，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师哥帮你找个更好的。”

俞亮不动声色却语带嘲讽：“要是有更好的，师兄你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个？”

方绪被戳到痛处，终于闭上了嘴，回过神来继续下棋。

无事不登三宝殿，俞亮今天叫方绪来家里下棋是另有其事，为此他们还下了个赌注，谁输就答应对方一个能力范围内的小要求。

当知道俞亮的要求是对阵方圆建投要打二台时，方绪差点没被自己嘴里的咖啡呛死。

俞亮起身帮他拍了拍背，顺了顺气。

“我的活祖宗，你要气死我吗？”

方绪瞪着双大眼是怎么也想不通，你说以前吧，哭着喊着要和时光下棋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又非要和一个才来没多久，棋力还尚不可知的外援下。

俞亮温柔地笑着拿起白棋，却下了一步把方绪逼入死胡同的杀招。

“我会赢的。”

方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深知他这个师弟的脾气，下定了决心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方绪投子认输，穿起大衣连夜赶回了俱乐部改对战表。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天改对战表的除了围达GC队，还有方圆建投队。

“俞亮啊，你是不是早知道对面要让时光下二台，故意调的啊？”方绪打趣道，他自然知道对战双方赛前是不允许互通坐次信息的，只是这份孽缘，也来的太及时了些。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俞亮虚弱地说着。

方绪这才发现他师弟嘴唇泛白，头冒虚汗，身体滚烫，站都站不稳了，不知道是怎么撑到会场的。

方绪摸上他的额头，烫得吓人，焦急地说:“你在发烧！走吧，去医院，让替补上。”

俞亮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望着会场中央早早就在那候场的时光。

这是上次因为父亲病倒弃赛后，他们第一次在正赛中相遇。

不用猜，时光同样又惊又喜，明亮的大眼睛泛着水光，满满的都是期待。

“他还在等我下这盘棋。”

俞亮步履坚定地踏入会场。

8.

毫无悬念，未及官子，中盘认输。

甚至是三局中最快结束的一局。

俞亮烧的迷迷糊糊的，完全是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在下棋。他要是清醒的话，一定能看到时光的脸色有多难看，也一定能听清时光难得严肃地说:“下赢个生了病的病猫，你觉得我会高兴吗？”

“因为是你，所以想跟你下完。”俞亮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笨蛋。”

时光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硬是半背半抱地把俞亮架出了会场。俞亮虽然瘦，却比他高出半个头，没意识下死沉死沉的，压着时光差点没栽倒和大地来个零距离接触。

方绪有事脱不开身，只能帮他们叫了辆专车去最近的医院。

临关上门，方绪还想再嘱咐几句，却被时光堵了回去。

“绪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俞亮。”

时光让俞亮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他能睡得舒服点。

等专车驶远，徒留一排尾气，方绪才悻悻回头。

时光好像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小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自己这一堆糊涂账都算不清楚，还给人当会计。

联想至此，他无奈地笑了笑，掏出手机拨通了白川的电话，不出所料地没人接，只收到了一条“我在上课”的短信。

这大概是俞亮第一次看到时光在下棋外格外靠谱的时刻。

他把俞亮安置在医院大堂的空椅上，拿着他的就诊卡去挂号，扶着他去看急诊，又帮他去缴费和拿药打点滴。

时光全程紧紧握着俞亮的手，传递给俞亮安心的力量。

这不是俞亮第一次握时光的手，却是第一次由时光主动握他的手，他难得有时间去好好感受。他的指尖有着一层粗糙的棋茧，象征着练棋时的刻苦。肉肉的手指和手心，说明他贪吃的排骨没有浪费。小手能被他的大手紧紧包住，凉凉的很好握很舒服。

他很喜欢。

“你很喜欢我的手吗？”时光问。

俞亮点了点头，发烧是脸红最好的伪装。

时光伸出自己的右手打量了半天，打趣道：“我看俞亮你就是烧糊涂了，想吃猪蹄才这么喜欢的。”

俞亮没忍住笑了出来，精神了不少。

9.

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引起的发烧和腹痛，给他开了些退烧药和消炎药，安排他们回去好好按医嘱服用，还特意提醒时光，病人肠胃虚弱需要饮食清淡外加多休息。

时光一一应了下来，听得特别认真。

阴差阳错，时光又住回了俞亮家。

俞亮的父母还在外地旅游，师兄方绪又是方圆市有名的大忙人。

时光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下定决心由自己来照顾俞亮。

“妈，我之前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那么久，不报答人家不合适。您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个讲礼仪，懂礼貌，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是吗？而且俞亮可可怜了，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待着，没人照顾吗？”

“妈，你放心，你教我的健康教育知识我都记着呢，作为医务人员家属绝不丢您的脸!”

俞亮坐在床上看着时光一边冲他挤眉弄眼，一边语气极诚恳地说服母亲，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又自叹不如。

挂掉电话，时光对着俞亮比了一个大大的“耶”，兴高采烈地准备自己的生活用品去了。

俞亮因为生病变得特别虚弱，所以对于时光的安排基本上都乖乖点头答应。

只是在时光准备要做饭的那一刻，俞亮冒了几滴冷汗，不免为他紧张。

“俞亮，我给你熬了白粥。我问了我妈，说这个白痴都会做，你尝尝。”

时光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捧到俞亮面前。

俞亮端着碗看了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一口下去没忍住吐了大半口出来。

“时光，你放了什么？怎么这么咸？”俞亮皱着眉问。

“不会啊，我听我妈说放白糖好吃才放的。”

时光端过来也尝了一口，咸得他五官都扭作了一团。

“坏了坏了，我把盐当糖放进去了，还放了四大勺。”时光大呼不妙，抱着碗往厨房跑。

这下好了，连白痴都不如了。

俞亮看他跑走后，才噗的一下爆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喜欢的人，总是能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时光的做饭计划泡汤了，就只能乖乖每天出门买饭回来。一来一去，小区外面的餐馆老板都认识他了，有事没事就给他个友情价。

就这样，俩人相安无事了一个星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角色的互换，俩人的关系和对彼此的认知都上升了一个台阶。

时光第一次发现原来俞亮不是一个无所不能，永远不会倒下的超人。

他也会有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也会不客气地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俞亮第一次发现原来时光是一个细心又耐心的人，正经起来也很靠得住。

他会记得他吃药的每一个时间点，也会让他床头的杯子里永远装着温水。

时光做这些的时候，特别动人，特别可爱。

那几天的夜晚过得格外漫长，他们一起讨论直播的围棋比赛，一起讨论明天吃什么，有时候打作一团，都是开心满足的。

俞亮希望自己好的再慢一点，这样时光就能再留久一点。

但是最后一个夜晚还是到来了。

10.

俞亮胡扯了个理由，把时光骗到了自己的床上。

时光得意地在俞亮面前展示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套被套技能，他不光把自己的套好了，还把俞亮的也承包了。

俞亮面带笑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么幼稚。

时光乖乖躺进自己的被窝，抬头看着俞亮，若有所思。

俞亮正低头看一本棋谱，他注意到时光的目光，便扭头与他对视。

俩人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时光把头扭开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俞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 幸亏时光把头埋在被子里，不然俞亮突然蹿红的耳朵和脸颊就露馅了。

他不安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说:“有...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时光从被子里漏出圆滚滚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也不是这个，就是......就是有人跟你告白你应该怎么办啊？”

俞亮犹如被一道闪电直劈了天灵盖，瞬间清醒了过来。

聪明的大脑没花多久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早就该猜到，李贤那小子放着韩国的大好前程不走，非要来围甲中下游的队伍当外援这事就离谱。方圆建投又不是发了横财，只能是李贤自己压了价要进方圆建投，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俞亮咬紧了后槽牙。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韩国人行动那么快，这是打算在时光还没完全把他当兄弟前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啊。

卑鄙，无耻，奸诈小人！

时光没发觉俞亮的异常，依旧自说自话。

“我当时被吓到了，我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表白，竟然是一个男生。”

“男生，然后呢？”

“我没答应他，我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听到这，俞亮的黑脸缓和了不少。

他伸手揉了揉时光的头发，虔诚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睡觉吧，别想了。”

没多久时光就去梦中会见褚嬴了，俞亮却还清醒的像一只猫，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光。

这段时间的相处，加上时光对他的态度，让他对这道死活题有了解。

一味的防守并不是他的风格，进攻才是。

11.

这次分离，俞亮不再念念不舍。

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逢。

重逢就在下周的端午节，他和时光说好了，到时候带着礼物登门拜访顺便庆祝节日。

“嘿嘿，那俞亮你可得在我妈面前好好表扬一下我，让她看看她儿子还是很出息的嘛。”时光大张着双手狠狠拥抱了下俞亮。

俞亮回抱，说:“放心吧。”

俞晓阳听说俞亮要去时光家庆祝端午节，意味深长地看了俞亮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俞妈妈见过一次时光，整个人圆乎乎的，圆头圆脸圆眼睛，喜欢看着人笑，看着就招人喜欢。再加上照顾了俞亮一个礼拜，自然就对时光更喜欢了。

“小亮，时光喜欢什么妈妈不选了。这条丝巾是我们旅游带回来的，给时光妈妈带去吧。”俞妈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俞亮，又特意问了问时光爷爷喜不喜欢喝茶。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忙招呼俞晓阳：“晓阳，你上次买的顶级龙井放哪里啦？快别藏着了。”

俞晓阳把头从报纸里抬起，看着忙碌的母子俩摇了摇头，放下报纸，背着手叫俞亮跟自己去书房。

见俞亮没立刻跟上来，扭头说：“还愣着干嘛，过来跟我拿龙井。”

俞亮心里也没底，不安地进了书房，坐在了棋桌对面。

俞晓阳径直走向书柜，拿出一盒看包装就价格不菲的茶叶，从桌子上递了过去，坐下说：“小亮，想清楚了？”

俞亮点了点头，回答：“嗯，想清楚了。”

“不改了？”

“不改了，这事怎么会改呢。”俞亮抬眼微笑。

俞晓阳一改往日严肃的作风，神色轻松，语气轻缓地说：“那就好好待人家。”

“可，我还不知道……”

俞晓阳伸手打断他，说：“身在其中，远不如局外人看得清楚。”

“自己好好体会吧。”俞晓阳拍了拍俞亮的肩膀，起身离去。

只剩俞亮坐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端午节当天，俞亮挑了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休闲裤，看起来整洁又不失庄重，大包小包地敲响了时光家的门。

然后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是李贤开的门。

“俞亮，你来啦！来就来嘛，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这多不好意思。”时光听到动静马上从厨房跑出来，丝毫没察觉俩人间的暗潮涌动，热情地把俞亮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把俞亮迎进了屋。

视线交错，刀光剑影。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这里早就血流成河了。

12.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这是俞亮过得最难熬的端午节，没有之一。

时光忙里忙外帮着妈妈在厨房打下手，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然后就任由俩人尴尬地坐在仅有的一个沙发上。尽管俞亮一百八十个不愿意，却还是不甘落于下风坐了下来。两位客人尽可能地坐在沙发的两头，一个注意力不集中看着电视，一个捉摸不透想法吃着橘子，窒息地好像中间隔着万丈深渊。俞亮全程平视前方，仿佛这样就能说服另一个人不存在。

耳边是破旧电风扇嗡嗡运转的风声和婆媳电视剧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李贤修长的手又剥了个橘子，这个他没有吃，伸手递到了俞亮面前。

俞亮用余光撇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对他这个行为的厌恶。

李贤心下了然，也不生气，收回橘子一口吃了进去。

“俞亮，输得滋味很不好受吧？赢得太多，是不是就忘了输得滋味？”

“我没有输。”俞亮声音微颤。

“你到现在都不敢承认，你执着的只有胜负输赢。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激发了你的胜负欲，你会直面自己的感情？”

“你只会不断否认自己的内心，然后暗自享受被时光追逐的快感。”

“我帮你说，你好爱他。”

李贤的话一针见血，把俞亮那点小心思赤裸裸地在他面前解剖开来。

“你呢？你是真心喜欢时光吗？”俞亮缓缓扭头询问，他注意到李贤剥橘子的手顿了一顿。

“一开始完全不喜欢啊，只觉得又吵又幼稚。但是他看你的眼神让我移不开目光，我很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希望他能这么看着我。”李贤陷入了几个月前在韩国第一次见到时光的回忆。

在比赛安排的酒店，他隔着老远就听到几句正宗的汉语。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少年从他身旁跑过，他嘴边挂着笑，眼里闪着光，笑容甜得像是一阵春风。他的目的地，是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俩人氛围令人艳羡地美好。

“所以我就追寻这道光来到了中国，然后把他抢走。”

“你做梦！”俞亮皱着眉，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

“俞亮，你说什么做梦呢？做什么梦？”时光从厨房探出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没什么……”俞亮尴尬地咧嘴笑了两下。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哦，饭马上就好了。”

“小光，你放心吧，我和俞亮相处的很‘愉快’。”李贤这个笑面虎看着俞亮的窘况偷笑。

时光将信将疑地摸着脑袋继续回去做饭。

万幸，这顿饭吃得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乱子。

送俩人回去时，俞亮特意把时光拉到一边，偷偷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嘱咐他回去再打开。

又怕李贤没看见，在他的注视下轻咬了下时光的左耳，惊得时光红着脸蹦出了几米远。

满意地看着李贤黑着脸和他们道别。

“咱们走着瞧。”俞亮得意地想。

13.

一年一度的围棋训练营又开始报名了，作为北斗杯的冠军，俞亮和时光一起受邀成为这次训练营的特邀讲师。

时光知道这事后兴奋地连着三个晚上没休息好，启程前都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只大熊猫。

俞亮为了他能睡得安稳，选择了最后一排，递给他一个自己备用的眼罩，任由时光毛茸茸的小脑袋和肉乎乎的小脸蛋枕着自己的右肩膀，还得时刻注意着他别流口水出来。

一路颠簸，时光却睡得香甜。他们下车时迎接他们的是先到一步的沈一朗，今年因为围棋双子星夺冠带来的关注，直接影响了年轻人对围棋青训的积极性，报名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还多，当然不乏有些小姑娘是来一睹俞亮三段的风采的。

时光一见到沈一朗，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沈一朗被撞得差点没站稳。

俞亮揉了揉还没恢复知觉的右胳膊与沈一朗握了握手，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还不等沈一朗分配房间，时光就强烈要求要和沈一朗一间。

沈一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特邀老师都是住一起的，你非跟我这个生活老师凑什么热闹？”

“我不我不嘛，这不是好久没见阿郎了，想你不行啊？”时光又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撒娇耍赖。

沈一朗干笑看向俞亮，见俞亮叹气点头后，才准许时光跟自己一个房间。

沈一朗作为这群人当中少有的有恋爱经历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小九九，他要是也向时光一样兴高采烈的样子，俞亮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脸色了。

洪河你就庆幸来的不是你吧，沈一朗心想。

“阿……阿朗，时光他……”，俞亮有些局促地叫住沈一朗。

沈一朗回头说：“放心，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会去探探时光的态度，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时光确实不是什么都不懂，要不也不会在食堂吃饭时刻意避开俞亮的眼神。

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时光整个人蔫蔫的，心不在焉，沈一朗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时光的那点反常，全都逃不过沈一朗的法眼。

他郑重其事地叫时光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热茶水。时光没接，呆呆地缩成一团窝在沙发里，眼睛不知道盯着哪个角落。

“想什么呢？想俞亮呢？”沈一朗故意在他面前提俞亮的名字。

“没有，阿朗你说什么呢……”时光脱口而出，无意识地红了脸。

“那你躲他干嘛？以前恨不得两个人黏在一起，拉都拉不开，现在开始不好意思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嘛！”时光红着脸反驳。

“怎么个不一样，你倒是说说。”沈一朗只觉得有趣。

“就……就一见到俞亮，或者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名字，胸口就忍不住地跳，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沈一朗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直笑。

时光恼羞成怒，狠敲了他一下，说：“你别笑我了，我就不信你没有过。”

沈一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怎么帮？”

沈一朗拽过时光的耳朵，小声低语了几句。

时光抬头，疑问道：“这能行吗？”

沈一朗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14.

经过沈一朗的一番开导，时光“正常”了许多，他不躲着俞亮了，反而时时刻刻地跟在俞亮身后。

俞亮上课他就溜进去蹭课，俞亮每讲一个知识点，他就在下面拍手叫好，各种眼神肯定。下课后，女同学围着俞亮要他签名，他也硬蹭上去签一个。看着自己的名字紧挨着俞亮的名字，满意地笑了笑。

俞亮无奈却也忍不住高兴，直到时光要尾随他一起去卫生间。

“时光，你有话就说，好不好？” 俞亮头疼地在卫生间外拦住了时光。

“好！我直说了，我就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时光说这番话时面不改色，仿佛在问一道难解的死活题。

俞亮认命地按住了头，说：“好，你要知道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

没想到却被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食指抵住了唇。

“嘘……我不需要你说出来，阿朗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以感受的到，我在感受。”时光伸出双手抚摸着俞亮的脸颊。

“你现在好爱脸红啊，俞亮。”时光的眼神炽热，好像要把俞亮看穿。

俞亮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轻咳了两声。

这个撩人于无形的家伙！俞亮心中大喊。

终于等到时光上课的空闲，俞亮找到了沈一朗，一把拽住他，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放心？”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啊？”

俞亮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他也没想到向来冷静自持的自己竟然被时光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对于时光的开窍他没做任何准备，甚至不知是好是坏。

“事到如今，可别想打退堂鼓啊。”沈一朗说。

“时光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认定目标后就会用尽全力去争取。”

“但唯独对你，他第一时间选择了退缩。”

“我问他原因，他说他不想让你讨厌。”

沈一朗拍了拍俞亮的肩，说：“我没说什么，我只是鼓励他去感受你会不会讨厌他。”

俞亮红了眼眶，说：“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他。”

15.

俞亮在他们宿舍等了很久，见时光还没回来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得知他在乌鹭山，也没问缘由，连忙套上大衣进了山。

他远远就看到时光小小的身影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目光远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看到俞亮，嘿嘿地笑了笑说：“你看，果然下次你还是来接我了。”

“是，但是这次我不会吼你了，走，跟我下山。”俞亮注意到时光眼角有道清晰的泪痕，右手的袖子也被泪水浸透，心脏紧紧抽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时光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俞亮坐下。

俞亮顺了他的意，坐下后才发现整个方圆市一览无遗，黑夜中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密密麻麻的车道纵横交错仿佛一个巨大的棋盘，而他和时光都是这世间小小的一颗棋子。

“俞亮，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能有点长，关于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时光看着远处的景色娓娓道来。

俞亮看着他略带悲伤的侧脸，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左手，说：“好。”

那确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俞亮不记得过了多久。他只记得时光的笑容，时光的泪水，时光的遗憾，时光的后悔和时光的思念。

很多疑问被解开，也产生了很多的疑问。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时光还在他身边最重要。

他不敢想象一个时光突然消失的世界。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俞亮抬起时光小巧的下巴，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和湿润的嘴唇，郑重地吻了下去，仿佛那带着什么牢不可破的誓言。

时光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转醒过来，双手在俞亮胸前不知所措地收紧，笨拙地回应这个吻。

俞亮是个温柔的恋人，他摩挲了很短的时间就放过了时光，俩人都是初尝禁果，在一片黑暗中头抵着头，喘着粗气。

“不要哭了好不好？”俞亮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这不是一个梦，于是他就去证实了。

时光点了点头，害羞地用两只手捂住滚烫的脸蛋。

俞亮见他可爱得紧，一把把他拉进自己温暖的怀抱，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不让他乱动。

时光真实地在他的怀里，哪也不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俞亮觉得自己幸福的要飞起来了，他现在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送给时光的端午节礼物，现在正戴在时光的左腕上。

他突然想起父亲意味深长的那句，“身在其中，远不如局外人看得清楚。”

他突然想起李贤赌气的那句，“你好爱他。”

俞亮好爱时光。

时光也好爱俞亮。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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