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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

-----正文-----

消毒水的味道很冲,薛唯眼睛一直是红的,她想一定是医院味道太大,让人更加难受。医生说了只是高血压的暂时昏厥,马上就会好,薛唯却无端地很是担心。

男人和女人来待过,但因为工作,很快又走了。薛唯一个人在病房里陪着奶奶,已经是开学的时间,她向学校请好了假,不看到奶奶醒来她不会离开病床半步。

突然想起任贤齐的那一句“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自己和姜月的事情还在一团糟,奶奶突然病倒,薛唯疲惫至极,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接到电话的时候姜月正在下班的地铁上,高峰期地铁上人挤人嘈杂又拥挤,电话那头传来小声的啜泣和听不太清的语言,依稀听到个奶奶,医院什么的。姜月挂了电话,在拥挤的狭小空间努力往屏幕上戳字。

她也不是不想理薛唯,只是一想到未来会面对的事情,心里便十分不快。听到电话里人的哭声,姜月心一下软了,赶紧让人发了定位。

到市中医院的距离稍远,一路上姜月心里都很乱,很担心奶奶和薛唯,但又不想见到那个女人,矛盾在心里碰撞,扰得她十分烦躁,默默草了好几声。她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姜风,不知道说了之后姜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好的。

姜月高二时,姜正文所在的建筑工程出了毛病,他亲自去工地上指挥,不幸被掉落的钢板砸中,重伤进了医院。脊椎被压变了形,右手也骨折了。这是工伤,公司理应出钱医治,可张琴还不满意,天天往公司闹,说是不仅要出医治的钱,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家挺劳动力损伤费等等。

那段时间,姜家一直都是鸡飞狗跳的状况。姜正文医治好出院,张琴却又闹着跟他离婚。张琴原话是:“我一个人民教师下嫁给你个小工程师委屈了十几年,这种卑贱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卑贱吗?姜月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姜正文待张琴一直都很好,事事顺着他,有什么特殊节日还会给张琴送礼物,很有浪漫细胞的一个男人。而她也不觉得小工程师是一份卑微的职业,对于张琴所说的“下嫁”,姜月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不能同意的。

姜月和姜风在一场又一场的吵闹中互相安慰,还问对方以后跟着爸爸还是妈妈。可是婚始终没有离成,姜正文不同意,被张琴又打又骂他都不吭一声。张琴骂他是废物,是个残疾,姜月听不下去,顶撞张琴还被张琴扇了耳光。

双重打击下,姜正文彻底颓废了,每天就知道出去喝酒,喝得烂醉回家就开始哭。张琴忍受不了离开了家,姜月和姜风每次都给姜正文收拾烂摊子。那时候姜月正是高三压力最大的时候,学习一天已经很累了。回家还要照顾自己的醉鬼老爸和姜风,身心俱疲,后来直接逃课。参加了高考,却放弃了读大学。

姜风还小,还没上初中,姜月迫不得已,高三毕业的暑假去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然后带着姜风出去租了房子没再管姜正文。她不能理解一个大男人受点挫折就要死要活。

不就是工伤后遗症导致无法上工地指挥吗?可还是能够坐在办公室画图的,实在不想换其他工作啊。不就是自己老婆要跟自己离婚吗?离婚就离婚,被这种高傲自大不可救药的女人羞辱成这般,还有什么不能离的?

当时的姜月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开始打心底看不起姜正文。张琴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抛弃她们的狠心女人,姜正文又一蹶不振,姜月看不到一点希望。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她开始四处找事做,干过服务员,做过销售,被人泼过水骂过祖宗十八代,她都得挺下来,因为还有姜风需要她照顾。

最艰苦的时候,姜月每日累成狗,拿着微薄得薪资吃着白面馒头,但她不敢放弃。她知道自己要是放弃了,那么真的就没有人管他们了。她和姜风,是没有要的孩子,他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在一家高档西餐厅做服务员时,姜月见到了张琴,和一个大约有六十岁的老头。她厌恶地撇了一眼,没有理会,却不成想和她一起打工的姐姐去给他们那一桌上了菜之后回来小声对姜月道:“我的妈呀,你根本不敢相信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事,但姜月还是问了一句,“什么?”

“那个老头好像是想要包养那个女人,问那个女人有没有带孩子什么的。”

“那那个女人怎么说?”鬼使神差地,姜月这么问了一句。

“那个女人说她老公和孩子早就死了,独身一人,叫他放心。”姐姐装模作样地模仿着别人的语气,罢了又道:“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月却沉默了,她知道张琴爱慕虚荣,高傲自大,却不成想张琴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死了?呵呵。是,死了。”姜月从那时起,也当张琴是死了。

光是听到“张琴”这两个字姜月就恶心得慌,她没有做过母亲,自然不知道做母亲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即便是没有做过也知道真正的母亲,不会如此狠心薄情。怀胎十月,经受了痛苦生下来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说死了就死了。

很寒心,可是姜月只敢偷偷难过,一个人扛着所有。姜正文喝醉酒就喜欢来找他们姐弟俩哭,忏悔和内疚,哭得惊天动地,但是姜月和姜风铁了心不跟他走。

“一个懦弱的男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我们?”姜月不下一次对姜正文讲这话,她是彻底失望,对任何人都不抱期望。

时间久了,渐渐能够挣得多一点了,日子不是那么难过,姜月就更不是那么难过了。她能够一人挣钱两人花,活得累一点,但是充实又快乐,没什么不好。

家人本该是一个温暖的词,但若开始变味,只会成为心上的伤。拖累束缚,抛而不却,才是真的难过。幸好,姜月性子洒脱,说离开就离开,说不理就不理。

回忆起种种,姜月也没有觉得有多委屈难过,所有伤痛都是过去时了,抓着过去不放的人,无法前进。

可是…….可是薛唯是她最爱的妹妹,次于爱自己和自己的弟弟。薛唯要和自己的父母生活,也就是说要和张琴那个女人一起生活,如果她和薛唯会一直在一起,肯定会和张琴见不少面。

多让人受不了啊,一想到那副冷漠的嘴脸和那样伤人的话,会不自觉咬紧牙齿,攥紧拳头。

在地铁上回忆完糟糕的过往,姜月只觉得疲惫非常,挤下地铁的一瞬,突然很想吐。她靠着墙缓了一会儿才抬起脚往医院赶。

听到脚步声,薛唯猛地转身,姜月就站在门口,气喘吁吁一脸愁容地看着她。

“姐姐……….”薛唯直直地便扑了过去,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小唯,姐姐来晚了,别哭别哭,姐姐来了。”姜月吻了吻薛唯的头,拍着她的背,两个人相拥着,谁也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睁着眼睛正看着两个人的奶奶。

抱了好一会儿,薛唯才松开姜月,抽抽嗒嗒道:“姐姐………我好难过啊。”

“我知道,我现在来陪着你了,不要担心,奶奶会好的。奶奶……..”姜月抬起头来便和奶奶的目光对上,她要去拍薛唯的手顿住了,道:“奶奶醒了。”

“奶奶!”薛唯转身,看到睁着眼正对着她们笑的奶奶,便又踉跄着扑回床边抓住了奶奶的手。

“小唯,奶奶没事,别哭。”奶奶的声音哑得听不太清,但薛唯还是懂了,她点点头,拉过已经站在她身边的姜月的手,紧紧攥着。

“奶奶,您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只有你和姐姐,没了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姜月动了动手指,紧紧握着薛唯,无声地点头。

奶奶好了很多,医生说第二天便可以出院,姜月请了假陪着薛唯和奶奶,简单吃了医院的晚餐,三个人彼此拉着手在聊天,一些有的没的,都能被聊出乐趣来。

奶奶喝水的时候,薛唯深情地看了姜月一眼,将她抓得紧紧的,而后转移目光看着奶奶,温柔地笑道:“奶奶,其实女神姐姐不仅是我姐姐,也是我女朋友。”

“小唯……….”姜月不放心地看了薛唯一眼,却见奶奶笑了起来。

“我知道啊,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奶奶笑着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我爱姐姐,爱恋人一般爱着她。”薛唯皱了下眉,“我们是在谈恋爱。”

良久,奶奶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抬着眼皮望着天花板。姜月默默叹了口气,有些难过的看着薛唯,她并不知道薛唯会这个时候将她们的关系坦白。有没有高兴呢?有。但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奶奶会不解,不同意,或者会被气倒。

“对不起奶奶,可我们是真心相爱,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放弃。”

“我也不会放弃。”姜月附和。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我已经老了。”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泛着泪花,嘴角牵起苦涩的笑容。

“奶奶……..”姜月喊了一声,又立马哽住了喉咙。半晌,才拾起话语道:“我会对小唯好,我………虽然不是个有本领的人,但是我………”姜月看着薛唯,薛唯也看着它,眼里有泪光,星星点点,出奇美丽。

“我爱她,想和她一辈子。”

次日,男人来给奶奶办理了出院手续,接着三个人回到别墅。下车时奶奶坚持不要人搀扶,从后座钻出来站稳,还不到两分钟突然倒地。

她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她说:“小唯!小唯我同意,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快乐就好!”

迅速说完,便再也没能睁眼。突发性脑溢血,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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