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我想去再踹他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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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惹他，他怎麼會來弄你？他怎麼不去弄別人？書不好好讀，破事一堆，以後別再給我惹事，聽見沒有！」

高舉從我書包裡搜出來的打火機，我們班導師對我大聲喝罵。

我被隔壁班那個惡劣的傻大個暴打一頓，進了局子，卻還要被老師臭罵一頓，這世界上最活該的就是我了，我是個糟糕透頂的人。

班長倒垃圾的時候看到我躲著人，對我說了些話，我顧著哭，沒聽懂，最後他好像不耐煩了，就告訴我。

「傻子，他打你，你還手啊。」

我想了想，班長說得對，於是我放學就抄了一柄掃具櫃裡的竹掃把，我知道傻大個會經過這兒，等他從這條巷子口一出來，我就給他一棒子然後趕緊跑，我蹲了半天不見人影，只能趕回教室把竹掃把放回去掃具櫃裡。

一到教室，就看到那個傻大個把我們班長按在黑板上親。

我躲一旁看，斷斷續續聽見了班長的聲音。

「說好了。」

「再搞我們班的人。」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看了一下下就被班長發現了，班長對我眨了眨眼睛，那叫啥，使眼色。

我想了想，班長說得對，就衝進去對準傻大個的頭頂一棒砸到底。

砸得好像太重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禽獸對我們班長做這種事我就窩火，特別想砸死他。

傻大個倒在了地上，我又上去補了他好幾腳，班長就在一旁蹲著看，好像覺得我這樣做很有意思，於是我把腳抬更高又補了幾腳重的，想著班長會不會稱讚我，但班長看上去並沒有更開心，他拉開講台抽屜，從底層翻上來一盒看上去還沒開過的白粉筆，然後從粉筆盒裡抽出了一根菸，刁在嘴裡，朝我努嘴。

班長也抽菸，我第一次見，

但班長一努嘴，我就只想知道班長會不會也願意親親我？

不，我這人沒那麼不知好歹，班長是我的恩人，我再怎麼樣也不能佔恩人的便宜，這不是班長第一次幫我了，我沒帶課本，他借過我課本，結果他自己跑教室後面罰站去了，有時候他借我，有時候他不借我，就像他買的早餐，有時候會買多，多了就會分我吃不收錢，有時候不會多，我就跟平常一樣餓著。

我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也翻了翻書包，才想起來我的打火機去哪裡了。

「早上被老師沒收了。」

「嘁。」

「我去拿，我知道放哪裡。」

「回來。」班長從口袋裡拋了串鑰匙給我。

果然還是班長厲害，免得我跑到辦公室上鎖了進不去又得再跑一趟，班長一直這麼可靠，比我能多想到後面好幾步，只要想著班長，路就會變短很多，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的時候我都會拖拖拉拉走半天，現在一下就到門口了也不累。

但這一大串鑰匙是哪一支呢？

我摸到鑰匙上面有貼紙，但剛入冬的天暗得太快，無論我怎麼對著外面的光仔細去看都看不清楚。

我只好一支一支地試，但這圓圓的鑰匙圈老跟我作對，有的我試過不行的又滑回去那堆還沒試過的裡面，簡直沒完沒了。

班長走來了，看來是快接近關校門的時間了，不只揹著他自己的書包，連我的書包都拎出來了。

「就剩四、五支還沒……」

班長把整串鑰匙一把抓走了，這下沒試過的和試過的全混在一起了，唉，我是笨，但那好歹也為了幫他拿打火機試了這麼久啊，他怎麼隨便就把鑰匙拿走，也不問問我在做什麼，搞得我像個大傻逼。

不過，我也確實傻逼。

班長拎著鑰匙串去了廁所開了燈，看字三兩下就找著鑰匙了。

「我……」

「我的錯，鑰匙我比你熟，挑出來給你就行，給你整串是我不對。」

班長把鑰匙交給我之後擰開水龍頭捧水漱口，我知道我應該去開門，但我走不動道，我很慚愧，班長其實是個功課好，長得白，皮膚也好，常常對人微笑的好人，一直都是這樣，以前我也會和別人一起罵他小白臉、書呆子、娘娘腔、老師的走狗，其實我也只是怕交不到朋友而已，雖然罵了也交不到，但還是跟著大家罵一罵比較不惹人嫌，反正大家都趁著班長不在的時候偷說他，也不曾當著他的面給他難堪。

「看什麼看？喜歡我？」我是從背後看他的，我以為他不會發現才看的，但我是個傻逼，他抬眼稍稍看了下鏡子，我就暴露了。

「班長，我能親你嗎？」

「我媽不行，我媽死得早。」

班長笑得好大聲，整個人比剛才好多了，剛剛的班長根本不是我平常認識的好人班長，就一整個不太高興的樣子，但我又覺得現在這個笑得毫無形象可言的班長雖然是笑起來了，但完全不是平常很有書生氣的樣子。

亂了亂了，腦子一片混亂，班長是像平常好呢，還是不像平常好啊。

燈熄了，班長的手在我頰上摸，在找我的唇，他的手又細又軟，不像我的，糙得像砂紙，所以我不敢也摸摸他的臉，我只敢摸他的頭髮，他的頭髮和他的手有不一樣的軟，滑滑的，比狗毛好順，然後他的唇又暖又軟還有一些水珠冰冰的，舌頭糯乎乎，熱騰騰，我第一次親人，不太會，我只會摁住班長的腦袋使勁嗦，我是舒服了，不知道班長怎麼想，班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不是洗衣精死板板的香精味，像高級木頭的香味，像樹皮那樣的香氣，活著的香氣。

原來，剛剛傻大個佔的是這種大便宜。

「怎麼了？」班長扯住我，我沒好意思撥開他的手。

「我書包沒拿。」只好隨便撒了個謊。

「我拿了。」

唉，我不會撒謊。

「班長，我想去再踹他幾腳。」

「他人一醒就被我嚇唬跑了，你踹誰去？」

「我上他家去。」我就是想把那混帳打死，一想到班長為了我的事給那傢伙糟蹋我就，我就，我怎麼能這麼氣呢。

「打也給你機會了，親也給你親過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消停點。」

我想了想，班長說得對。而且我連恩人的便宜也佔，似乎也和那個傻大個差不多惡劣，有一句成語叫什麼來著，狼狽合汙，就是臭貓臭狗和髒水一起流。

「我會對班長負責到底的。」我想了想只能這麼說。

「你先幫我把打火機拿來。」

班長又笑了，好像不是很在乎我說的負責。

但我總有一天會讓班長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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