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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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颂骤然转身。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正站在笼外，一张脸大半都被银色的面具遮住，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白皙精致的下颌。这个人虽然身形很瘦，但从那微微绷紧的姿态来看，很明显是个惯于刀尖舔血的高手。

沈颂直觉这个人非常危险，他微微眯起眼，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悠哉地说：“重要的是，你已经归我所有了。”

沈颂自知落入了圈套，但他并不慌张，毕竟这帮亡命之徒无非就是眼馋沈氏的资产，而他虽然享受积累财富的过程，却并不在乎金钱本身。因此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要绑架我，勒索沈家？”

白衣人看着他，仿佛是被他说中了心中所想，又仿佛是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惊讶，因此一时没有出声。

这样的沉默让沈颂心中一定。

——如果是要钱，那就好办多了。

此时虽然身处劣势，他却丝毫不显狼狈姿态，仍然是一副脊背挺拔的傲然样子，像误入囹圄的孤傲小鹰：“其实何必弄到这一步？钱财是身外之物，你们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但是——”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尖锐而笃定：“要把他们还给我。”

白衣人歪了歪头，那是一种显得困惑的小动作。接着，他仿佛终于明白了沈颂话中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以为，我在跟你伸手要钱？”白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来我们沈总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举起手里的电子屏，向沈颂展示了一下，那是一个交易成功的界面。

“不好意思，沈家的流动资产已经都在我这里了哦。”

接着，他笑眯眯地继续道：“我已经以沈总的名义，向您旗下所有的子公司发布了购买不良资产和坏账的指令，当然，那些资产是绝对不可能被重新理顺的。所以，相信不出两个月，沈氏集团就要资不抵债了呢。”

“我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发布交易指令。”沈颂冷笑着说：“随便制作个虚拟界面就想骗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

“啧，信不信由你。”白衣人玩味道：“除了你，那两个人也知道口令吧。”

“？！”沈颂面色一变，他第一反应是隋照和祁序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伤害。他快步上前，双手握住栅栏，语气带着急切：“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害怕了？”白衣人的眼中带着笑意，伸手轻触他的指尖，安慰似的说：“别担心，他们还没死。”

“过一段时间，就让你们团聚。”

之后的几天，沈颂在被禁锢中度过，出乎意料的是，每日都会有人供应给他丰富的三餐。

他需要体能应对未知的险境，因此吃得安然。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因此只能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军方能及时赶来救助。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救援。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变得难熬。

沈颂的适应期还没有过去，没有祁序的药，晕眩变得更加剧烈。加上终日生活在刺眼的白炽灯下，他的思维开始混乱，记忆也变得模糊。

有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是沈颂？

还是一只本就长在笼子里的小鸟？

直到那天，白衣人带了一个人进来。

彼时沈颂正倚靠着笼子边缘席地而坐，他一边吃力地回忆，一边用手蘸着杯中的清水在地板上写自己的名字。这是他想到的，让自己不会忘记的好办法。

白衣人隔着黄金栅栏叫他：“小鸟。”

恍惚间，他便真的应声抬头。

他看着白衣人身边那个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人，在一瞬间的空白后，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谁。

在强烈的眩晕中，他扶着笼子的边缘站起来，试探地唤：“隋照哥……”他如同福至心灵一般，霎那间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来接哥哥回家的。

隋照离他很近，因此他隔着栅栏抓住了隋照的手。双手交握的瞬间，沈颂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如释重负。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们可以离开了，便带了几分欣喜，问：“哥，我们可以走了吗？祁序哥呢？”

隋照看他的眼神却很复杂，其中有他熟悉的温柔，也有他看不懂的忧伤。接着，那只温柔的手在他柔软的黑发间摸了摸，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靠着栅栏慢慢向下滑，重新坐到地上，他仰起线条优美的脖颈，靠在栅栏上，听着隋照对白衣人说话，语气是少有的严厉。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步，否则，他会身败名裂。”

“我会转达。”白衣人的话中带着笑意。

接着，隋照便进来了，笼门在他身后锁上。

沈颂疑惑于他们为什么要需要呆在这里，又因哥哥能陪着自己而开心，并未察觉平常高大健壮的alpha如今瘦得吓人。

之后的记忆如同闪回。

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不断闪过。

时而是隋照抱着他满怀歉意的低语；时而是他举枪瞄准祁序，而对方身上却带着无数因搏斗而产生的伤痕；时而是他跪在覆了白布的躯体身侧无声流泪；时而是伴随着骨骼“咔咔”的响声，他在黑暗中痛苦地蜷起身体……

画面终于定格。

那是一个硕大的太空舱，舱内的人正缓缓睁开眼睛。

一侧伫立着的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快步迎上。

*

屏幕终于熄灭。

隋野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不置一词，唯有紧咬的牙关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抱歉，为了让沈颂恢复，我们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不过你放心，应淮在很久之前同沈颂和隋照共过事，他很忠诚。”路上校用余光打量着隋野的神色，毫无歉意地说。他的目光落到了隋野结实的臂膀上，在心中默默评估了一番二者的武力值后，微不可察地向外挪了挪身子。

“没关系，”隋野勾了勾唇角，这表情被路上校解读为气极反笑：“我相信，包括搞烂沈颂的名声在内，都属于‘难以两全’的情况之一。”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祁序崛起得太快，而他又对沈颂志在必得，我们只能避其锋芒。而且我们确信，祁序不会伤害沈颂，因为我们后来得知——”

他忽然瞥见隋野的神色，住了嘴。

*

“感觉怎么样？”应淮体贴地把捆缚带解开，帮助沈颂下来：“刚研制的机器，您是第一个正式使用者。”

沈颂双脚点地，几不可见地晃了一下，不等应淮的手扶过来，又稳稳地站住。那张白皙的脸庞被冷汗洗得彻底，现下露出了一种近乎透明质感的苍白。

他长久地站着，仿佛一块沉默的冰川。

“应淮，你来晚了。”须臾，沈颂开了口，带着因长期不使用声带而导致的暗哑：“每次都是。”

应淮在他身后垂手站着：“那年是我中了他们的圈套，被整队困在了岛外。我已经受到了处分。”他小心地抬头，看着omega如松柏般挺拔的背影：“可这次还是很及时的……”

“不。”沈颂说。

他疲倦地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伸出两指去揉眉心，消化着让他头脑胀痛的记忆：“说吧，又要让我去做什么？”

“军方的意思是，希望您可以潜伏回祁序身边，寻找他勾连国际犯罪组织的证据。”应淮低声说：“毕竟祁序对您，还保有一些想法……”

“希望——这是请求，还是命令？”沈颂的声音本就清冽，现在更泛着一丝森寒：“如果是请求的话，倒很新鲜。”

“是……交换。”应淮似乎也觉得有些不齿，他拿出手机，给沈颂看。

——上面是昏迷的隋野，被绑在某个昏暗的室内。

沈颂看着画面，半晌没动。

接着，他问：“应淮，知道为什么我说你来得太晚了吗？”

应淮默然看他。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我又重新生出了可以被他们拿捏的软肋。”

“放了他，我会回到祁序身边。”他说。

*

“路叔叔，我是不是看起来挺傻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隋野指尖有节奏地点着桌面，慢悠悠地问。

独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变得浓郁。

路上校虽然也是alpha，但级别却不如隋野，他惊觉隋野的信息素阻隔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掉了，此刻只能强撑着说：“小野这不是在说笑吗，叔叔什么时候说你傻了……”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电光火石之间隋野一把薅起路上校的前襟，与此同时伸手插入这位长辈的后腰，一把将对方的配枪攥到手中。

接着，他一只手臂卡住这位可怜叔叔的脖子，另一只手单手开栓上膛，紧紧地顶住路上校的太阳穴。

路上校大惊：“小野！你这是干什么！”

“给我看那么多，重点应该是最后那段琐碎的回忆吧？”隋野还是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说：“想让我怀疑我哥的死跟沈颂有关系？你以为我会上当？”

“不是，小野，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啊！”路上校毫不心虚地说，声音大得像欲盖弥彰，左手却伸向裤兜一侧。

“哎呀疼疼疼疼！”

——路上校的小腹被隋野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

“老实点啊叔叔，我还没说完呢。”隋野在他耳边低声说：“刚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军方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让我媳妇儿恢复记忆？如果只是为了让我们产生隔阂那也太幼稚了，毕竟你们一向不会做赔本生意。”

“从那些记忆来看，祁序肯定心里有鬼，而他是最了解实情的人——是为了让他恢复记忆之后去找祁序报仇吧？”

隋野的态度变得凶狠，简直可以用磨牙霍霍来形容：“我那么小心地保护他，好不容易才让他有了一点安全感。你们却把我支走，让他重新去只身犯险。”

他握紧了枪，用力顶着路上校的太阳穴，几乎要压出一个空心圆的形状：“给我准备直升机。告诉我他的坐标！”

与此同时——

“咣当！——”门被‍‎‎大‍‍‌‌力‎‍踹开。

隋野全身骤然绷紧。

然而下一秒，他有些发懵——

闯进来的安全官们与他们的长官大眼瞪小眼，彼此并不能明白现在的情况。

半晌，言崇颤抖着说：“老大……你这是在干什么？”

“绑个架。”隋野顿了顿，真诚发问：“你们又在干什么？”

“越个狱。”言崇诚实地回答，他拿出手机：“他们忘了收我的手机——老大，局里有弟兄传消息给我，说嫂子被应淮带走了！”

身侧一众安全官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谁知道这里是哪儿啊什么标志都没有，竟然把安全官们锁起来真是太大胆了！！”

“对啊对啊肯定是匪窝，还好咱们厉害！”

“就是就是！这些人就是趁我们不注意偷袭，要是正面刚谁怕他们啊！”

隋野：“……”

他听着安全官们不着调的对话，却被下属们眼中的善意激得眼眶湿热。

“我……说……你们能不能……晚点再叙旧……”

路上校挣扎着说：“小野……我快被你……勒死了……”

隋野松了松手臂，唇角勾起一丝煞气十足的笑。

“给我们准备直升机和武器。”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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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爬行今天写了好多字呢