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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扬向来不是个热衷于社交的人，也没有旺盛的倾诉欲，和周围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普通同学关系。不是没人说过他性格内向孤僻，卓扬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压根不在意这些评价。直到云青升上同一所高中，第一天在食堂里看见他就冲过来，见他一个人吃饭只是惊讶了一秒，“哥，你以后要是有空，能不能和我一起吃饭？”

他问为什么，云青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在他耳边说：“因为我不想一个人。”

云青长得好看，在人前性格也好，身边几乎没有缺过朋友，这么说不过是担心卓扬一个人太孤独。正午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云青被笼罩在光里，梨涡也闪闪发亮，独属于少年的朝气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卓扬看着他，突然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卓扬比云青晚放十分钟，每次他走出教室，就能看见靠着墙发呆等他的云青，云青总能恰到时机地抬起头，边转着手里的饭卡边朝他笑，“哥，我们走吧。”

“我们”这个词，就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一体，卓扬喜欢云青念出这两个字时的神态。云青的笑太过美好，几乎让他忘却那些流言蜚语。他们身体里只有一半的血脉是相同的，卓扬却奇异地在云青身上找到了归属感。

他用一年来习惯有云青陪伴的日子，又用一周重新适应了孤独。

云青开学之后没再主动来找他一起吃饭，他炽热的、不曾动摇的目光却无处不在，他的目光藏在教室的窗户后，食堂排队的队伍里。

当卓扬不经意转头看向他时，云青又会暗自移开视线。

云青在害怕他，害怕他生气，害怕他不要他——卓扬不想再继续这场视线的追逐游戏，每当他想要主动走到云青身边，学着他的模样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时，却怎么也迈不出脚。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打破与弟弟的僵局，视线却被突然走过来的人给挡住，他抬头一看——是许涛的一个朋友。

“哟，”对方一见到他就吹起口哨，笑得不怀好意，“这是不是我们的死基佬卓扬吗。”

周围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卓扬皱起眉，他后退一步对方就逼近一步，“怎么，被许哥甩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是他没操你你委屈了，就找外面的姘头打他啊？”

一个个肮脏的词从他嘴里蹦出来，这人明摆着就是来替许涛出气的。卓扬转身就要跑，却被死死拽住，就在拳头要落下的瞬间，他忽然听见云青在喊他。

云青直接把一碗热汤泼在对方脸上，趁他睁不开眼的间隙，不解气地往鼻子上打了两拳，卓扬怕他又打得上头，赶紧拉着他离开。

“哥，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打到？”云青慌张地检查过他的手腕，说着就要往他被掐红的地方呼气。

卓扬被他幼稚的动作逗得弯起嘴角，收回手拍了他一下，“我能有什么事。”

“这次我要是真挨处分了……你能不能不生气。”云青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又因为他给你惹麻烦了，还有……”卓扬顿了顿，到底还是把那句酝酿了一周的话说了出来，“以后可以继续跟我一起吃饭吗？”

这次轮到云青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卓扬说出这个熟悉的理由。

云青压抑住想要马上拥抱哥哥的冲动，声音却将他的喜悦全部暴露，“哥，你这话，是需要我的意思吗？”

就算是，卓扬也不会承认，他干巴巴地避开这个问题，“你还吃不吃饭了？不吃我走了。”

云青看出哥哥的不好意思，明明没有答案，他却感到无比幸福，也不追问下去了，悄悄拉住卓扬的手臂，“那我们换个食堂吃。”

在食堂找事那人早就因为聚众打架挨了好几次处分，校方看在云青下手不重的份上把人叫去批评教育了一个中午就当作警告。这个结果让卓扬松了一口气，如果云青因为他出了什么事，只会让他更加自责。

云青安分了一段日子，对哥哥那点不可告人的想法又开始冒头，卓扬不能接受他的告白，他就装作小女生匿名给他写情书送礼物，隔三差五往卓扬抽屉里塞点糖果和玫瑰花。

卓扬哪能不知道云青的小心思，对方没明说他就跟着一起装傻，每天晚上回家都把东西原模原样塞回他书包。

“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云青掰着玫瑰花瓣，一脸的哀怨。

卓扬头也不抬，低头算着题目，随口威胁道：“我不吃你这套，给我老实点，不然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上一秒云青刚一脸落寞地收拾完地上的残破的花瓣，下一秒就拎着被子蹑手蹑脚走进他房间，“我房间床塌了，哥，我只能跟你睡了。”

卓扬去他房间一看，没想到床真被云青不知道怎么搞塌了，少年看他半天没说话，小声补充道：“你不想的话……我睡沙发也可以的。”

沙发那么点地方，依云青的身高怎么可能睡得舒服，他愿意卓扬也不忍心，无奈道：“你先跟我挤一晚，明天换个新床。”

他洗漱完走进房间，却见云青打了个地铺，正趴在被子上吊儿郎当地背书，他弯腰拎起那本书，云青一下子坐起身，“你怎么能打扰我学习呢。”

卓扬冷笑一声，把书丢回他面前，“你勤奋到背数学书了啊？”

云青满脑子只剩他跟哥哥睡在一个房间一件事，随手拿了本书装样子发呆罢了，哪能想到轻而易举就被卓扬给看穿了，他仰头看着哥哥傻笑。卓扬用余光瞟到他傻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只要云青不再用认真的语气说那些话，他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继续本本分分地做他的哥哥。

云青刚把头埋进被子里，就听见卓扬说——

“别打地铺了，到床上睡。”

他的脸一下子红得像只熟虾，听话地翻上床躺到哥哥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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