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命里不趁这个。别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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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子,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跟俺说的。”
宋命虎眼圆睁,单手抓着打算开溜的道士后脖领。
“那什么,这、这也差不离嘛,反正都是一口仙气儿的事儿,放谁肚子里生不是生呢宋哥。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上次西海他们家老三问您求子,您还不是包他两年怀仨。”道士讪笑着打哈哈。
“啊对对对!上天有这个生……爱生孩子之德!再说我可会孵蛋啦!百八十年不挪窝都没问题!啊!我还会给他捉最肥的羊,给他喝最甜的水,等他长大了,我还会求山下庙里的老和尚教他读书写字,绝不让他为祸人间的!”
迟光畅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瞅着宋命两眼放光。
道士心中一阵揶揄。现成的虫雪放在那舍不得使唤,把孩子打发到山下上学,你俩好天天没羞没臊是吗。这蛇的脑瓜儿也就这时候好使。
“不是这回事儿,壮士,你是男身姑且不论。走吧,进屋说。”
宋命摇摇头,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残砖断瓦霎时间烟消云散。幻境之外,三人好端端站在廊下,外间天朗气清,风和云淡,蝉鸣声也清晰起来。
似有若无的荷香卷过鼻尖,晨露滴落在玉色蜻蜓的翅膀,仿佛刚才那场恶斗从没有发生过。迟光眼珠子滴流乱转,发现送子娘娘府的院儿里有好大一个池塘,池塘里碧波荡漾,全是绿油油的大叶子,和稀稀疏疏的几个花骨朵,一朵盛开的荷花都没有。
是不是肥不够。
迟光杵着脑袋想,这回空手来也是有些唐突了,下回给娘娘捎两条公蛇精,剔了骨头,剁得碎碎的,埋在池子底下,明年保准开爆盆。
壮汉皂靴一抬,自顾自走进正厅,冲后堂叫了一声。
“翠花,上茶!”
不多时,粉色衣裙的小姑娘从后堂端上来茶水点心。
满头大汗的宋命一屁股坐在上首的罗汉塌,迟光感觉屋里的地面都震了三震。
男人直接抓起小泥壶,牛饮了半壶水,广袖一抹擦擦嘴。
“男女倒不妨,只是这事儿得看你八字里有没有,要是没有,可就不好说了。”
迟光听了,眼神里流露出喜不自禁,嘴里念念叨叨,“亏得提前预备下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还是上次带着虫雪下山时,问路边摆摊批卦的老先生借纸笔写的。他一直偷偷留着,心想以后写合婚庚帖时也用得上。
“您看,这就是我的八字!”
宋命接过,上眼皮一碰下眼皮,砸了声嘴。他的额头上堆起三道深深的抬头纹,抬眼看向道士。道士垂着眼帘,脸上浮现出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宋命沉吟,又看了一眼他的八字,喝光了剩下的半壶茶。
“壮士,习武之人不打诳语。我就直说了,你命里不趁这个。别求了。”
迟光闻言,心头发着颤儿地跳了几拍。
惊涛拍岸,拍碎了迟光先前一股脑的热望。
呀,又被拒绝了……
拒绝的话这几千年来没少听,自打山下的人们发明了语言这个东西之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这种词儿,老长虫的小耳朵听得都要长茧子了。
迟光知道自己这个念想是有点强人所难。但,若是这位都说没辙的话……
只是一瞬,他又回过神,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您、您是送子娘娘!您肯定有法儿!再说您……您都答应我了,打赢你就包我生孩子的!”
迟光哗啦一下站了起来,诚恳炽烈地望着堂上的宋命,眼睛里含着半兜泪,鼻子底下挂着个鼻涕泡。
宋命不再说什么,茶壶往桌上一撂,给道士递了一个送客的眼神。
宋命身边服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迟光身边,递给他一块藕色的手帕。
“哎,您就别为难娘娘了,命里没有的,您硬要,就得拿您命里别的东西来换。”
迟光没接她的手帕,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宋命跟前。
“拿什么换都可以!只求您开开恩,除了您,这天上地下,没人能帮我了!”
“我可以许给你别的。”
宋命背过手,不看迟光的脸。
蛇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坠,头摇地像拨浪鼓,“不,我只要这个!”
“拿你最重要的来换,你也愿意吗。”
最重要的……
迟光的小脑仁里一下子浮现起一个人的脸,他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我……你不能……”
“不是我不能,壮士,我虽然是管生娃的,也就是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罢了,不能强扭别人的命。强扭的瓜不甜。”
“就不能……”
迟光的后半句话嚼在嘴里,咬了几次牙,也说不出来。
就不能……有什么两全之法吗。
“回去吧,自个儿琢磨琢磨。想好了,明天再找我唠吧。”
粉衣小姑娘送迟光二人出门,回到堂中,破天荒地看见她家娘娘叹了口气。
“娘娘,您咋这么多愁善感啦?平时您见着那些求子不得,指天骂地的痴男怨女,瞧都懒得瞧一眼。”
“翠儿啊,你不懂……”
宋命一拍大腿,摸摸自己的胡茬,长叹一口气,“好好地一个练武奇才,非寻思生崽儿干嘛。十月怀胎,生下的压根是个跟自个儿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种儿,总归是个累赘。”
娘娘您压根就是还想让他留在这和您天天切磋吧…………
小姑娘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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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雪:什么时候对我也这么百依百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