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拥到怀里时，他看向谛休的脸，这张脸让他备受折磨，他宁愿面前不是萧楚回的脸。

他在谛休亲上来时喝止：“住手！”

对方顿了一下，却不是听话，只是上位者本能的从容。

“你太贪心了。”谛休不紧不慢拿拇指抚着他下唇，打量着这张让人满意的脸，“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要任性下去，惹我生气吗？那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着警告的话，唇边却带着笑意。

“我想吃，我等得够久了……我不欲杀你，可我憋得太久，或许真的会……弄死你。”

蔺容正色道：“你不过想纵欲而已，可我下过决心，今生今世只和一人欢好。”

谛休满意道：“可以，那人便是我。”

“口说无凭。”

谛休有些疑惑，他疑惑时的模样，很像歪头垂耳的大狗狗。

“什么意思？”

“我在许我的一辈子，你也应了我的一辈子，人间对这样的许诺，有单独的规矩。”

“什么规矩？”

“成婚。”

谛休满眼‌‎‎欲‌‎‍火‍‌‎‌，心不在焉地问：“那是什么？”

“听说魔界有血盟、魂誓，那人间的婚事便是一样的东西，是两人相爱、相守、相伴终生的契约。”

谛休有些不耐烦，“不大明白，但听着就麻烦，世人为何要做这样的麻烦事？”

谛休的手从他尾椎向下摸去，已经迫不及待探向他的臀缝，他额角渗下细汗，只得尽力拖延。

“你只吃这一次吗？”

谛休想了想，勾唇道：“不。”

“既然如此，你不想我和你定下誓约，一辈子让你吃，也只给你吃吗？”

谛休眸光一动，瞳仁收缩了一下。

“这便是你说的——‘只和一人欢好’？”

他点了点头。

“麻烦……”

他心一沉，知道死到临头了，却突然听谛休说：“做那种盟誓，要花多久？”

他立即说：“六个时辰。”

谛休不悦道：“太久了。”

他侧过头去，听天由命了。

谛休却在这时放开了他，“那现在就做。”

他看了谛休一眼，只思考了片刻，就开始胡诹：“‎‌‍‍男‍‎‌‎‍女‎‌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你我就以这块石头为界各自准备。”

谛休挑一挑眉，很给面子地退出了他的领地。

“然后呢？”

“然后……我要梳洗打扮，拜别亲朋。”

“那我呢？”

他望了谛休一眼，这分明是他的师弟，分明是让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的萧楚回。

“你……你也一样。”

谛休一笑，“那我就学着你。”

他想拖到天亮，长夜漫漫没有那么好熬，于是他回头对谛休说：“婚礼都是凌晨开始准备，我想睡一会儿。”

谛休“啧”了一声，可毕竟已经开口答应了，这些细枝末节，争执起来反倒麻烦。

“你睡吧。”谛休盯着他，又补充一句，“我看着你睡。”

“不要看我。”

“为什么？”

他脸色都不曾一变道：“因为新人最好看的样子，要到洞房花烛夜，云情雨意时，才能看。”

谛休好似被撸了逆毛，更加肆意妄为地盯着他看，可随后却扬手一挥，一道暗红轻纱在他眼前垂落。

他接住时，谛休说：“戴上。”

他故意拖延，慢悠悠把面纱展开，横过鼻梁挂在耳畔，抬头时却见谛休的目光烧得焦炭一样滚热。

在他皱眉时，谛休又挥手带起一道罡风，烈风似火苗一般滚烫扑来，落在他身上后却毫无痛意，只是他一身衣袍，都染成了赤色。

“我有些明白其中意趣了。”谛休勾唇轻笑，抬起手自左臂向下一扫，他一身劲装也化作赤色，衣上暗红纹路若隐若现。

那面纱戴在蔺容脸上时，他觉得好看，为了让蔺容更加好看，他将那人的衣裳也化成红色，继而自己也应穿红。

蔺容心觉荒唐，却不能有一句抗议。

谛休此时正望他，知觉饥渴更盛，毫不遮掩地舔着尖牙。

天色略明时，谛休催促道：“可以开始了。”

他只得起身，看一眼自己的红衣，忍不住皱了眉，然后望见河水，便径直走过去。

他要“梳洗打扮”，却为此沾湿了衣袍，水漫过腰窝时，他回头一看，却愣住了。

谛休正正在水岸边，镇静地取下腰封，解开衣领，将衣袍褪下时，上身彻底光裸，匀称肌肉紧实好看，那支腰更是一绝。

谛休迈下水朝他走来时，他略有惊慌，好在对方并未越过先前所划的界线，只披着羁狂赤发，歪头笑问：“为何沐浴却不脱衣？”

他还没有说话，谛休便恍若大悟道：“哦，衣服也和面纱一样，要本尊待会亲自来脱？”

他没有应声，只游到深水中泡了许久，谛休则跟着他，一直停驻在界线边缘，用火热的目光望着他。

“洗够了吗？”

他在谛休的催促下游上岸去，衣袍湿重，墨发也湿了大半，他抓着衣袖为难道：“再等一会儿吧，我晾晾衣服。”

谛休也已上岸披上赤袍，挑眉瞥向他，声音懒散极了，“不必，你这样更加好看。”

他胸膛一烫，方才他看见的不是谛休，是萧楚回。

那样的话不会从萧楚回口中说出，他误以为此时此刻的眼前人是萧楚回时，竟抑不住满心欢喜。

而他不配以这样的目光看待萧楚回，那人睡去前，他的剑尖还扎在那人胸口。

“你这是什么表情？”谛休满脸不悦，抑制扣上护腕时十分用力，“算了，接下来是什么？快些办完。”

谛休说着跨步而来，将那块用来划界的石头踢得粉碎。

“我想想，是拜别亲朋？”谛休攥住他手腕拉到身前时，嗤笑道，“可你还有亲朋吗？”

他瞪大眼，一瞬间愤懑不已，手掌翻动牵出无数术法，那双金瞳却不屑一瞥，紧接着点点明光在他指间熄灭，谛休甚至一动未动。

“待本尊高兴时，或许会允你动手，但不是现在。”谛休很是大度地捏住他轻颤的手指把玩，“不过你这样看着我，我很享受。”

他奋力将手抽出，推开几步后，听见谛休不悦道：“既然你一副不愿盟誓的样子，那本尊也乐意省了它。”

他紧张地看看天色，长睫轻颤几次后，才镇定地说：“还要拜堂。”

“如何拜？”

“拜天地，拜父母，还有……夫妻对拜。”

“夫妻……”谛休觉得，他好像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明白。

“那么拜完以后，你要叫我——夫君？”谛休心口古怪得一烫，好像被抓了挠了，被涂了奇痒的毒药。

太怪了……

可他却舔了舔尖牙，焦急地看着蔺容。

蔺容拧着眉说：“对。”

谛休胸膛咚的一响，他下意识按了下胸口，确认自己没有受伤，也没有病症后，才重新望向蔺容。

“现在就拜。”

天色泛白之际，蔺容和谛休相邻而跪，他二人红服艳艳，竟真有一副新婚模样。

朝东拜过后，蔺容又转向无量门方向，他绝无可能把这当成拜堂，他跪天地是因为他愧对师门，他跪师门是送别亡灵他，他所行的也是跪拜大礼，与拜堂不同。

当他与谛休面对面跪坐时，他恍神了许久，他控制不住地忽略这人的赤发金瞳，他把这人只当作萧楚回。

萧楚回在冲他笑。

“你就这么喜欢本尊？”

他猛地回过神，看清谛休伸来要碰他的手，立即就这只挥开。

这是一只沾满他同门鲜血的手！

天已经亮了，太阳正在升起。

“我才不会和你这样的邪魔拜堂。我今生今世，只喜欢一个人，只想和他厮守，那人不是你，你不是他……”

谛休怔了一下，眸中明光好似一瞬间被偷走了。

在他拖着一身湿衣要站起来时，谛休却猛地一扑，狠狠将他按倒在地。

“你骗我……你骗我！”

谛休吼得两眼发红，他一瞬间撕开了蔺容的面纱和衣服，攥住蔺容的脖子，拉开了那双修长玉白的腿。

“我忍不住了。”谛休下颚紧绷，喉结一滚，声音嘶哑可怕，“我要吃，现在。”

他的挣动无用得可笑，下身一痛时，他眼角立即湿透，他无声地喊着：

萧楚回！

阳光驱散夜色，唤醒了一切美好温柔，赤发在光晕下褪去妖冶，剩下让人安心的墨色轻柔垂下。

萧楚回睁开眼时，好似已经过了一辈子那样长。

他恍惚了一阵，才看清身下的人。

师兄眼尾湿润，浑身轻颤，湿漉漉地躺在他身下。

他的眼不受控制地望遍红衣下白皙匀称的肉体，以及两人下身。

那种胀痛比往日都要狰狞，他脑子里有一枚急急颤动的铃铛，当警铃戛然而止时，他也失去了冷静。

他不顾一切地按住师兄，本能地摆动着腰身，只深不浅地开凿着那香甜、温柔、紧致又隐秘的密道。

他深知自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探索窒道，凿出清泉的人，这一点让他惊喜无措。

“师兄……”

蔺容被捏着下巴扭过脸，他知道自己早已自欺欺人般，分不清谛休和萧楚回了。

萧楚回紧皱眉头，小腹绷紧，他一边做着最凶狠粗暴的事，一边又极其温柔地替师兄擦去眼中水雾。

“师兄。”

萧楚回与他十指交握，低头贴上他的唇，再一次勤勉地开拓一处新的温柔秘境。

他浑身轻颤，如坠云间，数次失神后，他终于清醒一些，然后他伸手一撩这人墨发，青丝缓缓从他指间滑落。

萧楚回的吻落在耳边，他此生第一次听见萧楚回迷乱的粗喘。

也是最后一次了。

从天放亮，到日暮西斜，萧楚回放纵得不曾停歇。

被师弟抱着在水中洗净身体后，他推开萧楚回，上岸时却失力地跪倒在地。

萧楚回立即冲过来，替他披上衣服，将他紧紧抱住。

他忘不掉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身的乌青、咬痕、吻印，那是他无能和不堪的证据。

他再也做不了让人敬爱信赖的师兄了。

与心上人这样的欢好，却让他痛苦不堪。

萧楚回将他按在怀里，察觉自己无法安慰师兄时，他心痛难忍。

“师兄，我……”

“忘了吧。”

萧楚回愣住了，过了一阵，他才颤声问：“师兄说什么？”

“忘了吧，全都忘了。”他忍着双腿的酸涩推开萧楚回，拉上衣服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十分戒备。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要再提。”

萧楚回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分明有一把刀子，一把冷到极致满是倒刺毒钩的刀子，狠狠捅进了他的心口，又无情地抽出。

蔺容转身离开，却被攥住了手。

“师兄……”萧楚回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心揪无比，忍不住回过头去。

“师兄记得吗？”萧楚回抬头看着他，两眼湿红却眸光温存，“我求了师父三天三夜，才得偿所愿搬去温柔水榭。”

“师兄知道水榭中有几株竹，几支‎‍‍‎‌海‌‌‎棠‎‌‍，几条芙蓉鲤吗？二百三十七、五百一十八、三十六。”萧楚回对他一笑，眉眼却分明在哭，“师兄不在时，我都数过了。”

“师兄知道自己一年吃什么最多，吃什么最少吗？桂花糕、苦瓜。”

“师兄知道自己每日要皱几次眉，要笑几回吗？我可以把每一日的数目都背出来。”

“萧楚回……”他呼吸急促，却仍觉得恍惚如梦不能清醒。

“我一直看着师兄，即便师兄不知道，我也忍不住悄悄看着师兄……”萧楚回垂下头，长睫似绒毛一般轻晃，却渐渐沾了湿意。

“我没有一日忘记和师兄的初逢。”

“整整十三年，都不够我清醒。”

“萧楚回。”他心脏狂跳，脑子乱作一团，却忍不住握住萧楚回手腕。

“师兄。”萧楚回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我一直，一直都喜……”

萧楚回猛地皱眉，痛苦不堪地捂住头，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吼。

“萧楚回！”他搂住师弟，扶着师弟颈项，抬头望着师弟的脸。

“师兄，师兄……”萧楚回眸光涣散，却仍在努力看清他的脸，拼了命想说出未说完的话，“我、我喜……”

狂风铺面而来，刀刃一样裹着他们乱飞。

他拼命睁开眼，却看到萧楚回的发染成血色，这人仰起头来，甩甩脑袋让赤色更加迅速地吞噬墨色。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睁开的眼，那是冷傲至极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