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没有弟弟也没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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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臣冶,本职喝酒,副业心理医生。
活了二十多年,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机场里捡了一个没心没肝还坏得冒泡的小基佬。
他当时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却主动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说我需要个男朋友你能帮吗,他说我能我能,然后作为交换条件,他要用我的手机给他哥打电话。
因为他怕他哥把他拉黑了。
我觉得他有病。
我问他哥为什么不来接他,他说因为他们刚一落地,他哥就接到了别人的电话,然后又马上买机票走了,但不许他跟着。
我觉得他哥也病得不轻。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我这两年的专业怎么说也不算白读,既然跟他有点缘分,我就给他哥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
然而几年的治疗下来,小基佬的状态不进反退,他病得越来越严重,看不到我的脸的时候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明明是他自己丢三落四,说要买一条红色的锦鲤挂在他哥的后视镜上,却转头就把东西丢在我家忘了拿,非得我再跑一趟给他送回去。
然而我好心上门,他却凶巴巴地瞪着我,口口声声把我当成要拆散他们反派角色,我他妈提这种杀千刀的建议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没心肝的神经病!
我也瞪了回去,神经病了不起啊。
他发病了,我把门打开再关上,全程没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他却真以为我走了,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他哥喂牛肉。
他喂一个殷忌就吃一个,喂着喂着他又突然点了根烟,然后粗暴地把烟头摁在牛肉上,直愣愣盯着地板发呆。
殷忌小心翼翼地过去抱住他,哄小孩儿一样哄他睡着了,跟圈着宝贝似的目不转睛,嘴唇一遍又一遍珍惜地落下,偷偷品尝着可以安心亲吻他的时光。
谁看了都知道他爱惨了自己的弟弟。
说来也真是奇怪啊,我当时只看了一眼就走了,那屋子根本不是人待的,可现在回想起来,过去那些挤在灰堆里叮当乱撞的记忆,它们和它们的由来居然都被收藏得妥帖极了。
我甚至还记得殷灼曾经说的,自己死的时候要昭告天下的笑话,在这种事情上言而有信的人我只骂他一句神经病已经相当克制了。
可是再也见不到他之后,我又真挺想那个神经病的。
所以我今天又去接殷忌了。
他揣着一把银行卡去珠宝店,说要买一只最漂亮的红宝石戒指,店员问他要多大的尺寸,他说我不知道,我叫他自己来量吧。
然后他举着手机开始发语音,说我在这里等你,报出的地址详细到红绿灯路口左转走多少米和店员自己都未必知道的门牌号。
接着就真站在那傻等,日晒雨淋都不值得他挪一挪脚后跟。
我叹了口气,过去把他拉走,我说行啦行啦,他学校里忙着期末复习很累的,你闲着没事的话就先回家做饭吧。
我告诉他,饭菜做好后,他等的人就会回来了。
殷忌听话地点头,然后礼貌地跟店员道歉,还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店员从一开始表情复杂地转身,到现在当面抽一张纸擦眼睛,他从来都是看不见的。
我把他送回家去,看到门口的衣帽架上挂着殷灼的羽绒服,上面还多了一条新的围巾,他问我这样搭配好不好看,我说好看,反正你买什么他都喜欢。
他听到我的肯定,笑得还挺开心的,洗了洗手就去厨房做饭了。
我拍拍身边那两个不信邪的小警察,问他们看了那么多遍能不能看清楚了,小警察无奈地一点头。
我指着那个厨房里的身影,对他们严肃地强调,你们记好了,他叫殷灼,从高中开始就出现了精神失常的迹象,他不可能在连续几年的时间里,有计划地来回飞往A城和H城,实行那么严谨的杀人计划。
杀人的那个叫殷忌,他杀人后被邻居发现畏罪潜逃,已经开着车冲进江了。
小警察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说我们知道,可这件凶杀案太残忍了,我们也是不得不慎重啊。
这的确是一张非常残忍的凶杀案,我看了新闻报道,上面写着侄子把亲舅舅关在地下室,对外谎称他去了医院,对他施加不断的折磨。
一年断一条手,两年断一条腿,知道最后的砍头,每一步都清理掉血肉,然后对着骨头拍照留念。
可新闻报道上没说,这桩案子的主角其实是个只剩一点勇气的傻子,和一个死状可怜的恶魔。
两个警察商量完毕后又走了,不过这次他们说以后都不会再来。
我对他们摆摆手说好走不送,又回头去看厨房。
玄关丢着一个积满灰的快递,里面装着我不敢拆的东西,除此之外,这间屋子还是很干净的,可我总觉得屋里的光线稀薄得快要置人于死地了,勉强刚够在那个人身后投下一个虚弱的残影。
有时候我也会想,可能我们所有人都搞错了,世界上从没有过这么一对你死我活的双胞胎,他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没有弟弟也没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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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说再见了,心里好空,前面的伏笔在这里回收得差不多了,感觉不能算是番外,所以标题就用了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