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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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

江惟回申城一天，给安思意打了不下五个电话，且一有空就发消息问安思意在干嘛，有没有吃饭，下午要不要睡一会儿。

安思意有空就回复，不方便就发一张买完菜的塑料袋，或者最近正在看的幼教的书的照片过去。

江惟离职和退租的手续办得很干脆，安思意让他最少在申城住一晚再回来吧，否则太仓促了。但江惟还是丝毫不做停留地，办完事就直奔机场，搭上了深夜回到H市，安思意身边的飞机。

翌日七点刚过，安思意准备出门买菜。他正想着今天江惟要来，肉要多买一点，一开门，只见门口墙边放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靠着一个身形挺阔的人，正阖着眼驻守着。

安思意微张开嘴，讶异叫道：“江惟。”

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江惟很快睁开了眼，站直起来，带着一扫疲惫的盈盈笑意，走到他面前。

安思意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是凉的，不知道在充满寒湿气的夜里等了多久了，看来说航班上午才到H市的事情是假的。

“你先进来。”安思意伸手，想拉着他手腕进门，江惟便主动地去牵他的手。

安思意的出租屋很狭小，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是简陋。别说和他们以前住的市区公寓比了，就是和江惟在申城住的两居室比，也是天壤之别。

江惟走进来，拉上门，觉得都不用转头，已经把这间屋子尽收眼底了。心里想着刚见面时安思意和他说过的“我不缺钱”，“我过得还不错”等论调。

安思意找不到适合江惟脚码的拖鞋，就让他别换了。一转头，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这是大少爷作风发作，在心里挑刺他的房子了。

“我要去买菜。”安思意低着头，准备要走，顺便安排江惟：“我这里没有沙发，你去我床上坐一会儿吧。一出太阳我就晒被子，干净的。”

话音刚落，江惟一下子叫住他：“思意。”

安思意手都放在门把上了，转头看他。江惟走到他身边，用一种小孩子气的，执拗的语气说：“你别去了。”

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像是赶紧和安思意呆着，好好看一看他。但怎么一见面安思意又要走。

可是说完，他又担心安思意要埋怨他的专横，于是内心斗争着，别别扭扭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安思意看着他那个样子，心说他一定这辈子都没去过老城区的菜市场。去了又要嫌东嫌西的，说人家的菜不新鲜，来路不明，破坏他在这几个月里好不容易建立的买菜送葱的邻里关系。

安思意心里轻叹了口气，把帆布包从肩上拿下来，说我不去了，果然看到江惟眼里亮了起来，好像一只摇尾巴的大犬。

安思意把江惟安顿好，虽然他还是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他在冰箱里拿了食材，进厨房做了两碗番茄鸡蛋面。江惟的那一碗，多打了两个蛋，多放了两块煎午餐肉。

（一百二十四）

都吃完饭，肚子里都暖了，他们才想到一件事。

——他们还没商量过要住哪。

安思意的出租屋，让江惟活动开都困难，住两个成年人，外带一个每天都在长大的宝宝显然不现实。

“你想住回去吗，我们把原来那套房子租回来。”江惟握着他的手，眼神认真地问。

安思意看着他，不知道是想到了那栋房子里发生过的什么，好的坏的，甜蜜的，悲痛的。他轻轻摇了摇头，态度柔和且坚定地表示不要。

看着他的表情，江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没问为什么。

他端着两副碗筷起身，准备先去厨房把碗洗了。刚转身，就突然有了主意，转向安思意，说：“思意，还有一个地方。”

（一百二十五）

江惟和安思意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两晚双人房，收拾好行李，才出发去滨海的别墅。

江惟租了一辆家庭型SUV，载着三个箱子，在一个不算太热的午后，和安思意到达了待产的目的地。

这里还是和安思意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除了在他们达到之前，江惟就找人来全面打扫过了，更整洁明亮了一些。

安思意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里面。等江惟提着箱子来到自己身边，他指着客厅的米色沙发，说：“江惟，沙发是五个月前到的。”

那时候，他想过联系江惟的。说不清是因为他订购的沙发到了，还是发现自己怀宝宝了，但江惟的电话却总是忙音。

江惟往那里看了看，低低地说了声嗯，声音带着点笑意，说：“果然是这个颜色好看。”

江惟让安思意在沙发上看电影，说什么也不要他帮忙，像是很怕他受累。他自己和家政公司的人忙活了一下午，把带过来的衣物和行李都整理好了，这里才总算增添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等人都走光，天也黑了。江惟叫了一家知名粤菜馆的外卖，和安思意吃完了晚饭，收拾好，两人打算早早上楼睡觉。

下午收拾完，外卖来之前，江惟就已经去冲过澡了。安思意想着家里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上楼去拿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少时，他跑到楼梯围栏边，提高音量叫江惟的名字：“江惟。”

江惟刚把筷子放进洗碗机，见状，立刻跑上楼，扶住他的肩头，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才关切问道：“怎么了。 ”

安思意看了他一会儿，喃喃问：“怎么才一张床啊。”

还是他半年多以前，和江惟去家具城，他随手一指的那张单人床。

上次他来，念着这里是江惟母亲的房子，终归不是他的，不好意思瞎走动，就没上二楼，想不到——

江惟也是一愣。

“要不，”江惟担心他以为自己另有所图，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真挚问道：“今晚先暂时将就一下啊？”

他见安思意不说话，心说这么说可能确实过火了，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于是赶紧正色道：“或者，我出去住。”

安思意差点脱口而出“我看楼下你非要买的那张沙发还挺大的，睡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可看着江惟一脸的可怜巴巴，像是拒绝他就是在刻意刁难，还有眼里极力掩饰的，一点窃喜。

安思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踟蹰半天，点点头，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说：“今晚就这样吧。”

（一百二十六）

安思意当时随便选的那张单人床其实不小，睡两个人也不算太勉强。

然而江惟太高了，身上的肌肉又紧实，安思意靠着墙平躺，他只好侧过来，面对着他。

但他似乎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房间里关灯了，不知怎么，安思意睡不着，似乎不都不用转头，已经能感受到江惟炙热的目光。

安思意转过头，在黑暗里找到江惟注视着他的眼睛，和他对视着，手臂碰了碰他，小声问：“你睡不着么。”

“想看看你。”江惟说，“挤吗，是不是影响你了。”

安思意摇摇头，心说根本不挤。这里比他以前在蒋家睡得床宽敞多了，更何况江惟一直没碰到他，他都担心江惟要掉下去。

“离婚之前，我回来过一次。”江惟柔声说道。

“当时想着，要把房子给你，就按照你一个人住的舒服的样式来布置了。”

安思意看着他，想说我一个人哪住的过来这么大的房子。他拉了拉江惟的手臂，说“你过来一点”。他是想让江惟不用那么拘束，不知道江惟是怎么理解的，立刻伸手圈住了他。

安思意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心跳出奇得快。一度觉得江惟要听见他的心跳了，一心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便说：“你要不要摸一摸它。”

他感觉到江惟抱着他的身体顿了一下，安思意抬头想看他的表情，嘴唇险些擦到他的下巴。安思意把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下来，掀开一些上衣，牵着他，去摸自己的肚子。

这是他第二次怀孕，江惟第一次摸他的孕肚。

安思意以前一直以为，即使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宝宝，现在才觉得其实不是。每次江惟一碰他，他心里都有种满涨的感觉，像是肚子里的宝宝，和他产生了某种心灵感应。

尤其此刻。

其实宝宝很需要他，怀着宝宝的自己也是。

江惟的手掌很烫，刚出碰到的时候，似是有些犹豫，但很快整个手掌就覆盖住了，带着点紧张和新奇，小心地抚摸起来。

安思意比同龄的男孩子都瘦，平时穿的衣服也宽松，显得孕肚格外不明显。但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直接摸着，江惟不可思议地发现，安思意的肚皮很薄，但肚子确实是圆鼓鼓的。

江惟一想到里面孕育的，是安思意和自己的孩子，摸着摸着，觉得心都要化了。

安思意注视着他，以为他是放不开，于是低下头，把手掌轻轻放在江惟摸着自己肚子的手上，和他交叠在一起，轻柔地小声说：“宝宝，是爸爸。”

江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好像只会傻笑了。

明知道这个时候的宝宝也不会做出回应，江惟还是一本正经地对他打招呼：“你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强调：“我叫江惟。”

安思意也要被他都笑了，轻轻扭了扭腰，把自己的肚子往他手心里拱。

江惟从来没有一起那么满足过。像是时间的苦难都不存在，可以和一切和解了。

可他很快又想到，安思意上一次怀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遍遍怜爱地摸它，一遍遍说着安抚的悄悄话。

“思意。”

“嗯。”安思意乖顺地低低应道。

“过一阵我就去买一张新的床。”江惟的声音里有些心疼，也有不忍，“到时候肚子大了，你一个人睡得也舒服自在一点。”

安思意下意识想说不用了，现在这样其实也挺舒服的。但江惟的提议似乎很认真，很严肃，安思意就没把那句话说出来，不想要扫他的兴。

他窝在江惟结实的臂膀里，蹭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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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之后没虐了，差不多都是甜的了，真的好温吞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