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为他沦落至此,并不介意继续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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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为他沦落至此,并不介意继续沉没。”
艾利希奥挂断电话,将脸埋进手心里。他揉搓自己的面庞,妄图驱赶苦涩与疲倦。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宁神片刻,掏出随身携带的马卡洛夫手枪,用手帕细细擦拭留在枪身上的指纹印。这把枪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其上早就没有安德烈的气息。
冰冷的枪身在他手里变得温润,他抚摸枪柄上的那颗五角星,就像看到多年前安德烈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闪闪发光的模样,他觉得他带来了一片星光,那星光名为希望,如今却成为了他的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坚持,他在作茧自缚,陷于桎梏,用自作多情编织出的情网勒得自己不能呼吸。他出神,盯着这把枪,强烈的冲动在他心里酝酿,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枪口经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食指在扳机处颤抖,艾利希奥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在对谁笑,他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透过百叶窗,密密斜斜如琴键般落在地上。或许是对自己悲哀的灵魂而笑,我死后它可不会变成一只黄蝴蝶,他如是想,因为我伤害了太多人。
思绪收回时,他哆哆嗦嗦地收起枪,离开他宽敞却冰冷的办公室。他孤身去往一间哈瓦那大学附近的酒馆,他将买醉到天亮。
而叶戈尔,并不知道艾利希奥在他走后的那通电话,他过于相信这位年轻古巴领导人的原则性,殊不知这世上最难坚持的就是原则。他对安德烈的恶意已经触碰到了艾利希奥的逆鳞。
于是当他在半路上被一颗子弹打爆轮胎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遭遇了中情局的伏击,正当他对自己的坏运气骂骂咧咧的时候,他看到从暗夜里手持汤姆逊冲锋枪狂奔而来的伊森。
他曾料想过他是个狠角色,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疯狂。子弹如暴雨倾泻而来,狂乱的扫射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恶机会。叶戈尔忙不迭地从驾驶位里仓皇逃窜,任何小手段在绝对的火力压制前都是无力的,在这寂静的市区,枪声怒吼,伊森像一只发了狂的狼。
叶戈尔身重数枪,但并不致命。他甚至来不及还击,就被伊森塞上一辆黑车,像牲口一般被绑得严严实实。
车子一路疾驰到哈瓦那郊区的废弃制糖厂,伊森将叶戈尔拖进工厂内,绑在一张固定在墙上的凳子上。这是他和莫里安为了吓唬那些把黑手党残留的产业紧紧攥在手里不肯交出的家伙们准备的,他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用在一个苏联克格勃身上。
他拿出一套沉甸甸的刑具箱,然后坐在叶戈尔面前。
“我说,这场面似曾相识啊。你们克格勃这么弱的吗?还是只有你这么弱?”伊森用刀尖挑起叶戈尔的下巴,毫不掩饰讥讽与杀意。
“哼,我劝你要不早点动手,要不就赶紧溜,我可是从国安部出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叶戈尔毫不示弱。
伊森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喂,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和伊利亚谈恋爱时可没注意到你,你跟踪的水平的确很高。”
叶戈尔的威胁僵硬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又是固定台词。亲爱的伊乌什金上尉,你以为我能凭空准确定位到你的行踪?”
叶戈尔浑身一颤,思绪很快汇聚成一点,他紧咬牙关,恨恨吐出一句,“是那个该死的门多萨!”
“没错,你可以怀疑艾利希奥另有企图,但你不能怀疑他对伊利亚的感情。要我说,这挺残忍的,为了保护心上人,他还要特意来通知我这个情敌。”
“见鬼!”叶戈尔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怒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鸡奸者,令人作呕!迟早有一天会捅烂你们的屁眼儿!”
“呵呵,光靠骂可没用。”伊森阴笑一声,从刑具箱里拿出一根警棍来,在叶戈尔面前晃了晃,”我可不介意用这个先捅烂你的屁眼儿!“
说着伊森就拿刀划开了叶戈尔的皮带,扯下了他的长裤,叶戈尔顿时脸色发白,挣扎时身上的伤口鲜血直冒,他痛得打颤,却依旧直视伊森。他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伊森这种小招数对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克格勃来说司空见惯。
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你不能动我,因为我死了,诺维科夫可无法交代,要知道我可是克格勃驻古巴站的站长,他的直系下属。”
伊森唇角耸耸肩,用警棍在他头上敲了敲,恶劣地赞赏道:“聪明!我的确不能动你,我只会审讯你,从你那里拿到我想要的就行。”
说完伊森就用刀尖开始在他身上挑弄,直到在他的衬衣内部的秘密口袋里找出那叠用牛皮纸包好的照片。伊森拿出照片在灯光下看了看,啧啧个不停。
“不当摄影师可惜了,把我拍得像个好莱坞巨星。看,还有我的伊利亚,他像个梨花带雨的俄国公主。”伊森满不在乎地欣赏起照片,丝毫不顾叶戈尔阴鸷的目光。
“好啦,别这样看着我。现在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克格勃的人不会,国安部的人更不会,你指望那个大使?嘿嘿,他现在可是在委内瑞拉大使的家里享受拉丁美洲的美女们呢!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知道那个该死的大使的行踪?我只是偶尔瞥了一眼寄给伊利亚的邮件,亲爱的,他对你们了如指掌。你想做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你们在做什么他也明明白白,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想知道吗?哈哈,我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让你知道。也许我还猜的着,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敢这么贸然地把你绑到这里来呢?”
叶戈尔在伊森阴狠到扭曲的笑容里打了个寒颤,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只听伊森说:“你会见到他的,只是我的伊利亚需要休息,我不想打扰他睡觉,明天一早你就可以与他见面,我给他留了纸条。我很贴心,是吧,因为我知道他也有话想问你。”
伊森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凝视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好似暗含心虚,又好似在说要他珍惜生命的最后时光。但叶戈尔不信,他不信安德烈那种在泥潭里挣扎的人还能跳出来给他一刀。可当他目光落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在月光下翻涌的甘蔗田时,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古巴。
他从未了解过古巴,也从未了解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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