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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还是没能忍住不去见他。
那天她去给裴临送茶,听见几个朝臣在书房里议事,说是太子生了重病,整日闭门不出,太医说他要不好了。
她想姜涟怎么这样没出息,做了太子还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后面还说了什么,阿宴已经听不进去,她去求了裴临,可这次不知为什么,裴临不愿再带她入宫。
她便常常在书房外驻足听裴临同一些臣子议政,听见他要奉太子命从衢州带一封密信入东宫,心下有了打算。
她和裴临长得很像。
这天寅时天还未亮,似乎要下雨,阿宴用头巾包了头,穿了裴临的盔甲,到底是亲兄妹,晃眼看去竟与裴临无异。她假扮裴临去了衢州,一路畅通无阻,却在东宫门口被阉人拦了,因为她亲哥哥一一个时辰前才进的东宫。
这时已经大雨滂沱,裴临和太子恰好从走东宫出来,阉人给他们撑着伞,那道黑色的身影在朦胧雨幕中仿佛一道魔障,阿宴转身想跑,姜涟叫住她:“阿宴!”
阿宴上马就跑,太子急了,拔刀刺中马的腿,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太子冲过来,抱住她和她在地上滚了三圈。
雨声很大,她听不清太子和她说了什么,也不明白重病的太子为什么还能一刀刺中她的马,雨水打进她的眼睛里,她只能看到几个激起泥水飞溅的马蹄,和姜涟浸满哀伤的眼睛。
太子装病露了馅,被皇帝叫到殿里问罪。阿宴并不想知悉他和那些权臣为了权势布下了怎样的计谋,她只庆幸姜涟没病。
太子妃召她入宫,问她该不该死。
她知道她不该惹太子妃,但她看见太子妃的时候就想起了许多事。大红的喜帖,淌着血的马腿,被挡在窗外的小松糕,桩桩件件浮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怨愤。
裴吟被她惊到,喝了口茶说:“你的眼睛也好难看。眼睛也挖了得了,干净。”
姜涟,姜涟,阿宴在心里呼唤太子的名字,可是太子在皇帝的殿堂上呢。
最后是宫里的王嬤嬤救的她,老嬷嬤住在宫里很多年,见惯了生死,却还有一颗仁慈心。老嬷嬷跪在太子妃面前,说,将来要做一国之母的人,要以慈悲为怀,不该如此心狠手辣。
听到一国之母,太子妃不忍斥责,叫王嬷嬷和裴宴一起滚出去,永世不得入京。
姜涟回来以后问她阿宴呢,太子妃喝着茶,眼皮也没抬,说,无名无分,不成体统,杖毙了。
太子暴怒,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毒妇,红着眼睛问她葬在哪,裴吟给他找了具焦尸。
太子去和皇帝请旨,说要娶焦尸。宫人私下里都说,太子真是没有太子命,没做太子的时候是个废物,做了太子也还是没有出息。
姜涟跪在皇帝的宫殿里,万籁俱寂,他只能听到父亲厚重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的。
殿里的楠木桌上养着几尾漂亮的金鱼,皇帝一脚把桌子踢翻,养着金鱼的水缸碎在他面前,金鱼瞪着眼,在他的袍子上一跳一跳。
他跪在地上说谢主隆恩。皇帝重重地叹气,他可以决断每一个儿子的命运,却无法掌控他们的一举一动。
皇帝要他出去打仗,他便接了旨,还要带上他的亡妻一起。老百姓都说他果然还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废物太子。
太子和焦尸成亲了,在他出征已三月有余的时候。前方战事吃紧,皇帝脸色日益凝重,臣子们揣度着皇帝的心思,都说太子这个位置还坐不坐得下去,就看这一仗的胜败。
裴临去东宫看太子妃,她有些凄然地盯着熏香出神,裴临对她说,如果太子回不来了,他可以想办法把她接回裴府。
被裴府娇生惯养了好多年的太子妃这些日子吃尽了苦头,下人的闲言碎语总是能灌进她的耳朵。但她这次摇了摇头,红着眼睛说,她要陪着姜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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