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文的屁股疼得要命,即使儿子的大肉棒早就从他身体里离开,可是被操烂的肉穴还是记得昨夜的感觉,屁股里总是有种被填满的错觉。
他艰难地起床,儿子已经把早饭给他端上来了。他无奈地吃完早饭,简单洗漱过后就上班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儿子好好学习。
和平时一样,沈文提着公文包就朝着车站走去,只是脸上的神色隐隐有些难色。
到了公司,一向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还未来得及和他说话,便听见上司的秘书叫他,
“沈文,主管让你过去。”
沈文身体一抖,像是被盯上的老鼠一样缩了缩身体。低眉顺眼地跟着秘书身后,心里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犯错,为什么主管对他这么生气。
“沈文,你来我们公司几年了?”
“十三年。”
“十三年,你已经是我们公司的老员工了呀,我这种新上司有事还得多向你请教呢。”
“没有的事,我就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新主管坐在老板椅后,看着面前诚惶诚恐的男人,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对于沈文这种听话的老员工,他也不想过于苛责。可是开除沈文的决定不是他能做主的,有更高级别的人下命令,像他这样的人也只能服从而已。
只是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完全不是会惹事的类型,不知道他是怎么惹到那种大人物的?
“沈文,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得罪了什么人,趁早和人家道歉吧。”新主管终于忍不住把话挑明了,
“公司决定开除你,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就算是我很多事情也没办法做主,我能做的只是把工资和补偿发给你。”
沈文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他似乎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儿,四面都是墙,无形中向他逼近,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喃喃地说,
“可是,我该怎么找工作,怎么养家呀?”
现在就业形势并不好,年轻人尚且很难找到工作,况且沈文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没什么可以压榨的价值。新主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沈文想起在电车上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拉住自己说的奇怪的话,心里也隐隐地有头绪了。这次自己被辞职,背后的原因是因为儿子。
然而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抬起了眼睛,这还是新主管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他原本以为这人有一双软弱的眼睛,可现在那双眼睛里有的只是坚定的信心,仿佛就此决定要抗争到底,
“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新主管把手放在他的档案上,
“那你就去解决,我这边还给你留着档案,等那边改主意了你直接回来……”
“不。”沈文轻轻摇摇头,
“我不会道歉的,也不会顺应他们的要求。谢谢你照顾我,但只有这点我无法退缩。”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
“我这辈子都忍辱负重退缩妥协,我知道很多人其实很看不起我这样的。但我再怎么没出息,这次也绝对不会妥协。”
新主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了解过这个老男人。他就像所有的中年人一样隐忍着老板的斥骂,总是唯唯诺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为了一点微薄的工资低三下四。他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这么执着的一面,宁愿冒着长期失业的风险,也不愿意对高层妥协。
沈文对新主管鞠了一躬,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门。他坐在自己熟悉的工位上,看着自己的东西。
他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了,在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尽管他知道大家和他并不怎么亲近,同事间也总有很多龌龊,可突然说要走,论谁都舍不得。
可在舍不得,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儿子换自己的工作。
“幸亏我还给儿子攒着钱,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文从桌肚的暗格利摸出一个小小的存折,爱恋地看着上面的数字。
那个女人总以为他胸无大志,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可其实他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他赚得很少,对女人和儿子都少说了几百块钱。可就是这几百块钱他都好好地替儿子省着,这样等儿子长大了就会有一笔数额庞大的彩礼钱。虽然他很肯定儿子长大后一定赚得很多钱,可这点钱总算是做父亲的一点心意。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直这样做下去,到儿子结婚那一天才会动用这个存折。
有这个存折就好办了。儿子现在已经快高考了,等高考完了就拿这笔钱给儿子当作上大学的学费,他先找工作,找不到就先去外面做零工,只要能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他也就算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了。
“沈文,你没事吧?”同事王理惠问他。
“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公司也真是的,在这种节骨眼上裁人。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这也不是什么裁员季,再说了现在公司经营状况不是很好么?非要把老员工裁掉是要干什么?”
对于同事为自己的打抱不平,沈文心里有点感动,
“没事,好歹我能撑下来。你还要继续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对了沈文,昨天你不是没来么?我去给主管端茶的时候看见一伙黑衣人来找老板了,他们似乎就是在谈论你的事情。你是惹上了道上的人么?我本来这样想,但以你的性子不像啊?”
“你别问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知道对方也不一定是恶意,毕竟对方也算是儿子的家人。可是现在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把儿子交出去。在他这里两个人过得清苦,但他愿意尽全力去爱护儿子。可是到了那种富贵之家,儿子真的会被好好关怀么?万一儿子在那里被欺负了怎么办?万一那些人只是想利用儿子怎么办?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已经盘旋了很久,最终他还是觉得,把儿子放在自己眼前看着他成长,比把儿子拱手送给不知底细的富人要好得多。
他能给出的虽然不多,却是自己全部的爱,其他人能做到么?
他收拾好东西离开,把那箱自己的私人物品藏在柜子里。他在路上买了一份报纸,躲在餐馆里,点了一份最简单的阳春面。现在他没有收入,每一分钱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
报纸上一则广告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本市最大的迪斯尼乐园开业的事。他似乎也隐约听到儿子提到过,只是当时儿子轻描淡写地说,
“不去也没什么,门票贵得要死也没什么可玩的。”
他的心忽然就有些低沉了下来。是啊,儿子跟着他连去个游乐园都要在价格上斟酌再三,想买个贵点的东西都要挑上半天。他一个人受苦就算了,可儿子要跟着他,也只能一直吃苦。这样说来,其实还是儿子为自己做牺牲。
其实儿子也很想去吧?他想象着儿子的同学们拿着在游乐园里买的周边和玩具,对周围的同学们炫耀着在里面拍的照片,儿子却只能眼巴巴地坐在一边,因为没去过而插不上话。
也许贫穷真的是一种原罪,他这样想着,下定决心,至少要让儿子能去游乐园玩一次。
等儿子回来后,就和儿子商量下次的周末一起去吧,他这样想道。
沈自尘对这些一无所知,当时他其实也只是随便提了一句,没怎么往心里去。在他看来,游乐场里蠢笨的玩具哪里有沈文好玩?有这个时间和钱他宁愿花在沈文身上,毕竟跟那人颠鸾倒凤舒服得要命。
沈自尘背着书包汇入了进入校门的人流。他个子瘦瘦高高,挽起的校服袖口处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戴着黑色的学生腕表,那是沈文送给他的礼物,据说是公司发下来的福利,沈文舍不得戴就给他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预计可以在上课铃响之前就回到教室,于是放慢了脚步,刚好遇到班主任和留学部的老师。
班主任看见了他,眼前一亮,“沈自尘,你过来,我们学校老师跟你有话说。”
沈自尘不必问就知道一定又是留学的事情。当初他写文章发表的时候只是想着赚点稿费,减轻沈文挣钱养家的负担。没想到自己的文章被国外的大学教授偶然注意到了,还专门让老师来联系他。只是学杂费虽然能免,在国外的物价高昂,很多费用还是需要自理。
如果放在以前沈自尘也许还会考虑考虑,可如今他和沈文浓情蜜意的,又怎么肯放下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远赴异国求学?而且在他看来,自己能好好地守在沈文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再者说,说是费用自理,其实还不是得让沈文出钱?毕竟他一个学生连校门都没出,能赚钱的机会屈指可数,沈文也不愿意让他早早地出来打工赚钱,只让他安心读书。
但是既然自己还在学校,该给班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他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对着那位陌生的老师打招呼,
“老师好。”
“沈自尘同学,关于去国外留学的事情,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来我们学校就读一年后,你还可以申请奖学金的。”
“不了,谢谢老师的好意,”沈自尘很干脆地说,“我只想安心完成高中学业,读个普通大学早点找工作,对学术上没有任何兴趣。”
班主任和陌生老师对视一眼,班主任先开口,
“沈自尘同学,其实如果你在考虑学费问题,学校也愿意资助你一部分的……”
沈自尘挑了挑眉,显然优点意外,“咱们学校拖欠教师的工资不都还没付清么?哪里来的钱给我出国留学用?再说,我的成绩在学校里也不算上等,要给也是先给第一名和第二名吧?”
班主任结结巴巴起来,
“这,总有办法的……”
陌生老师见班主任没招了,少年也沉默下来,急切地说,
“其实以沈自尘同学的家庭条件,不是完全能够负担得起这点费用么?既然这样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沈自尘听到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
“老师我们不认识吧?为什么你对我家的家庭状况这么清楚?”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沈自尘觉察到一股视线,猛然回头。可后面是经过的大批学生,不知道那声笑声是从何而来。
“这……”陌生老师也有些词穷,还是班主任替他找补,
“我跟这位老师聊天的时候聊过这个,所以他知道一点。”
“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对于班主任背后议论自己家庭的事情,沈自尘心里有本能的抗拒,特别是一向对班级事务漠不关心的班主任忽然对他的事情很上心的样子让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可他也没有别的头绪,再加上上课铃声响了,他也只能赶紧往班级里赶去。
走出几步,他回过头来,
“我的意思我已经说明白了,还希望班主任您不要骚扰我的父亲,他平时上班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让他还要为我的事情分心。”
说完这些,他立刻跑步朝教学楼跑去,没有一丝停留。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之后,一个苍老的身影从花坛后绕出来,走到班主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情我大概知道了,看来那小子确实跟你说的一样,是个倔强的孩子。”
“是啊,我们也劝不动他,他也不肯听我们的。”班主任脸上陪着笑,“虽然这样,但是您答应给我们学校的善款……还有么?”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思忖了片刻,问,
“班主任老师,以你平日所见,自尘对父亲如何,对母亲又如何?”
“这……”班主任犹豫了下,觉得背后议论人不太好,但大财主问起又不能不回答。因此他只是斟酌着说,
“自尘的父亲经常过来,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自尘的母亲不经常来,所以我们也了解得不对,但自尘对双亲都是很尊敬的。”
老人放在拐杖上的手动了动,上面的绿松石戒指发出朴实低调的光泽,
“你也算是说了实话。放心,给你们学校的钱不会少的,但在那之前,替我照顾好自尘。”
“好的,我们一定尽力。”班主任忙不啻地说,有大人物的这句话他就好和校长交代了,说不定能在下次评职称上面连蹦两级,一举成为特级教师。
老人身边的秘书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一份文件,班主任这才意识到还有个人跟着老人,只是太过不显眼自己没注意。风翻开了资料的第一页,上面赫然是沈文的简历表。表上贴着的照片上,男人的脸苍白又腼腆,对着镜头似乎很不好意思,眼神也畏畏缩缩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看来我要亲自见见这个沈文了。能把自尘养成这样,他在上面一定没少花心血吧?这么懂事聪明的儿子,他一个做父亲的不愿意放手也是自然。”
老人叹了口气,双手有些颤抖,
“只是再怎么样,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不能就这样变成别人的儿子,那可是我的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