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道理，段奕临听过很多次了，人生是分很多阶段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重要的人，重要的事，这些东西在回忆里依旧重要，可是在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总是要被取代的。

段奕临的人生，不管有多少阶段，重要的人都只有谭岳，就像一卷胶卷，每一寸每一张，都是谭岳。

可他妈妈让他接受一个事实，谭岳的眼里会有别人，胶卷上会有新的风景，他会印在那里，没有消失，可却会越来越远，时间越长，胶卷越长，他就越来越远，越来越斑驳。

他妈妈从谭岳家回来的那一天，他不相信妈妈说的话。

“可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永远都记得小时候的谭岳，霸道地拦在他身前宣誓所有权的谭岳。

“他长大了，你也该长大了。”

段妈妈还说：“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当成你的亲哥哥看待。”

他笑了笑，他突然觉得，他妈妈也没有那么了解他。

“如果他是我亲哥哥，我会更喜欢他。不过我已经喜欢他到极致了，不知道更进一步会是什么样。”

“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太偏激。”段妈妈并不排斥他的性向，相反的，她希望他幸福，希望谭岳也幸福。

可很显然，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她觉得谭岳是劣势的，脆弱的，所以她更想保护这样的谭岳，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伤害谭岳和谭岳的家庭。

在守着喜欢谭岳这个秘密的同时，他开始有了第二个秘密。

那时候他上大学已经一年了，谭岳看似并没有疏远他，甚至经常和他联络，时不时也会来学校找他。

可是他太了解谭岳了，他看得出来，谭岳和以前不一样了，谭岳和他说话时，眼里的人不是他，心里想的也不是他，那种局促那种生硬，好像身后有人在等着他一样。

很明显，谭岳在不自然地维持着一种僵硬的关系。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谭岳身边有其他人了。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开始跟踪谭岳，而谭岳一向地没有防备，只要他小心谨慎，谭岳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他从来都没有像那一刻一样，那么有危机感。

他认识那个人，他认识陆泽阳。小时候，谭岳身边总是围着许多孩子，可是段奕临尤其不喜欢陆泽阳，那个和他一样年纪，却和他表现的乖巧截然不同的孩子。

如果谭岳是人群里的太阳，那么陆泽阳就是一朵向阳花，总是那么朝气蓬勃，那么活泼调皮，那么风风火火吵个不停地跟着谭岳。

他真的很讨厌。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陆泽阳成了谭岳的同事，原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下班时也经常见面，可是谭岳根本没有告诉他。

他从来没想过接受他妈妈的那种假设，有人会代替他的假设，可他现在亲眼看到了。

他看到谭岳对陆泽阳笑得那么灿烂，他看到他们那么亲密无间，他看到喝醉的谭岳毫无防备地靠在陆泽阳身上，他看到陆泽阳望着谭岳的眼神。

他隔着街道，隔着灯光，隔着茶色的玻璃看到这一切，看到陆泽阳的手碰到了他的谭岳。

曾经那种从身体里升腾起的，愉悦满足的云，一下子冰冻住了，云丝又冷又硬，钩子一样把他的内脏划得血肉模糊。

他眼睛里也全是浸了血的，弥漫的云丝，密密麻麻的血红色。

然后他看到他们拥抱，接吻，上床，他看到谭岳在陆泽阳身下哭叫呻吟。

他想起半年前，他和妈妈的一段对话。

他妈妈问他：“你很在意肉体的关系吗？”

他难得诚实地说：“我想尝他的味道。”

“那如果他和别人发生了性关系呢？”

“和谁？”

“我是说如果。”

“那你假设的那个人是谁？”

“段奕临，没有那个人。”

他笑着说：“那不就好了？”

是啊，没有那个人，不会有那个人的。

从那以后，他的跟踪开始变得疯狂，不分昼夜，渐渐难以控制。

他不能忍受谭岳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在他看不到谭岳的时候，他知道，谭岳和陆泽阳在一起，谭岳在和别人做爱。

在人前，他还是那个完美的人，长相，身材，性格，头脑，他所有的地方好像都被嵌上了金子，熠熠闪光。

可是大部分时候，他都从旁人的视线里消失，他近乎疯狂地跟踪谭岳。

不再是无声无息地跟踪，他不再满足于那种没有存在感的跟踪，他越来越露骨，越来越像个变态。

谭岳能感觉到他，却找不到他。因为在谭岳心里，他不可能是个跟踪狂，既然认定了这一点，那谭岳永远都看不清身后的人。

他好像中了毒，很深很深的毒，他需要的解药也是一种毒。

起初他还在期待，谭岳能回过头来，如果谭岳多和那个虚假的“段奕临”在一起，他就没有机会这么疯狂地跟踪谭岳了。可谭岳没有回头，甚至和他的联系越来越少。

于是自然而然地，这种跟踪就越来越紧密。

直到那一天，他生日那天。他以为那会是个转折点，他以为谭岳会填补一些他的占有欲。

可他没有想到，当他满心雀跃，当他已经无法忍受，几乎要激动地说出自己的感情时，谭岳那么冷漠地，说要离开。

在他生日的这一天，谭岳说他和别人有约了，和陆泽阳有约了吗？是多重要的事啊，能让谭岳在这一天，最不应该离开他的这一天，毫不犹豫地抛下了他。

他已经有了答案，所以谭岳离开以后，他顺理成章地和那些缠着他的，所谓的朋友道了别，然后他跟在了谭岳身后。

他知道谭岳要去见陆泽阳，要和陆泽阳上床，要把第一次奉献出去，怎么可以呢？那是要留给他的啊。

那时候，他的理智，已经被嫉妒和欲望吃得一干二净了。

谭岳在害怕，可他心里好愉悦，他的谭岳那么心神不定地走到了黑暗里，带着满心的恐惧，却那么坚强，可是在谭岳要放下心的一瞬间，他伸出了手。

抱谭岳回去的路上，并没有遇到陆泽阳，他不知道他们约在了哪里，反正不在谭岳家里，倒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他绑了谭岳的眼睛，脱下谭岳的衣服时，他好想把这个人的每个关节，都咬一咬。

趁谭岳还没有醒，他和谭岳十指交扣，他就这样握着谭岳的手，直到谭岳要醒了才放开。

然后就是漫长的‍‍强‌‎‍‍暴‎‍。

他不能说话，所以他只能让谭岳呻吟，让谭岳哭得抽搐，爽得乱叫。

看到谭岳前端只靠摩擦射出来时，他挪不开眼，他抱着谭岳在各种地方操弄，看谭岳在墙上，地上，摩擦得射出来，甚至每一次摩擦，都是被他抽送的力道带起的。

那天他把谭岳弄得一塌糊涂，可他根本没有满足，他只是，刚刚划开了一道口子。

接下来，他的欲望越来越膨胀，他越来越控制不住。

他是病态的，这种关系既让他满足，又让他烦躁。谭岳为了向陆泽阳隐瞒这一切，才卑微地躺在他身下，这一点让他愤怒，可两个人疯狂做爱时，那种占有欲得到一丝满足的滋味，又让他上瘾。

这种关系本来就是矛盾的，而谭岳在‌‍性‍‎‌‍爱‎‌‍中的表现更让他失控。

谭岳反抗他，会让他愤怒得发疯，可谭岳顺从他，又会让他嫉妒得要死。明明在碰谭岳的是他，谭岳却在反抗，明明不知道碰自己的是谁，谭岳却那么顺从。

无论如何，他都很煎熬，只有谭岳‍‎‌‌高‎‎‍‍潮‎‍时‍‍‌‌‎后‍‎‍‎穴‎‍‌绞吸着他的肉浪，会让他有短暂的满足感。所以他疯狂地让谭岳‍‎‌‌高‎‎‍‍潮‎‍，他在床上像个野兽，他让谭岳不停地‎‍‎‍射‎‍‍‌精‌‎‍，‌‎‎潮‍‌‍‎‎吹‍‌，到后来，甚至要把谭岳干到‍‎失‍‌‎‎禁‍‍‌‌他才能满足。

再接下来呢？到肉体紧密相连都不能给予他满足感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知道这种事情，就像套在脖子上的绳索，继续下去，绳子就会越来越紧，可是他停不下来。

那天谭岳公司聚会，他也像往常一样跟踪了谭岳，他看着谭岳进去，过了很久，天都黑了，已经零散有人离开了，但谭岳没有出来。

他进去前，给谭岳的一个同事发了消息，对方发来了酒店的地址，而他早就在酒店外面等了很久了。

他算好了时间才进去，当时他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他太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是怎么长大的了，他知道自己获得过多少优待，他知道只凭这一张脸，就有无数人为他让路，他最明白的是，在谭岳面前，现在的他，段奕临，是最有特权的存在，因为谭岳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可是他进去的时候，看到谭岳在哭，哭得那么可怜，就像在床上声音嘶哑的呻吟时一样。

可是现在的谭岳，在陆泽阳怀里哭。

他表现得很镇定，尽管他内心已经很狰狞了。

他要接谭岳走，理所当然，他走过去，他知道谭岳不会拒绝他的温柔，就像哥哥对弟弟一样，只有宠溺和包容。

可他伸出手的一瞬间，谭岳竟然下意识地躲开了，抗拒地拍开他的手，躲到了陆泽阳怀里。

下一瞬，谭岳像喝醉了一样胡言乱语，可他眼里的血丝，却要溢出来了。

他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谭岳是清醒的，因为清醒，所以才会拒绝他。

清醒地知道，在陆泽阳面前，必须拒绝他。

陆泽阳抱着他的谭岳出去了，他亲眼看到他们站在门口，谭岳像个小孩子一样流泪，陆泽阳毫无限制地，帮谭岳擦着泪。

他也上了一辆车，到谭岳家停下。他一直都在，陆泽阳一进去，他就看了时间，陆泽阳出来时，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他用钥匙开了门，谭岳睡着了，他像从前那样，用黑布缠住了谭岳的眼，然后，他把谭岳绑住了。

他知道，今天的谭岳会反抗他，会哭，会求饶，都是因为陆泽阳。

他从来没有温柔过，因为他内心，本来就关着一只野兽，可是这一次，他好像把他仅剩的，作为人类的理智，都抛弃了。

他就是个野兽，谭岳则是被他抓住的雌性，他只想疯狂地交配，让谭岳怀孕，就算不怀孕，肚子里面的某个地方，也要被他弄坏。

醒来的谭岳好像格外害怕，似乎在被一个怪物‍‍强‌‎‍‍暴‎‍一样，抗拒得想挣脱，想往前爬，还不停地哭。

他把谭岳抓回来，让他的谭岳舒服到‍‎失‍‌‎‎禁‍‍‌‌，然后他第一次，把自己的警告变成了现实。

他拿出了谭岳的手机，放在枕边打开，他知道谭岳能明白，他想做什么。

果然，谭岳疯狂地挣扎起来，哭着求他，求他不要发。

那一瞬间，他嫉妒得要死了，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把录音发给了陆泽阳，然后按下播放键，放给谭岳听。

谭岳被他按在枕头里，在颤抖，却不是因为他的操干，而是因为绝望。

把录音发给陆泽阳的瞬间，他获得了一丝满足，一丝占有谭岳的满足，可那一瞬间消失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更加疯狂地，从肉体上折磨谭岳，不停地碾压，抽送，只为了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满足感。

他发现谭岳不一样了，好像没了隐忍和顺从的理由，好像可以彻底结束了。

他们一直做到天亮，可他离开以后还是不安，不满足，他用那个陌生号码给谭岳发了短信。

他还有东西可以威胁谭岳，他还可以把照片和视频发给陆泽阳，谭岳不能离开他，谭岳必须和他上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的焦躁和不安达到了极致，就在他要崩溃的时候，谭岳发了消息。

不是发给“跟踪狂”，而是发给“段奕临”。

那一刻，他只觉得高兴，因为谭岳想见他，谭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约过他了。

他无法放弃肉体上对谭岳的欲望，因为他太喜欢谭岳了，可他也需要心理上的安慰，即使只是哥哥对待弟弟一样的感情，他也不肯放手。

对谭岳来说，这两样东西是分离的，可是对他来说，他诡异地，病态地，把它们融合了，他把‍‍强‌‎‍‍暴‎‍的性，和亲情一样的爱，都扭曲了。只要他能满足就够了，他只有这种办法啊。

静悄悄的夜里，他去了谭岳的房间，谭岳已经绑住眼睛，像之前一样等着他了。

他不可控制地贪婪，他吻着谭岳，疯狂地侵犯谭岳，同时又想给这场‌‍性‍‎‌‍爱‎‌‍蒙上一层虚假的感情，所以这一次极尽缠绵，又格外激烈。

谭岳睡着后，他一下又一下地吻着谭岳，他不舍得离开，可是天亮以后，他还要正常地，在阳光下和谭岳见面，所以他要回去了。

离开前，他还是习惯性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杯，一边看着谭岳的睡脸，一边喝了下去。

之所以每次都要刻意地喝掉这杯水，是为了提醒谭岳，也是暗示谭岳。提醒谭岳那不是梦，暗示谭岳他的身份。

他并不是，想让谭岳猜出来，就像犯罪者特意留下证据，往往也并不是找死，而是觉得，发现就发现，被捕就被捕吧，那样就可以结束了。

他大概，也是这种既痛又痒的心理吧。

那天天气很好，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谭岳一样，他喜欢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天气，而是出现在这种天气里的谭岳。

他走在阳光下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很久都没有见到太阳了，可其实，他的太阳就是谭岳啊。

他在学校门口，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谭岳，这一刻的谭岳，就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熠熠闪光，比太阳还要耀眼。

他看到一辆车驶了过去，车头到车尾的距离，好像无限放大了，他身体里很剧烈地疼了一下，先是皱缩的，拳头一样的一块，紧接着，就漫延得像裂缝，痛不欲生。

那辆车好长好长，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摇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好怕自己再也看不到谭岳了。

那辆车终于驶了过去，他又看到了谭岳，看到了他的太阳。

谭岳的眼神那么震惊，好像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这一瞬间，他有种释然的感觉。

谭岳一定很讨厌他，很恨他吧，他永远不可能让谭岳知道真相，因为他会活不下去，所以现在，谭岳可以知道真相了。

倒下去前，他看到谭岳朝他跑了过来。

他有两个秘密，其中一个谭岳已经知道了，另一个呢？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