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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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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耶与真实不过一念之间

-----正文-----

他从绵长的梦里醒来,入眼便是一张疲惫的沉睡面庞。许是昏迷已久,考底利耶只觉的身子骨发软,连抬手都做不到。

他睡在学生的怀里,旃陀罗自后抱住他,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身下绿草茸茸,远处军营缭绕起炊烟,天色尚且是深沉的蓝紫,可见星辰和弯月。芭蕉摇晃巨大的叶片,和风送来微凉,他背贴炽热,只觉这凉风让他舒爽许多。

多次尝试后,他终得以抬手触碰学生那阖住的双眸,漆黑的睫毛又浓又密,生长在麦田般的健康肤色上,考底利耶瞧见这榕树,突然忆起收旃陀罗为徒的那一日。初见时刻,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如今,他年已十八,长得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健壮的大腿宛如他的腰肢。叱咤之间,有气吞山河之势。而在自己面前,却总是如同懵懂的幼犬,惹人怜惜。

旃陀罗醒来,握住考底利耶的手。

“老师可觉得不适?”旃陀罗凑近,考底利耶见他润泽的嘴唇,不自觉地闪躲目光。

“为师很好。”考底利耶垂眸道,“为何带为师来这里?”

“因为老师在梦里发出呓语,想要来到榕树下,旃陀罗寻遍周围,找到这一处。您看,与您收我为徒的那棵榕树,是多么相似!”

少年兴奋地抬头,墨黑的眸子缀满星辰,低头时,却和怀中的老师对上目光。

“我当真在梦里寻求榕树吗?”考底利耶凝视旃陀罗,内心蛰伏的情愫如浪涌出,他在学生如镜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一个切切渴求却无法表露,于是向内坍缩的自己。好似梵天创世时所凝聚的一团微不足道的云雾,却隐含万物。

垂首的垂首,仰头的仰头,初升的红日倾泄朝霞,越过旃陀罗,落在考底利耶的光洁的面庞上。背光的面容模糊不清,沐浴在光下的却从未有过的分明。沉默如风,恍然似梦,旃陀罗轻轻地吻了下去。

考底利耶仰头闭眼,迎接这早已注定的吻。他并非屈服,而是怀有不甘的探索,他甚至想要更加深入,如此才能能获得打破的可能。畏惧从来不属于他,哪怕是毒药般的爱情,他也要过河而不湿衣,入火而不烧灼。他是考底利耶,出生时便男生女相,被推崇为毗湿奴在今世的化身,他的骄傲来自于不同凡人的身世与修为,这骄傲不容打破,也最终将他引向深渊。

他睁开眼睛,看与自己接吻的少年。少年紧闭眼眸,软舌灵巧地钻进他的唇腔,像肉食动物死处寻找猎物,扫过他一排排的牙列,与他涌动的黏膜争战。他以一种极为冷静的心态在剖析这一动作,情/欲之火仿佛烧不到他,只是当旃陀罗的手搂住他的腰肢,四处逡巡时,他终于在这抚摸下发出难耐的轻哼。

“我要你。”旃陀罗松开他,双唇分离时,拉出晶莹剔透的涎丝。

“我是你的老师。”

“我知道。”旃陀罗将手放到考底利耶胸口,俯下身轻轻吻了吻白纱下的两朵绽放,“你是我的老师,是考底利耶,我一直知道。可我要你,我想要你。”

他复又向上,嗅闻考底利耶的脖颈,直至考底利耶轻轻推开了他。

“你当这是梦么?”

“怎么?老师也曾做过梦?”旃陀罗抬头问他,道:“梦里旃陀罗可曾掀开老师的衣衫,进入老师的身体?”

“我并不想听如此话语,旃陀罗,你已僭越人伦之道。”

旃陀罗垂下眼眸,收敛动作,轻笑道:“那便如老师所愿。”

他扶起考底利耶,考底利耶站稳后,撇开他的手,朝军营走去。旃陀罗站在原地,静默地注视老师在橙红朝霞中远去的背影,他没有告诉他的是,他之所以敢于在今日吻他,是因为他在梦里的呓语不仅有这榕树,还有自己。

他说,他要自己。

军队行至兴都库什山脉,驻扎在赫尔曼德河河畔的肥沃平原上,远处的城市坎大哈在地平线上舒展其雄伟的身姿。亚历山大大帝所建立的这座城市,薄雾笼罩,犹如艺术品般美轮美奂。

“那是从我们这里掳掠去的珍宝。”芭蕉林的苦行僧说,望向身后的营寨,那里聚集着修行吠陀的依朗部族人,“希腊人把我们从平原上赶走,建立起他们的城市,每逢月圆时刻,他们还会从城内出来,烧杀抢夺。”

旃陀罗对苦行僧说:“我们会把肥沃的土地,美丽的平原都夺回来。”

他在营寨外驻扎军队,进行休整。城内的马其顿禁卫军听见风声,在城门处日夜巡逻。旃陀罗将象骑带到河边,为它们冲洗庞大的身躯。士兵们在河里清洁沐浴,在营寨里受到热情的接待,吃饱喝足,准备面临接下来的战斗。

“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考底利耶命旃陀罗挑选几名机警的士兵,在暗夜里潜行至坎大哈城市内,摸清城市内部街区规划,找到禁卫军所驻扎的营地和城主府邸所在之地。在得到满意的讯息后,在一日清晨,号角声响,旃陀罗立于象背之上,手持长刀,发出攻城的命令。

在考底利耶的安排下,一千多名士兵分为三拨,一拨攻城,佯装溃败在马其顿禁卫军手下,行引蛇出洞之事,诱使禁卫军出城,而另一支军队埋伏在城外,与追击而至的禁卫军作战,将其牢牢牵制在城外的平原上,第三队则趁虚而入,直达坎大哈城内,夺取马其顿人的心脏。

当一名曲长引诱出禁卫军,与另一名曲长合力围剿马其顿人时,旃陀罗带领士兵冲入城内,长驱直入,所向披靡。然而行至城主处,便遭到希腊人的顽强抵抗。乱箭纷飞,弓弩手隐藏于暗处,危险从四面八方袭来。

霎时伤亡骤增,惨叫连连。旃陀罗发出怒吼,鼓舞士气。他脑海里回荡着考底利耶在营寨中目送他们出征时的模样,他紧咬牙关,冲在最前,犹如战神因陀罗。长刀无情收割生命,他浑身浴血,直至一刀砍下城主的脑袋,飞箭也在瞬间入体,胜利伴随剧痛而来,他抬起头,仰望坎大哈上空苍茫的黄灰色天空,从象骑上跌落。

他仿佛下坠了很久,久到死亡快要侵袭他,久到来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师面前,久到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他竟看到了轮回之境。

首战大捷,马其顿人被赶出坎大哈,城主府被装饰上鲜艳的曼陀罗,依朗部族人欢饮跳舞,歌唱吟诵。苏摩酒香气四溢,士兵们将清醒过来的旃陀罗拥在中心,发出连连欢呼。随依朗部族人入城的考底利耶也第一次出现在士兵们的营地中央,他站定在高处,吟诵《梨俱吠陀》,允许士兵们来触碰他的脚。

旃陀罗醉意熏然,拎着酒缸,摇摇晃晃。他在不甚清晰的视野里看考底利耶被簇拥在高地,男人们围着他,朝他下跪,纷纷伸手去触碰他的脚背。那脚背……旃陀罗感到一种由衷的愤恨,尽管士兵们眼里全是尊崇与虔诚,可他却好似所有物遭到侵犯般地怒火中烧。

他将烈酒浇在新鲜的箭伤上,在极度的痛楚中感受自己的存在。他拼命眨眼,保持视野的清明。周遭全是《梨俱吠陀》的吟诵,是酒香伴随焚香而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考底利耶的身份。他紧盯那道白色身影,目光犹若实质,攀附上身,扼住他的咽喉。

待到夜深,坠下象骑时濒死的恐惧再次袭来。在一场痛哭后,旃陀罗起身,推开了考底利耶的房门。

“你说强者凌驾于规则之上,那人伦道德对我来说又算什么?”

他通红双眼,猛饮烈酒,随将酒缸扔开,走到考底利耶的榻前将他环住。

“孩子,你醉了。”考底利耶别过脸,并不看他。

“不要叫我孩子,如今我已是男人,是一名征服了城市的将军!今日傍晚,我差点死在那荒芜的街道,想到死了与你就是永远的迷失,便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你说我被摩耶所骗,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摩耶与真实不过一念之间,阇那迦,你预备何时面对你自己?”

考底利耶睁大眼睛,琥珀色眼眸里掠过从未有的慌张,嗫嚅道:“你怎可如此……如此唤我?”

“如此唤你?哦,阇那迦,你可知道我从来都在心里唤你阇那迦?从我在河岸初遇你时,就将整颗心都献于了你,哪怕当时我还只是个奴隶,我对你的爱,却跨越了那天堑一般的阶级。我爱你,我要你!”

强壮的双臂将他搂紧炽热的怀里,亲吻落在唇上和颈间,当旃陀罗褪去衣衫,赤裸胸膛,将他摁倒在软榻上时,他看到湿婆显现在少年庞大的身躯上。他发出惊呼,慌张向后退去,却被握住脚踝,拉至原位。

黄金踝环叮当作响,他的双脚被高高捧起,旃陀罗跪在上方,投下一片令人无可逃闭的巨大阴影,考底利耶看见,他的学生凝视自己,幽深的眸子里燃烧‎‍情‌‎‌‎欲‍‍‎的烈火,张开嘴,将他的脚拇指含在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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