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都

-----正文-----

第十章

三月的某一天，深夜。

路易斯在睡梦之中又一次被摇醒。

月亮正当空，现在应该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

法莫斯换下了平日里穿着的主教黄袍，穿着一身方便在黑夜里行走的深色衣服，站在路易斯的床前。

“法莫斯？”路易斯从被子里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半夜真的是很冷，而且你自己有衣服就不能趁着过节也送我一件吗？

“起来了，路易斯。”法莫斯声音没有起伏。

“...怎么回事，谁？”路易斯一边穿鞋一边打哆嗦，“我都帮了城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让他给我一件厚实的外袍？好意思让我在冬夜里赶路。”

“光明不欲求。”法莫斯不置可否。

“从您嘴里听到教义还真的是有一定的娱乐效果。”路易斯穿好了白靴站在了地上，伸手搭上了一件法莫斯递过来的黑色外袍，掩盖住了自己身上显眼的白色学徒衣服。

“走吧，小医生。”法莫斯转身走去开门，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光明在上，别这么叫我。”路易斯咧嘴笑了笑，跟了上去。

从光明教会到城主楼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巡逻的骑士，但是当骑士看到是法莫斯的脸之后就识趣的散开了。

路易斯看着，忍不住的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主教与平民的差别待遇。

这要是我夜游被抓住了，可不是一张脸就能了事的。

城主楼的小门就像是往常一样有着亲信把守，那人看到法莫斯带人来了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守卫顾忌着法莫斯主教的身份不敢跟他动手动脚，却一把抓住了路易斯的胳膊。

“医生，您可算来了，快跟我走。”守卫至今不知道路易斯的学徒身份。

路易斯头上罩着黑色的大兜帽，他回头看了一眼法莫斯，眼神中疑问着他的许可。

“快去吧。”法莫斯眉眼之间多了一丝柔和，他的手抬了起来，想拍一下路易斯的后背，但是路易斯已经被守卫拉着跑了起来。

法莫斯的手拍了一个空。

路易斯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走廊墙壁上的烛光忽明忽暗，路易斯被抓着胳膊一直小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里。

“是很严重的伤吗？”路易斯边跑边问。

“我不清楚，城主大人让我见到您之后立刻把您带去。”守卫头也没回的说。

...好吧？路易斯跟着守卫不知道爬了多少楼梯，终于看到了站在一间卧室门外的城主。

“我的小医生！你每次都是这样风尘仆仆的过来。”城主伸出双手握住了路易斯的手，他笑的欣喜又慈祥。

路易斯被他看得一阵尴尬，他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从小入教的光明教徒在游历之前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类信息的。

“城主您真的是客气了，治病可是不分时候的。”路易斯笑了笑，问道，“我先进去了，麻烦您招待一下主教大人吧。”

城主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路易斯走了进去，还是千篇一律的华丽卧室，只不过床上那人被锁链拴住了。

又是一位蓝发金眼的海妖。

路易斯冷静的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口，嗯，只是普通的伤口，和不太严重的溃烂。

床上那位被锁住的海妖闻到了一丝同类的味道，他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了眼前金发金眼的路易斯。

那海妖眼神里划过一丝悔恨，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卑鄙的人类，竟然擅自改造我的同胞那高贵的蓝发！”

路易斯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走到了床边坐下，从领口拿出了杰西卡给他的那一枚贝壳。

海妖了悟的看了一眼贝壳，他凑上前去分辨了一下贝壳的主人，后惊喜的说道，“你是杰西卡的朋友？”

“是的，我叫路易斯。”路易斯友好的对海妖笑了笑，问道，“你是她口中被抓住的那位同胞吗？”

“是的，看来是你关照了杰西卡，谢谢你，路易斯，我叫杰卡莫。”杰卡莫认真的对路易斯道了谢，又问道，“杰西卡她还好吗？”

“她很好，她有一位英俊的骑士保护着，现在正在水之都下城养伤。”路易斯凑近之后更清楚的看到了杰卡莫身上那些伤痕，提议道，“让我先为你治疗吧。”

杰卡莫已经放下了戒心，他把身上遮掩着的被单掀开，说道，“麻烦你了，路易斯。”

路易斯拿出十字架缠在了右手上，开始治愈杰卡莫身上的鞭伤，这种没有恶魔力量侵蚀的伤口往往治疗的很快。

“你的体内有异物吗？”路易斯不经意的问道。

杰卡莫闻言一僵，摇了摇头，并十分配合的找了个方便的姿势趴好。

床单是深红色的，可是路易斯还是闻到了浓浓的血味儿和一些其他的什么味儿，真无聊。

“对不起，杰卡莫，我作为一名人类向你道歉。”路易斯看着那在自己光明力量之下一点点恢复的后背。

那皮肤变得洁白如初，仿佛从来没有过伤口，从来没有过疼痛。

只有房间里充斥着的血腥味在提醒着路易斯。

“我不会那么愚蠢，把个人的所作所为上升到一个族群之上。”杰卡莫冷笑了一声，“路易斯，你不必担心这座城市找来不该来的灾祸，不会的，海妖不是集体行动的生物。”

“真是惭愧。”路易斯苦笑了一声，觉得眼睛有些热，他应该早在四年前就发觉这些妖精的灵魂的，不然他不会擅自跟那位海妖定下约定，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给那位海妖治疗，也不会...

杰卡莫看了路易斯一眼，说道，“你那眼睛，是妖精的眼睛？”

路易斯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开玩笑说，“不，这是人类的一种褪色病，我以前是棕头发棕色的眼睛，得了褪色病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居然还有这种病？”杰卡莫怀疑的想了想，说服了自己，“可能是这百年人间新出现的一种病吧。”

...这一百年？你多少岁了呀？

路易斯狐疑的看了一眼杰卡莫的眼角，没发现任何衰老的痕迹，妖精的寿命可能一直很长吧。

“你放心，杰卡莫，我会想办法把你和杰西卡一起送回海里。”路易斯下定了决心，对杰卡莫说道。

“我听说人类说的话不可尽信。”杰卡莫很是惊讶的看着路易斯。

“可我是海妖的朋友。”路易斯晃了晃手里的白色贝壳，有几分得意。

“你对海妖的善意来的不可思议，是有什么缘故吗？”杰卡莫的金色眼睛里闪过莫名的光，他不解的问道。

“我曾经年幼无知，没有拯救到一个应当得到拯救的人。”路易斯怀念的说道，“他很美，跟你和杰西卡一样，有着蓝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可是我那时不懂这伤是因为什么，也不懂海妖有灵魂， 也不懂...我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我很后悔，也很遗憾。”

杰卡莫看着路易斯悲伤的眼神，坐起身来，他想听听他的故事。

路易斯低头，“并不是什么幸福的故事。”

-----

这回日更是真结束了hhh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