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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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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会来,他在等待

-----正文-----

马祭——婆罗门中最重要的祭祀。婆罗门的祭司官需先举行选马仪式,挑选出最优秀的战马,让它们沐浴斋戒,并且点燃祭祀之火。同时国王也要向天祭拜,祈求战神因陀罗的庇佑。在某一天的黎明,婆罗门祭祀官将解开圣马的缰绳,任其在朝霞中自由驰骋。而圣马后面则跟随着国王最英勇的将士们。战马停留的地方,若是本国,则需行祭祀之礼,若是敌国,国王就须行征服之事,时期为一年,直到祭祀官说“止!”,此时,国王才能率领他的将领们班师回朝。

这是孔雀王朝举办的第一次马祭,考底利耶所选择的战马在某天的霞光中若有指引般直奔羯凌伽而去,十天十夜后停留在羯凌伽国与摩揭陀的交界处,旃陀罗率领军队追随而至,在此向天祝祷,将苏摩酒淋在金刚杵上,指向羯凌伽。

或是心中苦楚得到宣泄,旃陀罗的战斗所向披靡,边境之城中的战斗就如多年前的阿拉霍西亚般顺利,战马奔腾,长刀饮血,踏平所有抵抗。只是将将夺取一城,就遭到羯凌伽国当中奥特拉勇士的凶猛反攻。

另者,羯凌伽国中也多婆罗门教徒和耆那教、佛教徒,元老院的指令以及国内的教派压力并不允许将士们进行无差别的杀生,这便让他们的行动速度颇为减缓。

战局陷入胶着,驻营在边境处的平原上,旃陀罗在军帐处向南方远眺,与将士们进行战术的推演。原野上舞动金色的光芒,闲云遨游过天际,祥和宁静不似战场。他心里深处沉着刹那送行时的泪眼,他承诺他会平安归去。

匆匆两月过去,在暮光四溢的傍晚,元老院的车辇载送考底利耶缓缓而至。迈雅死后,两人关系越发冷淡。旃陀罗不满元老院对王后丧葬事宜过于简陋,也暗恨是考底利耶对迈雅的许诺才让她香消玉殒。这一切考底利耶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在旃陀罗心中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伤痕。

但为了不给麦伽斯提尼等外人钻了空子,两人依旧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亲密无间的模样。学生依旧敬仰他的老师,国王永远尊崇他的元老院国师。

至军营,两人寒暄后,考底利耶便径直随旃陀罗进入指挥军帐中。

一路风尘,考底利耶的祭祀服也惹上尘埃。但他眼中光明炯炯,毫不掩饰对战争的期冀。他以手为笔,在沙盘上画出战斗阵型,向将领们讲解攻城之法。

羯凌伽人多为原始达罗毗荼人和雅利安人的混种,加上本土人种奥特拉人。奥特拉人矮小凹鼻犹如红眼妖怪,据古籍记载,此人种凶猛蛮横,食人血肉,所以多被羯凌伽培养为战争中的杀伐勇士。

考底利耶针对此用上了雅利安先祖与其征战时所留下的‎‍‎‌‌古‍‌‎‎代‍‎‌‍‌巫术,用各种香料加以焚烧,装置与战马之上,拖入对方阵营当中,打散其阵法,再群起而攻之。这一方式让战局瞬时扭转,旃陀罗的军队又向前推进几分。

胜利的那晚,考底利耶伫立于原野上观看星象。月朗星稀,启示不甚明显。夜风吹起他的祭祀服,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他呼吸着,逐渐沉入冥想中。在阿特曼中窥探奥义,找寻战争胜利之秘法。

在他身后,军营处篝火燃烧,照亮半边天。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在风里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却并不再靠近。

他知道他会来,他在等待。

这还是迈雅去世后两人首次独处,旃陀罗站在离考底利耶两步左右的距离,便不再行动。他洗去白日里身上的血腥气,只剩下肉桂的醇香。这香气朝考底利耶扑去,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睡莲气息相缠绕,相波动。

发结尾处的孔雀翎,在风里微颤,如两道悸动的灵。不言说,不表露,目光如羽翼,扫在匀润的肩头。触碰会让温馨尽失,言语会让宁和打破。默然伫立,只剩呼吸融在风里的声音。

辽阔的原野上翻涌银色的月光,他们的身影嵌在这永恒的夜幕中。

他感觉到了,那目光若实质般在他身上流淌,温柔如往昔,忧伤如今朝。他又感受到了,伸出来的手是如何停留在半空中,他甚至可以想象那手指微蜷时的颤动。可他收回了,他落下了,他转身离开了。

考底利耶睁开眼睛,缓舒一口气。原野在春日夜里浮动幽蓝的波浪,阿特曼宁静绵长,可他心知这一切不过都是佯装。真正的是火光,战争的火光,心中燃烧着的,爱之火光。

时间匆匆而过,战争持续半年有余,在对刹那的思念,以及与心中隐藏之欲的斗争中,旃陀罗已经打下一大一小两座边境城镇,将百姓和土地收为摩揭陀所有。但在攻打第三座城时,旃陀罗与其军队则发现羯凌伽的兵马人数猛增,其中甚至有明显升级的兵器和战车。在观察之后,他们得出了结论。

“他们暗中有塞琉古的相助。”考底利耶拿起一柄弯刀,在烛光下端详,“这刀的材质不似羯凌伽所有,尽管做尽了伪装。”

他用食指在刀身上弹了一记,聆听其震颤之音,露出了笑容。

“若是如此,则更要打。”旃陀罗道,“难道我们还惧怕他们不成?”

考底利耶将刀放下,含笑道:“没错,是得打,但塞琉古的军士想来骁勇善战,擅用计谋,不似羯凌伽的蠢笨与蛮横,须得施用妙计。并且,他们在伪装,我们也需要伪装。”

“此话怎讲?”

“前两座城中对于教徒们的收归在这处城里也要继续进行,不能让塞琉古知道我们识破了士兵的身份。”

“若他们不入宗教呢?”

“不入宗教,一律按照奥拉特人处死。”考底利耶望向旃陀罗,凛然到:“切记,千万不可让对方知道我们识破其身份,摩揭陀只打羯凌伽,没有任何要和塞琉古开战的意愿,切勿中了他们的诡计,落人口实。”

旃陀罗颔首,彻夜准备,与将士们商量对策。翌日清晨,考底利耶目送他出征攻城,那象背上的身影,让他恍惚看到多年前的那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多么英勇,多么热情。那时自己就是爱他的,考底利耶想,如今时一般,爱从未变过。

目光闪烁,他迎风遥望,小心翼翼啜饮回忆的甜蜜,来缓解心中无时不刻的痛。这是在戒掉药物后他新寻出的自我疗法,收效甚微,但勉强不至于落泪。

他返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在祭坛前为出征祈祷。念诵经文,他无比虔诚。在意识沉入到一片圆满中时,于万物的奥义中,一道血色的光芒浮现,如被鲜血浇铸的弯月,在虚空中横行霸道,切开一切阻挡之物。

突然,一柄黝黑泛着玄色光芒的利剑破空而至,带出尖锐的呼啸之音,没入那血色弯月中,发出滞涩的闷响。血月剧烈震颤,若无尽之海般涌出滚滚血浪,而那利剑却依旧不减冲势,狠狠深扎,让血月痛苦不堪。

考底利耶惊恐地睁开眼睛,霎时脸色惨白。

“不,不,旃陀罗……”

他嗫嚅着学生的名字,冲出营帐,牵起战马,飞身而上。在士兵们诧异的呼唤中,他用他并不熟练的马术,朝军队攻城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战斗正酣的旃陀罗在一片杀伐声中听到,一阵马蹄声有若虚空中传来,不甚清晰,却钩他心弦。他蓦然回首,一支利箭嗖地划过他的面颊。

他又听到了坠落声。

心刹时闷闷地痛了一下,旃陀罗咬牙回首,抹去脸上的血水,朝城楼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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