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云青害怕自己靠得太近又要惹哥哥不开心，往边上挪了又挪，半个身子都快要悬在外边，卓扬始终静静地看着他一点点拉开距离，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换作以前，云青只会变本加厉地往他身上贴。

他们复刻着过去的相处模式，心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伸出手把云青拽回来，云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顺着他的手臂就要滚进他怀里。卓扬咬着下唇，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把人裹住，“别动了，给我安静睡觉。”

云青只剩一个头露在外边，小声地喊他：“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他盯着自己的哥哥，几乎忘了眨眼，“哥，你真好。”

卓扬翻了个身，面向他的方向，视线却看着窗外，“你要真觉得我好，那就给我好好读书，别整天想有的没的。”

最后一盏夜灯也被卓扬抬手关掉，狭小拥挤的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也吞没了云青呼之欲出的那句“可你对我来说不是有的没的”。

他遇见哥哥遇见得太晚，已经到了在一起睡觉都显得幼稚的年龄。他讨厌雷雨天，讨厌一个人待在空旷的房子里，好不容易有人陪他了，云青又不好意思表露出自己的恐惧。

他一个人在厨房和卫生间之间游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想回到房间。

每回意外碰上卓扬，他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过去——要是让卓扬知道他害怕打雷，岂不是丢死人了。

又是一场暴雨，他在厨房倒水时再一次遇到睡眼惺忪的卓扬，窗外恰好落下一道响雷，云青毫无防备，整个人都被吓得一颤。卓扬将他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云青的表情从惊恐到故作镇定，在心里笑话弟弟死要面子活受罪，假装随意开口∶“小云，打雷了，你害怕吗？”

云青想都不想便摇摇头，他继续说∶“可是我有点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觉？”

后来每一次雷雨天气卓扬总会主动邀请云青去他房间一起睡，起初云青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真的害怕，后来才迟钝地发现这明明是哥哥在照顾他的面子。

那些夜晚，哥哥温柔的嗓音取代了刺耳的雷声，云青的梦境里全是他：哥哥抱着他，在他耳畔一遍遍喊他“小云”。

因为哥哥，他开始期待雷雨天。

他就这样回忆往事回忆了半宿，身边躺着的人呼吸早已平稳下来。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柔柔地洒进室内，云青能依稀看清身旁哥哥漂亮的侧脸，再靠近些许，就连他纤长的睫毛也尽收眼底。

现在就算偷亲哥哥，哥哥也不会发现的，云青忍不住想。他也只能趁着这种机会，肆无忌惮地同哥哥亲近，一旦白昼降临，他又会变得胆小怯懦、瞻前顾后。

光是看着他的唇瓣，云青就能回想起那天亲吻卓扬时柔软的触感。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快要跳出胸膛，他坐起身，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哥哥，控制不住快要溢出的爱恋。

就在快要碰到的一刹那，卓扬如有所感似地睁开眼，云青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惊慌无处隐藏。

“你也醒了？”他别开头，不敢看卓扬的眼睛。

卓扬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清清楚楚地砸进他的耳朵，“我要是不醒，你准备怎么做？”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云青继续许下无用的承诺，只希望哥哥不要再发火。

而他们谁都心知肚明，在云青这份无望的爱情结束之前，永远都会有下一次。

半晌，卓扬问他∶“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指甲差点就要抠进肉里，云青毫不迟疑地回答。

换了个背对云青的方向，卓扬重新躺下，“行了，睡觉吧。”

云青心里有个始终没能问出口的问题——血缘对卓扬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们都不曾得到过真正的父爱，却要恪守着世俗伦理，这又是哪门子的公平。

他爱哥哥，真的有这么十恶不赦吗。

不管他再怎么追问，卓扬只会告诉他，因为他们是兄弟，所以不可以。

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到耳朵都快要起茧子，问或不问，除了再一次被拒绝外，并没有什么意义。

总共就睡了四五个小时，云青又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准备早餐时头疼欲裂，脑子昏昏沉沉，差点就要站在原地睡过去。直到卓扬悄无声息站在他背后说了句“蛋要焦了”，他才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荷包蛋倒到碗里。

以往都是卓扬起得早，包揽了两个人的早饭，等云青起床对方早就不见人影，只剩下餐桌上属于他的那份早饭昭示着哥哥存在的印记。

这还是云青搬进来后第一次亲自做早餐，本想讨好卓扬，好让他不要计较昨晚没能得逞的吻，结果蛋不仅焦了，盐还撒多了。

他一脸沮丧地坐在卓扬对面，卓扬看着他低气压的样子忍俊不禁，违心地夸奖∶“很好吃。”

简单三个字就让云青一扫脸上的阴翳，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卓扬把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摆在他面前，一脸爱信不信的表情。云青的笑快要咧到耳根，当即发誓要认真钻研厨艺。卓扬正在喝水，听到他的话，水直接呛到嗓子，咳嗽得停不下来。

下周就是月考，卓扬生怕云青继续稳拿班级倒数，每天晚上都搬了把椅子坐在云青背后监督他复习。云青不想背书时看什么都有意思，就连一把指甲刀都能从里到外研究个遍，卓扬从他手里没收了无数样小东西，终于忍无可忍，把笔往地上一摔，“你就说这次准备考几名。”

云青见他是真生气了，立马坐得端端正正，脱口而出：“年级进步一百名。”

“哥，其实我觉得我挺聪明的，”他揣摩着卓扬的表情，不忘自我吹嘘一顿，“就是不太努力而已。”

“你知道你还不努力？”卓扬被他气笑了，“仗着家里有钱就无所谓了？”

“我发誓，我这次肯定好好考，不过……要是考到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奖励？”

卓扬总觉得他不安好心，问他要什么奖励，对方又嬉皮笑脸地说还没想好。有进步总比原地打转好，卓扬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和他谈完条件，云青真的收了心认真起来，在家的每分每秒都捧着书在看，卓扬故意挑细的知识点刁难他，对方也倒背如流。

即使被哥哥夸了，他还是不敢说自己想要的那个奖励——他想要哥哥的一个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