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颈,衣领遮挡着,含蓄的透出一点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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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峥嵘岁月屁用没有,那怕曾经再风光,如今还是要寅时就起。
唐安信头痛,今日是大朝会,需要早起半个时辰还有余。
被晨间带着水汽的风一吹,唐安信慢慢清醒了。
冯凭的处分下来了,秋后处决。
秉笔太监,阻了大雍的路,也还是说死就死。
今日的朝会重点还是东丰府,听地方传来的消息,雨倒是不下了。皇上之前的法子交给了内阁,推敲再推敲,总算是有了结果。赈灾的银子也终于拨了下去,唐安信本以为皇上会派内阁的刘宽刘阁老去,可是没料到唐奉澄自请前去。
皇上允了。
礼部去干什么?研究地方风土人情吗?
唐安信倒是没说话,下了朝,他去找了唐奉澄。
六部衙门挨得近,两人边走边说。
“温莘,我去东丰府,有我的打算。”唐奉澄偏头看唐安信。
“我明白。”唐安信思忖片刻:“东丰府如今正是缺粮少药的时候,你切记注意安全。另外,你有买粮的路子没?我前些日子联系了程乐山。”
“不用,程乐山再有粮运过去也要不少日子,百姓撑不了那么久,我估计开封府附近粮价会高,打算去丰济走漕运。”
“好,你切记注意安全。”唐安信捋平了衣袖,语气有点咸:“大灾过后恐有大疫,你多注意。”
其实让唐奉澄去也好,开封府会顾及他身后的唐家,不敢放肆得太过。
八月的日子虽然热,但好在过的快。
唐奉澄这件事唐安信能猜出来是唐家的意思,这他就不太好插手。但是他了解唐奉澄的为人,能帮的也只有做一做暗地里的功夫。
他嘱托了丰济那边的人,想来漕运是不会有什么幺蛾子。
临近秋闱,唐安信的事情多得烦人,恨不得早些到散值的时候回家喘口气。
心里挂记着事,唐安信不由得思考起另外一个可能。
唐家的人去赈灾,方家不管吗?还有刘宽……
内阁的人,不可能没有靠山。
刘宽如此端正,不留须,冠也戴的正,三伏天不着单衣,九九日上朝不拢袖。这样夫子样式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方家的人呢?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不去赈灾?如果不是,他暗地里又和谁互通有无?
唐安信从来是不屑揣测别人的人,可是他不是什么九品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他不得不弄明白每一个位置的权力是属于哪方,这样才有把握去谋。老师认为他是青松,可其实他是无处可栖的枯枝。
墨渍污了白宣,他才回过神来。
远处宫檐笼在云里,鸟雀叫了几声,又归于平静。
申时。
昨晚约的糕点估计到了,唐安信收拾东西回府。
他路上遇见了唐奉澄,两人便一起走。唐奉澄看样子心情不好,有点无精打采的意思。
“还在愁?”唐安信塞给唐奉澄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不必害怕灾民,他们多是求生,你带上衙役。粮食要想走漕运,就要和晁木菡联系,然后走丰济。药材可以找程乐山,他有法子。有什么困难可以找纸上写的这几个人,但是不要全盘托出,告诉他们你要干什么就好。”
“晁木菡?”唐奉澄挑眉:“晁二小姐可不好请。”
“天下之人就没有好请不好请一说。晁家以前算是皇商,天南地北的粮食他们都有人联络。但是到这一辈有些没落,晁木菡算是个中翘楚,她心细如发,但是架不住其他人拖后腿。想来是不会拒绝这等子利民利己的好事。更何况你是赈灾,她敢拒绝吗?”
“行!我们温莘最是运筹帷幄,等我回来请你喝酒!”唐奉澄把纸片叠好,也不看,直接塞入袖袋里。
三伏天热的厉害,空气也闷,唐安信到家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一问,庆柏村的伙计还没来。他擦了擦汗,换了身宽松点的白色圆领袍,腰间随意系了腰带。
收拾完刚好赶上那小二过来。
油纸包的厚,到唐安信手里的时候隐约还能感受到温度。他没让小四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江淮梅那里。
江淮梅住在町石大道,房子不大,但是邻里间很是友好。
“温莘又来看你老师啦!”
唐安信含笑应了。
推开门先看见的是师母。
许凝正在侍弄院里那株白茶。
唐安信连忙上去拿过剪刀:“师娘大病初愈,这些事情还是让学生来吧。”
许凝见了他很高兴,就任他拿去了剪刀,但是也没让他动手。
“放那吧,你老师有客人,你正好也见一见。”
唐安信正疑惑是哪位客人,一扭头看到了站在檐下的宋承平。
想来是听到了声音,宋德庸和江淮梅也都到檐下站定。
唐安信忙道:“学生见过老师、宋大人。”
“温莘怎么来啦?”江淮梅笑吟吟招呼他进来。
唐安信跟在两人后面走进堂室,把糕点放到了桌子上:“学生担忧师母病中忧思,带了些饼饵给师母开胃。”
他又转头看向宋德庸:“晚辈不知道宋大人来了,有些失礼。”
宋承平这时候才找到机会:“晚辈宋承平,见过唐大人。”
唐大人刚在老师示意下喝了口茶,没嘴回他,只好用眼神示意他起来。
宋承平才找到机会打量他。
白日里的唐大人显得格外嫩,看着跟二十出头似的。下颔尖尖的,嘴角下方有课很淡很小的痣,眼睛垂着,能看到双眼皮的褶,头发束得整齐,露出白的透明的耳垂。细长的颈,衣领遮挡着,含蓄的透出一点锁骨。
唐安信似有所感的偏头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唐安信被他看的脸上的笑有点僵。
他自认看人是有点把握的。第一次见时,他给了个脑子不好使的评价;昨日第二次见,只觉得有些楞。可今日这一面,让他有些把握不透:这孩子,莫非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卧龙凤雏?
昨日和老师说的‘敦厚天真、勇直无谋’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宋承平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宋承平的想法和他的思维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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